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了初五,陈贵雇了一辆马车,带着一家人早早的就去了陈家。
这陈家离着他们也不算太远,赶了半天路,转眼便到了。
一座青砖灰瓦的大宅院,门庭倒挺大,但院内略显破败和陈旧。虽然院子主人在他们来之前,也用石灰抹过墙面,用几块红绢装饰一下门面,但还是掩藏不住这个大院里面的衰败之气。
“盛久必衰”,这四个字不由的在阿瑜脑袋里冒出来,她想起上一世自己见识过不少的富人,因为不懂得理财,放纵的消费方式,没有节制的生活,让他们几乎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
而从她踏进这陈家大院起,她就闻得出这个曾经在地方上显赫一时的家族隐隐透着的衰败之气。
“阿贵,你来了?”没想到陈大富亲自迎上来,倒让阿瑜有些惊讶。
虽说这陈家不比得从前,但好歹曾是个大富之家,这管家也得备下一个吧,怎么轮得着陈大富亲自来开门?
莫非这陈大富今天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他们一家人出现?
“大哥,家里带来的一些腌肉,给你们留着下饭用!”陈贵笑着拎上一大包香肠和好几块腊肉。
陈贵见到那些东西,忍不住皱着眉头厌嫌的看一眼,但很快眉眼间又恢复平常的味道,叫了一声:“长生。”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个长得又丑脾气又臭的年轻仆从,极不耐烦的接过陈贵手里面的东西。
他的嘴里面嘀嘀咕咕的骂着什么,还时不时的白陈大富一眼,给人感觉怪怪的。
可更令人奇怪的是,前一阵子刚见面还有些趾高气昂的陈大富居然不在意,反而像是很着急的把陈贵一家往后面引。
这陈大富身上好像有秘密,而且那对主仆的关系也挺另类,还有做仆从的敢对主子不满?这一连串的联想起来,阿瑜嘴角玩味的勾起。
进了大门,走进后院,七拐八弯就来到陈家人住的小院内。
一间不大,且光线阴暗的房间内,坐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脸上满脸的褶子,正手捧着一串佛,振振有词的念着佛经。
见外面有人走进来,老太太停下诵念的经文,一只小眼睛睁开,瞟了一眼走进来的陈贵一家,然后马上又闭上,继续念着经文。
直到陈大富走到她的跟前,在她耳边轻声说:“娘,阿贵一家人来了!”
陈家曾经的当家主母崔氏这才放下在床上盘起的双腿,用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陈贵一家子。
“小贵呀,这么多年不记得你母亲,一转眼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崔氏年纪不轻,但说起话来底气倒很足,直把陈贵说得是心底一愣。
当初可是崔氏提出要跟陈贵分家的,她刚刚那一说,倒像是说陈贵忘恩负义,这么多年也不来看她这个当家主母。
陈贵愣愣的打着哈哈:“母亲,不敢!”
“哼哼,你不敢?想当初,你在这院子里面念了三年私塾,原本天天都要来向我问安。可在外成家之后,却是数年都不见音讯,果真是翅膀硬了!”崔氏越说越急,真有点儿咄咄逼人的味道。
“孙儿陈锦鲲给老祖母请安!”见自己亲爹给崔氏训得不敢开口,陈锦鲲肚子里有气,一声跪倒在地上。
崔氏本来还想数落陈贵几句,忽然被陈锦鲲来这么一句,心愣是被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来又仔细瞧着陈锦鲲,发现陈贵和他老婆长得不咋的,这儿子却是唇红齿白、相貌堂堂,倒像是个大贵之相。
“你便是陈贵的儿子?”
“正是!”陈锦鲲答得是不卑不亢。
“呵呵,想当初你爹也是在我这里呆了三年,才学会知书达理。我看你年纪小小,也是该到这里学学,才不会尊卑不分。”
这老太婆着实可恶,仗着自己曾是当家主母的身份,动不动压着陈贵一头,现在又拿陈贵不会教儿子为由,说他尊卑不分。
面对崔氏的挑衅,陈锦鲲也不急不恼,朝她施一礼,然后说:“祖母此话不妥,锦鲲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入学三年,在家里学私塾也有两年,明年便要参加春试。若是能够考中,便是跟大伯一样的身有功名之人,怎能不知道知书达理?孙儿以为,跟家中关系相比,君为尊,民为卑,在家中再尊贵也都是君王的子民。我等尊崇君主,将来也要为君主效力,除了君主,其他人还不值得锦鲲尊重。”
一番话把主母崔氏气得想翻白眼,陈锦鲲虽然说了一大段,但总共意思就几句:别以为你曾是当家主母就了不起,我也是快要考上功名的人了,只尊重皇帝老子,其他的没必要我来尊重。
阿瑜听完,忍不住在心里面偷偷的笑起来,觉得陈锦鲲口才变好,为陈贵和陈家挽回面子,为他点了一个赞。
崔氏被陈锦鲲这样一说,朝他白了一眼,冷哼着说:“要考上功名也不是容易的,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
陈锦鲲慢条斯理的说:“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陈贵一家人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主母,场面就有些尴尬,直到陈大富把他们引到后院。
让陈兮瑜觉得奇怪的是,这陈家偌大的一个宅院,竟没有几个仆从。有的也仅仅是三两个年纪老迈的仆从,年轻的丫环、精干的老嬷嬷什么的,竟是一个也没有看到,当然,除了大门口遇见的那个又凶又丑的仆从之外。
就算陈家衰败,请几个佣人应该没问题,当初陈贵家里还有一两个家丁呢。怎么这陈大富家中会比当初的陈贵还不如?
一眨眼就到吃饭的时间,这下子陈家的人倒是凑齐了。陈大富夫妇、陈大富的儿子、崔氏,陈家的女儿女婿,加上陈贵一家,一大堆人聚在一屋吃饭,足足摆了两大桌。
陈家的女儿女婿还好一些,崔老太太几乎是拿鼻子瞅人,更让人受不了的是陈大富子一家。
陈大富还好一些,只是他那媳妇眼睛一直盯着他那古古怪怪的儿子。
陈大富的儿子好像很怕冷,大冬天的穿着这么多还在那里打摆子,一边吃饭,身子还一颤一颤的,看着怪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