姬无镜也不急,十分耐心地一点一点试探着碰触她藏在里面的舌尖。碰触、离开,轻舔,退出,重新细吻她的唇。
细致又反复,耐心又温柔。
顾见骊搭在姬无镜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微微用力攥住他肩上的衣料。
铺天盖地的温柔,无孔不入的甜。
姬无镜忽然停下动作,向后退开了一些。顾见骊茫然睁开眼睛,眼波迷离,双颊微酡,如饮了酒。
姬无镜扯起嘴角,笑得妖气横生。
他在顾见骊潋滟如醉的眸光中重新弯下腰来,再次落下的吻如骤雨,强烈而蛮横。
顾见骊胸口起伏不休,快要喘不上气时,姬无镜忽然放慢了节奏,重新温柔轻吻安抚。等到顾见骊喘息渐缓,他又横冲直撞,搅卷吮咬。
在姬无镜时而温柔缱绻时而的霸道强势的攻势下,顾见骊化成一汪水,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是何日。
一炷香后,姬无镜捧起顾见骊的脸,将吻最后落在她的额头,结束这个漫长旖旎的吻。
顾见骊怔怔望着他,胸脯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姬无镜半眯着眼,狭长的狐狸眼中没有什么情欲,只有一种顾见骊看不懂的神色。顾见骊听见姬无镜的沙哑低沉的声音问:“恶心吗?”
顾见骊望着他回答不出来。她怕她一张嘴,胸腔里的那颗跳动的心脏会跟着跳出来。
姬无镜几不可见地扯起一侧嘴角,狐狸眼眼尾也跟着微微上扬,轻轻扯动那颗泪痣。他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还是觉得恶心,那就是说你恶心的其实是我这个人。”
姬无镜的手穿过顾见骊膝下,将坐在他怀中的顾见骊放到床上。他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随意整理了下衣襟,往外走。他刚迈出一步,顾见骊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袖子。
姬无镜回头,望着坐在床上失魂落魄又娇艳欲滴的顾见骊。
“我……”顾见骊刚发出一个音,惊觉自己的声音是颤的。
顾见骊轻轻喘了两口,湿润的眼眸楚楚望着姬无镜,低软糯语:“我想问……”
姬无镜俯下身来,凑到她耳边,道:“你想问什么?”
“我、我想问……是不是别的夫妻都是、都是……”
姬无镜侧过脸,安静地望着腻如玉脂的脸颊。
顾见骊抿唇,她问不出来。她慢慢转过头来,犹豫着抬起下巴,将吻轻轻落在姬无镜的唇角。她声音低若蚊鸣:“如果世间夫妻都是这样,我愿意的。愿、愿意五爷教我……”
姬无镜目光上移,落在她微微蜷曲的眼睫,开口:“你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你听见了的。”顾见骊声音小小,却是很确定的语气。
姬无镜出去之后,顾见骊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床顶的幔帐,微微出神。好半天之后,她才去摸自己的脸。
好烫。
她捻起床侧薄如蝉翼的轻纱丝帕覆在了脸上,鬼使神差地去遮这样失态的容颜。
可是她很快又懊恼地发觉自己各种羞窘丢人的模样都被姬无镜看到过了……
姬岚用近乎残暴的手段在极短的时间内继位,为守帝。当然,他在满朝文武中铲除异己时,没有忘记调动西厂、东厂和玄镜门三方力量千里追杀发配北疆的二皇姬岩。
虽然他篡改了诏书,可是当初诏书上的名字是姬岩,这足以让他寝食难安。
姬岩带着孙引兰一路逃亡,逃至雪山中,眼看着随从越来越少,心中不免惊虑。孙引兰因为那样的原因嫁给了姬岩,两个人自然不可能做成恩爱夫妻,一路同行几乎无言。
“殿下,您前脚刚离了京,宫中就成了这样。显然是有人设计了这一切!”心腹心焦急切。
姬岩一脸疲惫,沉声道:“眼下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先不想这些。”
七八个随手脸色戚戚。
姬岩把目光落在了孙引兰的身上,在逃亡的路上孙引兰身边的几个丫鬟都不幸遇害了,如今真的是独身一人。
孙引兰心头一跳。不过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引兰,再经过下个村子时你便暂且停下藏身。”
“是。”孙引兰垂目应着。
姬岩犹豫了一会儿,又接了一句:“若我姬岩有幸活命,他日东山再起定然去接你。”
孙引兰讶然地抬眸望向他,显然十分意外。
“是东厂的人追上来了!”
