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鲲,不管你是去还是留,我都支持你,但你要想清楚,既然学监大人都不愿意淌这碗浑水,而你既不是当事人,又没有确实证据,能拿那帮贪官怎么办?”阿瑜如是说,心里面却是对陈锦鲲的担心。
可是,陈锦鲲沉思片刻,半晌十分认真的说:“阿瑜,我仔细想过,做这件事情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如果我不做的话,我想我这辈子一定会后悔。”
阿瑜如何能不知道陈锦鲲的心事,打从第一天认识他起,就知道他是个正直的少年,如今眼看着一条人命枉死,叫他就此沉默如何会甘心?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就遵从你的心去做吧,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阿瑜默默的看向陈锦鲲,眼内眸光流转,那里面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和亲切的温柔。
“还有我呢。我阿九平常最讨厌这种贪官污吏,只要帮得上忙的,少爷你尽管吩咐就是。”阿九也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
陈瑶婷白了他一眼,“我哥要人帮忙,还需要劳烦你?叫我和阿瑜姐就够了。”
阿九不甘示弱的说:“你们毕竟是女流之辈,有的事情还是我跟少爷这种男人才顶用。”
陈瑶婷小声的嘀咕一句:“哼,毛都没长齐呢,还敢称男人。”
阿瑜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的拌嘴,在她看来,这两个人天生就是冤家,哪天不拌嘴倒是奇闻,她更关心的是陈锦鲲的想法。
“阿鲲,如今书信也被烧了,曾延亮也死了,你打算如何来告状呢?”阿瑜拧着眉问道。
“我想去……告御状。”陈锦鲲慢慢说来。
“啥?少爷要告御状?那可听说是很难的,从这里到京城要走那么多的路,就算到了,还不知道如何才能进皇宫,只怕还不等少爷跑到皇帝跟前,就被那帮狗官给拦下来了。”阿九虽然只是个小伙计,但是在江湖上也混了挺久,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可是,那渝县县令勾结了知府,上面还不知道拉拢了多少个贪官,只有上达天听,才有可能告倒他们。我仔细想过了,我不一定要进皇宫,只需要把状纸送到巡监大人的手上,就可以达到目的。”陈锦鲲漆黑的眸子亮闪闪的,里面满是希望的光彩。
“巡监大人就一定是好官吗?”阿九似乎并不相信什么巡监大人。
陈锦鲲却信心满满的说:“如今大渝国的巡监共有三人,其中两个都是来自于士族大家,而第三人正是大渝国的六皇子殿下。我要是能够见到六皇子,把状纸递到他手中,这件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我就不相信,这堂堂大渝国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人是干净的?”
可阿九似乎还是不肯相信,“少爷,你确定这六皇子不会跟那帮狗官勾结在一起?”
陈锦鲲摇摇头说:“既然是当今皇帝选上六皇子来当这个巡监,想必肯定有过人之处,如果他真如其他人一般,又为什么单单对他委以重任呢?”
听到陈锦鲲提到六皇子司徒玉,阿瑜心里面“咯噔”的沉了一下。
她知道司徒玉经常在民间巡访,肯定是有原因的,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一国的巡监。
如果她写一封信给司徒玉,凭着她跟司徒玉之间的交情,告诉他整件事,或许司徒玉会亲自来调查。
但是,阿瑜却并不想这样做。
先不说事情到最后会不会成功,至少整件事情是陈锦鲲提出来的,那么理应由他来处理,不管最后成功或是不成功,那对他都将会是一种历练。
如果事情成功了,那对陈锦鲲会是一个鼓励;如果事情失败了,也需要他在咀嚼失败的苦果之后重新面对真正的人生。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需要陈锦鲲亲自去尝试,亲自去体验,才有助于他的成长。
“阿鲲,你想好了便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一边。”
“我们也一样。”一旁的陈瑶婷和阿九也附和道。
陈锦鲲沉思片刻,马上说:“曾延亮临死之前,向我们透露了帐簿的下落,只要我们找到帐簿,就等于有了那狗官贪桩枉法的证据,到时候再拿到巡监大人面前,也不怕他们抵赖。”
“可那人话没说完就死了,总不能把他挖出来问问吧?”阿九打趣说。
陈瑶婷白了他一眼,“你真是笨,他死之前不是跟我哥做了暗示吗?只要根据那暗示找到东西,不就找到证据了吗?”
阿九也毫不示弱,“嘿嘿,就你聪明?你弄明白他死前说的是什么吗?自己都没弄明白,瞎说什么?”
