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复山还没有决定听从耶律旭阳的建议,没过多久,就由不得他不听从这个建议。
大渝国今年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前两个月南方刚刚遇上水灾,上个月北方又遇上旱灾,这个月又遇上蝗灾,一大片一大片上好的良田在收获之前就被蝗虫啃得精光,老百姓没有了收成,粮食又都吃光,被迫无奈只得流落他乡。
于是乎,一大波一大波的流民就往京都里跑,总觉得到了天子脚下总不至于饿死。
司徒复山前一阵子还在为自己除去了一大帮士家大族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转眼间就遇上了新的问题。
朝廷之上,寂静无声,司徒复山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眉头紧锁,瞪着眼瞧着朝廷上的诸位大臣,充满怨气的质问道:“平常不做正事时倒看你们话挺多,如今要你们提出救灾良策倒是一个个不吭声了,朕养着你们难道是为了当哑巴的吗?”
户部大夫是个久经官场的老油条,知道这时候若是再不开口,只怕皇帝会怪罪到自己的头上,只得打着哈哈说:“陛下,最近这几年军部费用增加,国库的银两吃紧,要调拔这么大一笔银两去救灾,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事。微臣以为,当让士家大族和朝中的官员为陛下凑银子,方解燃眉之急。”
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五皇子司徒严也开了口:“父皇,救灾的银两,可以国库先出一半,地方官员再想想办法。儿臣以为,跟救灾的银两相比,眼下怎样妥善安置源源不断涌入京都的流民才更为要紧。”
“唉,一码归一码,先把救灾的银两凑齐了再说。国库先划拔一半的救灾银,其他的让各大士族再凑齐一部分。”司徒复山有一种火烧眉毛般的感觉,虽然当皇帝的感觉很好,但处理起这些棘手的问题时还是很让他头痛的。
司徒严扫了扫朝上的众位大臣一样,又缓缓的开了口,像是有意提醒道:“咳咳咳,启禀父皇,前一阵子右相大人查处了将近十家士家大族,这些人以前都是凑军费,补足国库银两的主要来源,如今这些家族都没落了,人也死的死,散的散,想必再要凑足银两恐怕不容易。”
没等司徒复山开口,陈锦鲲就上前一步道:“五皇子殿下,臣以为就算这些士家大族以前是军费的主要来源,也不能为所欲为,否则只能动摇了国之根本。陛下想要国富民强,但不能仰仗这些害群之马,否则只能成为大渝国的一根毒瘤,微臣认同五皇子的意见,救灾的银两应该国库出一半,地方上出一半。前些年陛下采用了休养生息的政策,减免了不少地方上的赋税,要他们凑出一些银子救灾,应该也不是一桩难事。”
被陈锦鲲说成是在渝国的“一根毒瘤”,让在场的所有士家大族出身的官员对陈锦鲲更是恨得牙根痒痒,而五皇子的母族也是士家大族,对陈锦鲲同样没有好感。
他不阴不阳的开口说:“陈大人还真会净拣容易的说,救灾容易,可是流民的问题怎么解决,右相大人可有良策?这些流民虽然是灾民,却也是世上最凶猛的野兽,他们饥肠漉漉的来到京都,若是一时没有安置好,会给整个京都带来意想不到的祸害。”
陈锦鲲虽然不喜欢司徒严这个人,但他说得也不并无道理,穷疯了饿疯了的灾民一旦挤破头的挤到京都,若是照旧吃不饱,轻则可能会做出鸡鸣狗盗的事情,重则强取豪夺,到时候局面可能很难控制。
陈锦鲲沉默片刻,想是在想主意,许久才开口说:“陛下,我有一计,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司徒复山一向对陈锦鲲十分宽容。
陈锦鲲拱拱手说:“陛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向你提到过的,在大渝国的边境有许多未经开垦的肥沃土地,那里不仅合适种庄稼,地里面还藏有珍贵的矿藏,若是能在那边建一个郡县,可以安置不少的流民。”
“哈哈,陈大人真是异想天开。在一片陌生的土地建一个郡县,本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要把这些龙蛇混杂的流民安置到那里,更是难上加难。再说了,即便是新建一个郡县,也无法安置这么多的流民。”司徒严马上提出反对意见。