姬岩心中一沉,拉起孙引兰迅速逃离。
孙引兰很快就跑不动了,她望着在她身前握着她的姬岩,喘息着大喊:“殿下,您不要管我了。我只能拖累你!”
姬岩回头望了一眼,那七八个侍卫眼看着又倒下两个。他目光移到孙引兰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犹豫。
片刻的犹豫之后,他忽然大笑,道:“我姬岩做不得半路丢下妻子的行径!大不了今日命丧于此,也做个有妻子的鬼!”
孙引兰心中微震。
忽然间,远方高处的雪山顶射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姬岩下意识把孙引兰抱在怀里,弯着腰护着她。
那些箭矢并不是射向姬岩,而是射向追来的东厂人。
姬玄恪骑马飞奔而来。
姬玄恪带领几队侍卫击退东厂人,他手持长剑一脸肃杀,再不覆当时书生气。长剑如虹刀光剑影。调转马头时,腰间的玉扣忽然掉落。他俯身去捡,黑衣人手中佩剑刺来,他虽及时躲避,竟被砍去小指。
他将玉扣收好,冷目再战。
第71章
姬玄恪武艺未必多好, 可他带来的人很多。东厂的人见势头不对,迅速撤离。毕竟他们接到的旨意是暗杀,眼前这些人分明是边境的将士,人多耳杂, 若是传出去守帝刚登基明晃晃杀掉兄长到底不宜。
“头儿, 没事吧?”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赶马追到姬玄恪身边。他身上虽然穿着边境士兵的红甲, 可是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匪味儿。
“没事。” 姬玄恪撕下衣襟裹住断指处, 用力捏了捏玉扣, 将它仔细收起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遗失这枚玉扣。这枚玉扣总是会莫名其妙从他腰间滑落, 分明结绳系得很仔细。就像暗示着他这枚玉扣并不属于他。可他每一次都会将这枚玉扣找回来。
姬玄恪翻身下马,走到姬岩面前行礼。
“你、你是姬绍?快快请起。” 姬岩有些意外,上上下下打量着姬玄恪。
“承蒙殿下还记得姬绍。” 姬玄恪起身,亦有些意外。
“当然。十五岁的状元郎,风光无两。父皇还曾给我看过你的文章。” 姬岩越是打量着姬玄恪, 越觉得惊奇。
在他记忆里的姬玄恪人如璞玉,亦若风中青松,满腹书卷气气质斐然。他在心里算了算,如今的姬玄恪应当才十七岁, 他眉宇之间没了往日的温润质雅, 风雪历后锋芒展露。
“殿下谬赞。此时不宜在此地久留, 我们速速离开这里。” 姬绍招手, 身后的人立刻牵了马过来。
跟在姬玄恪身边的这些人并非正八经地从戎将士。他自京中赶来边境的路上结识了些草莽, 他有意将这些人收为己用。一路走一路收,及至这方已有了不少的人手。这一代大雪延绵, 附近村落时常大雪封门不得食物,他有时会带着这些人马去山野间寻些野味,自给之余,送给山民。
今日遇到姬岩,也是碰巧。他果断选择出手相救,未尝不是为他日筹谋。
姬玄恪让手下的人腾出几匹马给姬岩和他仅剩的五个侍卫。姬岩和孙引兰共骑一匹马。风雪很大,孙引兰将埋在姬岩的背上,抱紧他的腰免得被颠下去。姬岩低下头,看了一眼腰间孙引兰的手。京中贵女自然娇生贵养,身子娇嫩得很。她的手指上却是一大片冻疮。姬岩忽然勒住马缰,让马停下来,他和孙引兰换了个位置,让她坐在前面。
孙引兰心中不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她与姬岩这一路说过话的本就不超五句,她并不想问。她温顺地低下头,双手抓紧马鞍前面微微翘起的地方。
姬岩重新上了马,双臂环过孙引兰的腰,顺手从坠在马侧的带子里扯出一块兽皮衣扔在孙引兰腿上,盖上她的手。他打马飞奔,追上其他人。
顾见骊滑动轮椅,停在院中柳树下,微微仰着头望向树端。她刚刚在远处时隐约瞧见柳树发了嫩芽,过来细看才发觉看错了。不过如今也不过刚过正月,今年冬日又很冷,想来也不会发芽那么早。
