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瑜醒来,人已经躺在马车里。
阿瑜发现,这辆银灰色的马车车厢内十分宽敞,里面床榻、案几、小柜样样都有。
车厢布置得华丽而不失温馨,处处雕刻有梅兰竹菊的图案。案几的花瓶里,放着一支小巧而别致的秋菊。香炉里燃着香料,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阿瑜不清楚那是什么香,只是闻着沁人心脾,让人莫名安心。
“姑娘,醒了?”一个充满魅惑,又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响起。
阿瑜坐起身来,抬眼一望。只见案几旁坐着一席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手拿一本书端坐在桌前。其实说是男子,也不过是一个少年。
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挺拔,面容清秀,湿润如玉,看上去儒雅温柔。这种温柔不同于陈锦鲲身上的那种温柔,带着几分英气,成熟却又内敛。
“谢谢公子搭救!”阿瑜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上过药,马上明白自己这是遇上好人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的额头已经用过药,不会留下疤。不知道姑娘怎么会突然从山坡上滚下来?”对方好奇的问。
阿瑜便把整个事情经过细细诉说一遍,那白袍少年一听,眼中又增加几分惊讶之色。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胆识和心机,真是难得!”白袍少年不由的赞叹道。
“阿瑜谢公子夸奖!”
“原来你叫阿瑜,清润美玉的意思!”白袍少年又仔细打量阿瑜一眼,“倒还真配得上这个名字!”
对方那灼灼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脸看,让阿瑜不由的脸有几分发烫。
“你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少年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阿瑜脸上的两块红晕,笑着说道。
“啊,今晚?”阿瑜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记得刚逃出来时也不过是黄昏,肯定是刚刚晕过去太久,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想来这个时候阿鲲应该也逃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自己的话报官,家里人还担不担心?
“阿瑜谢公子相救!不过,天色已晚,我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过夜似乎不大妥!”阿瑜不想家里人担心,也想知道阿鲲究竟有没有安全回去。
白衣公子一愣,淡淡一笑,“竟是我忽视了!”他对外面驾马车的仆人说,“阿亮,掉转车头,往回走!”
外面的仆人也不吭声,勒紧缰绳,甩动一下马鞭,马车便向来时的方向驶回去。
“姑娘还没有吃饭吧?不如就陪我在这马车上用饭。在这马车上,我还没有和别人一块吃过饭呢。”白衣公子对着阿瑜轻轻一笑,他一拍手掌,外面的仆人已经送进一个食盒。
食盒里面是放好的食物,两个荤菜,两个素菜,还有两碗雪白的米饭。阿瑜不知道这食盒是什么材料做的,拿出来的食物竟然还带着热气,和现代的保温盒也相差不太多。
阿瑜觉得好奇,他没有看到那个仆人的相貌,只知道他驾着马车,那马没有嘶叫一声,便稳稳当当的停住,而且还平稳的调转车身。
这样娴熟的车驾,只有两种人能够做到。一是驾驶几十年马车的人,二是一身高强武艺之人。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还递进食盒,居然还把马车驾驶得这样平稳。
因为对外面仆人好奇,让阿瑜对车中这位少年的身份更增加几分猜测。可自己的性命毕竟是对方救回来的,不好问得那样仔细。
她接过食盒,一件件的从里面拿出来,摆好饭菜。碗是精细的瓷碗,带着均匀的花纹,筷是纤细的银筷,什么样的人在这个时代,才用得上这样的餐具?
阿瑜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布菜。对方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脸看。
这个十几岁的少女,脸上一脸稚气,却清秀耐看。眉毛弯弯,嘴唇小小,下巴尖尖,无一处不小巧,无一处不好看。特别是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明亮又闪烁,好像是这夜空里的星星。
让少年一看,竟有几分痴了。
“看什么呢?吃饭!”阿瑜打趣一句,端起饭碗来先吃上一口,倒也不矫情。
那少年一恍神,又是一笑。心里觉得这少女倒不似一般人,和自己相处却像是老熟人一样。这样相处,也挺好。
两个人不言不语的把饭菜吃完,阿瑜又麻利的收拾好桌子,很自觉的放回食盒中,放到马车外面。
一系列动作流敞自然,不像是刚刚才认识的陌生人,倒像是经常呆在少年身边的人一样。
少年又带着玩味的眼神观察她一会儿,阿瑜也不吭声,只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发烫。
“你不怕我?”少年奇怪的问。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是人,我也是人。虽然我们初次相识,但是你救过我,就应该不会是个坏人!”