“你……”
陈兮瑜也仔细回想了一下曾延亮死前的一举一动。
他好像是在陈锦鲲问他帐簿的下落时,来不及说出最后的一句话,只能用手做出最后的暗示。
当时的他,好像是气息微弱的伸出三根手指,朝天一指,便咽下了气,临死前也没有说出来那是什么意思,跟他藏起来的帐簿又有什么关系。
正当众人都在思索时,陈锦鲲却好像有了眉目,“我觉得既然他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肯定是随身携带,而且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否则以他小心谨慎的样子,不会等东西没放好,就告诉我们这么多。”
所有人都觉得陈锦鲲说得对,但那帐簿究竟藏在哪里呢?还真是一个谜。
“三?三什么?第三座山,第三个人,还是三根手指那么大的地方?”陈瑶婷搅尽脑汁在想着答案。
陈锦鲲眉头微锁,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现出曾延亮死前的样子,他仰望着天空,眼睛里面满是期待和郁结在心中的不甘,这样的人会把他看来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呢?
忽然,陈锦鲲的眸子一亮,好像是想起了一点什么。
“瑶婷,当初你是在哪块石头下发现血迹的?”陈锦鲲突然问道。
陈瑶婷愣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回想,“嗯,就在那边,那块大石头下面。”
她带着几个人又重新走到那块石头旁,地上还有血的痕迹,想当初陈瑶婷就是在这里发现异样,后来才找到曾延亮的。
“哥哥,他是把东西藏在这里吗?”陈瑶婷的两只眼睛放着光,视线不断的在这周围巡视着,像是在探寻宝藏的海盗。
陈锦鲲却沉默起来,他的眼眸深沉,像是在仔细思考什么。
沿着石头转了一圈,又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说:“曾延亮并没有把东西放在这里,而是这附近的某个地方,以他小心翼翼的性子,是不可能让别人根据血迹找到他藏起来的东西。如果我是他,会把东西藏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然后离东西着远远的去死,这样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怕那帮害死他的人找到帐簿。”
陈锦鲲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而阴冷,像是站在一个已死的人角度上说话。
他在发现血迹的石头下站立一会儿,然后在石头后面的一片树林中发呆,目光陷入沉思状。
这样的陈锦鲲,阿瑜从来没有见过。
上回看到茶楼里的他侃侃而谈,感觉就有一点陌生,没想到曾经看似年少无知的少年郎已经在不经意中一点点长大,隐约透露出几分成熟男子的意味。
特别是当他这样淡淡锁起眉头时,思考问题时专注的神情,让人不由的视线会被之吸引。
当陈锦鲲走到石头后的第三棵大树时,他好像是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忽然定定的站在那里,嘴角勾成个弧度,若有似无的轻轻一笑,忽而惊喜万分的说:“我找到了找到了,他的账簿就放在从左边数的第三棵大树的鸟窝里面。”
陈锦鲲的话立刻引起大家的好奇,最好奇的莫过于喜欢探宝的陈瑶婷了。
一听到陈锦鲲的话,陈瑶婷立刻凑到哥哥的身边,瞪圆了两只眼睛问:“哥哥,你怎么知道东西是放在那里?”
陈锦鲲冲众人一笑,娓娓道来:“他跟我竖起三根指头,肯定藏地方的地点跟‘三’字有关。起初我也跟瑶婷一样,怀疑是不是第三块石头,或是第三个坑之类的,可是这边的大石头总共只有两块,根本找不到第三块,直到我看到石头后面的那一大片树林,才发现其中的奥秘。”
这一回轮到阿九挠挠头说:“大少爷,就算你发现这片树木,怎么又敢肯定是哪一棵树呢?”
陈锦鲲故意站在石头下面的一片阴影之下,“此处是正中方向,我们发现曾延亮的时候是上午,那时候太阳在正东方向,若是从太阳运行的方位来看,从左边数第三棵大树正好靠在石头后方,我想曾延亮伸出的第三根手指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当时他深受重伤,怎么有力气爬上那棵大树,把帐簿藏在上面?”阿瑜也说出了心中的怀疑。
陈锦鲲却扭过头来,自信满满的回答:“以他当时的情况,叫他爬上树自然是不可能,但是爬上这块大石头,然后踩在石头上往鸟窝里面抛,还是可能的。”
说完,他就亲自爬到大石头上,做了一幅演示,众人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然后,阿九第一个爬上大树,在那鸟窝里面真的找到一本帐簿。可惜鸟妈妈不乐意,冲着爬上树的阿九一阵叽叽喳喳乱叫。
等陈锦鲲接过帐簿,仔细翻了一翻,发现果然就是曾延亮说的那本帐簿,他的脸色露出满意的神情。
可阿瑜把陈锦鲲的行动看在眼里,心中却隐隐有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