顾在骊踩着落日的余晖回家,看见妹妹在柳树下发呆,她走了过去。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姐姐。” 顾见骊收回视线,冲着姐姐笑起来。
“瞧着要起风,回屋去吧。” 顾在骊走到顾见骊轮椅后面,推着妹妹回了屋。
顾见骊问:“家里的人最近都很忙,只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闲得很。柳树将要发芽儿,我是要发霉了。”
对于顾敬元的东山再起,太多人心惊胆战后悔不已。尤其是当顾敬元落难时曾落井下石的人,如今个个如惊弓之鸟。当初躲得有多远,现在就巴结得有多积极。宴请的帖子不断,送来的礼物亦不断。幸好那些人还顾虑着顾家人如今住在农家小院不方便招待,要不然他们定然踩破门槛。陶氏每天都要应对送来的帖子和礼物,仔细甄别,一小部分会收下,绝大部分退回。
王府重新修葺,顾在骊暂且也顾不得酒楼,每日到王府管着修葺之事。就连顾川也频频往王府跑去帮忙。
顾敬元就更不必说了,如今守帝刚登基,朝堂中事情不断,他忙得见不到人影,也有时忙到晚上回不了家。
如此,便只有顾见骊闲了下来。她倒是想帮些忙,可不管是陶氏还是顾在骊以好好养伤为由不准她太劳累。
“你现在养腿上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可不能留下半点隐患来。争取花朝节的时候不缺席。” 顾在骊将轮椅推到门槛前。
顾见骊起身,扶着门,由顾在骊扶她进去。
顾见骊随意闲聊:“若是以前,倒是会仔细了这些盘根错节的交往。可经历了大起大落,忽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顾在骊倒了两碗茶,推给妹妹一碗,她喝了口热茶,开口:“有些面子事儿总要做的。”
顾在骊刚说完,季夏一路小跑进来禀告:“广平伯府的老夫人过来了!”
“她?” 顾见骊心中意外一闪而过,顿时猜到了广平伯府来人的缘由。
老夫人见到顾见骊,再也没了当初的冷淡,脸上的笑堆满了褶子,亲昵地拉住顾见骊的手,一口一个 “好儿媳”。
“你回娘家住,母亲是不会有半分不同意的,只是你和无镜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母亲怪想你的。该回家了!”
顾见骊听她一口一个 “母亲” 的自称,有些尴尬。
老夫人的嗓子像是揉了蜜一样,继续说:“四姐儿和六郎也都记挂着你,在家里天天念着你的好呐!”
顾见骊是许久不见那两个孩子了,两张稚嫩可爱的脸庞浮在眼前,顾见骊不由自主弯了唇。
老夫人仔细观察着顾见骊的表情,见顾见骊笑了,她在心里乐开了花,声音越发甜腻:“骊啊,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家里都想着你!”
顾见骊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语气略疏离:“这事情我说不准的,等五爷回来,我问问他。”
话虽这样说,可是顾见骊知道她不能在娘家久住,要不了多久还是要回广平伯府去。
“好好好!” 老夫人满口应着,“你住得舒心,知道家里念着你就好。母亲知道你腿上受了伤,给你带了些补药。哦,眼下容易倒春寒。我亲手给你做了件斗篷,穿着暖和,可千万被着凉。”
“您有心了。” 顾见骊客气地应付。
敷衍走了老夫人,顾见骊和顾在骊相视一笑,无奈又释然。
“行了,你歇着吧。我得回房间去看看账本和图纸。王府有些地方破坏得厉害,得重新建的。” 顾在骊起身。
顾在骊离开前,替顾见骊重新添了火盆里的炭火,又检查了壶里的水还热着,才放心出去。
顾见骊在方桌旁坐了一会儿,喊来季夏扶着她进了里屋。她在窗边坐下,令季夏在桌上摆了灯,闲着无事做些针线活。
“您有事再喊我,我去厨房继续守着锅。” 季夏每日仔细配着营养补汤,几乎整日都蹲在厨房守着锅锅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