阿瑜说这话时,声音既不低,也不高。就好像跟个普通人一样回答,丝毫没有因为察觉少年身份的不一般而流露出丝毫胆怯的神色。
少年想着,以前身边的那些人虽然对自己恭敬有礼,但多半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会如此。
而眼前的这个少女虽不知自己的身份,却不卑不亢,和自己如同朋友那样相处。这样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心里又莫名生出几分好感。
马车上驾车的仆人根据自己之前的诉说,很快找到了阿瑜的住的村庄。又根据阿瑜诉说的特征,很快找到阿瑜的家。马车很快又平又稳的在阿瑜家门口停下来。
俊俏的少女走下马车,看一看外面,弯弯的月亮已经升起,像一艘银色的小船,慢悠悠的停靠在黑色的夜空。
想起今天的遭遇,有几分惊险,有几分幸运,更有几分梦幻。
“阿瑜谢公子相救!公子如不嫌弃,不如到陋舍一坐,让阿瑜略尽地主之谊!”
马车里的人没有出来,只听到缓缓说了一句:“改天吧!回来经过之时,如果有时间,一定上门叨扰!”话音一落,银色的马车又飞快的行驶而去。
阿瑜看着那个银色的影子越奔越远,直至消失在夜空里的地平线。她才有一丝伤感和怅然。
银色的马车,英俊的公子,像是前世童话故事里的一个桥段,在马车里与那个人相处,总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直到刚才从马车里面走下来,阿瑜还有一种想法,觉得别人穿越而来都是过着幸福的生活,自己为什么不能穿越成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呢?
直到听到那人拒绝的声音,看到那人的马车渐渐走远,才把阿瑜重新拉到现实中来。她不是穿越到这一世来享福的,她是要到这个世界帮助别人改变命运的,也是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阿瑜推开门,抬眼一看,一家人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里。看到阿瑜回来,全都像久逢甘霖一样激动万分。
“阿瑜,你回来了?”陈锦鲲第一个冲到小媳妇面前。
李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小媳妇一眼,发现除了额头上有一点小伤,其他没什么大碍,却依旧不放心的问:“孩子,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肚子饿不饿?”
小姑子陈瑶婷眼泪汪汪的拉着阿瑜的衣角,“家里人可担心死你了!”
连平常不太待见阿瑜的公公也老泪纵横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锦鲲擦擦眼泪,心疼的看着阿瑜说:“我回来时,你已经不在山洞里。官差抓住了山洞里的绑匪,又在半山腰上发现了另一个绑匪。如那人说,你失足滚下山坡,我以为你……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说到这里,小小少年哽咽几下,已经泣不成声。
阿瑜心头一酸,莫名的心疼了一下。然后安慰说:“傻瓜!我不跟你说过,我会没事的吗?你怎么能不信我?”
她忽然觉得,刚刚在马车上只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而已。而这里才是自己的家,才是自己的家人,是真正现实的生活。她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实的生活,改变家人的命运。
阿瑜事后得知,两个绑匪都被关进了县衙。虽然他们对自己的事情供认不讳,但都不敢说出幕后主使之人,只说是自己一时贪念。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吴家的仆人,自然只有吴家使得动他们。“一时贪念”不过是他们包庇主子的借口而已。
“可惜他们只是在吴家当差,没有和他家签卖身契。否则,就算他们不承认,吴家也难逃干系!”陈锦鲲愤愤不平的说。
“不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我迟早会向他们要回来!”阿瑜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