可陈锦鲲却不急不恼,反而心平气和的回答,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皇子殿下说我异想天开,微臣承认这是我的一个梦想,但是梦想总是有人能够实现。想必殿下也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哪怕陈锦鲲自不量力,在自己的寿命结束之前没能够实现,我想也有其他的人继续去完成我想做的事情。”
“微臣之所以这样坚持,一是看到边境的土地那样辽阔,却时不时的要被其他国家的人盯上,时不时的越境来喂马,甚至打起了我们边境矿藏的主意,若是那里有我们的百姓,看那些肖小如何还敢私自越境?其二,刚才殿下说那些流民会是最凶猛的猛兽,可这些人为什么会成为猛兽?还不是因为吃不饱肚子不得已而为之吗?若是有足够多的良田来让他们开垦和耕种,同时免去他们的赋税,我就不信这些猛兽不能重新变回温顺的良民。五殿下若是觉得一个郡县不可以安置这么多的流民,我们不如就把这个郡县设置得更大一些。”
陈锦鲲侃侃而谈,很有想法。
司徒复山听到,也是半信半疑,陈锦鲲当初是说过想在边境建一个小镇,但是有人奏报呆在边境的那一小搓土匪是前朝的叛臣,司徒复山这才有所犹豫,没有同意陈锦鲲的想法。
如今陈锦鲲又旧事重提,而且还说不单单是要建一个小镇,还想建更大的郡县,让他又有些犹豫。
“锦鲲呀,你说的可是实情?那里真的有那么多的荒地,真的能够安置那么多的流民吗?”司徒复山也明白,解决了救灾银的问题之后,更要紧的是解决流民的问题,他可不想到时候一大堆的流民跑到皇宫外面要饭吃。
“哈哈,父皇,陈大人是在信口开河呢。建一个容纳几百人几千人的小镇容易,但要兴建一个数万流民组成的郡县谈何容易?就算这个郡县真的建立了,又由谁来管理呢?普天之下有哪位官员会愿意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当郡守?”司徒严的话语里面满是嘲讽,并且还用轻蔑的眼神瞧着陈锦鲲。
陈锦鲲却丝毫也不肯退让,沉吟片刻,又缓缓开口道:“陛下,微臣知道这是一件苦差事,但微臣愿意亲自前往边境,为陛下分忧。”
司徒复山听完,不由的十分感动,“爱卿,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父皇,陈大人肯定是开玩笑的,儿臣曾在那里呆过,边境的土地虽然肥沃,但是那里天气十分恶劣,冬天奇冷,夏天奇热,连儿臣都差点承受不住,更何况不会一丁点武功身体发虚两耳不闻天下事的陈大人了。”
此话一出,顿时朝廷上的大小官员都窃窃笑起来。
陈锦鲲却镇定自若的走上前,“陛下,微臣刚才所说的,都是微臣的肺腑之言。臣斗胆向陛下承诺,三年之内,必定要还陛下一个和平富饶的边境小镇。”
陈锦鲲信誓旦旦的话语,听得司徒复山心中一漾,多少年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臣子了。
“好,好,锦鲲,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只是若是你真的一去边境三年,岂不是让朕少了一位肱骨大臣?况且听严儿说,那里的天气恶劣,万一……”
“陛下不用为臣担心,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个世界上,办法总是比困难多。我相信既然边境的将士能在那里一呆数年,微臣也能带上这些流民在那里好好的生活。”
这时,一直没有发言的耶律旭阳也开口站在弟子一边,同时还给了司徒复山一个复杂的眼神,“陛下,微臣也能为让陈大人去边境历练一番,对陈大人是有好处的。”
司徒复山本想再婉言说上几句,可是想想前几天耶律旭阳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忍住了没说。
半晌他深深的叹一口气说:“唉,那好吧。既然爱卿主意已定,朕就以三年为约,等待你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