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鲲有了女儿,特意向皇帝请了十天的假,一是说自己的妹妹和媳妇受了重伤,二是女儿刚刚出世,需要人照顾,本来按照大渝国的惯例,朝中一品大员请假不能超过七天的,可皇帝司徒复山特意恩准了他十天的假期,可见对陈锦鲲的宠信非同一般。
最最难得的是,陈锦鲲请假没几天,同样是朝中一品大员的耶律旭阳,也就是陈锦鲲以前的学监大人请自上门来探望,而且听说是奉了皇帝的旨意。
一马车的礼物浩浩荡荡的就来到陈府门口,侯三打开门来,陈锦鲲亲自出来迎接,恭恭敬敬的揖了一个躬,“学生不知大人亲自上门,有失远迎,请大人莫怪。”
耶律旭阳捋了捋他的山羊胡,跨进门来,还对陈锦鲲说:“你怎么老是改不了这些毛病,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私下里随意些好。”
话是这样说,但耶律旭阳对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这个弟子还是很满意的,更难得的是,哪怕他现在位居高职,跟自己平起平做,还是一脸谦和的模样。
陈锦鲲把耶律旭阳带到书房,摆好茶器,亲自为他沏好一壶茶,两个人就这样聊开了。
耶律旭阳先问了问陈锦鲲家里的情况,陈锦鲲也一一回答,当得知两个女眷都没事,孩子也平安生下来,耶律旭阳满意的点点头。
当听到陈锦鲲诉说那一夜的凶险,几个恶贼怎样追着两个女人跑到郊外的山村,那些恶人又是怎样死的,听得耶律旭阳立刻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愤怒的眼神,大声喝斥道:“这是该死,没想到当今天子脚下还有这样目无王法的恶贼,还好他们已经死了,否则落到我手里,一定要让他们碎尸万段。”
陈锦鲲是知道自己夫子的暴脾气的,没想到夫子倒跟阿瑜的脾气很像,不过就算自己当时在现场,恐怕也会暴跳如雷,恨不得手刃几个恶贼的。
不过,让陈锦鲲感到奇怪的是,耶律旭阳跟他聊完最近朝中的一些事情之后,又跟他聊起了阿瑜,“锦鲲呀,听说你这娘子特别能干,六皇子督造的军工作坊听说就是她帮忙打理的,而且很快就顺风顺水,开始盈利。而且在京都郊外建新房来筹军饷,也是她的主意,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大人谬赞了,阿瑜对经商方面一向都有天赋,这一回听说可以帮朝廷效力,自然义不容辞。要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赚到钱,就要百姓增加赋税,只怕到时候更会激起民怨。”陈锦鲲替阿瑜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耶律旭阳捋一捋自己的山羊胡,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又盯着陈锦鲲说:“你们夫妻两人倒是都有一颗赤子之心。只不过现在太子之位空虚,陛下一直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举棋不定,而你娘子一直在替六皇子效力,是不是说明你们夫妻两个是支持他的?”
陈锦鲲马上听出来学监大人的用意,原来这一趟是来试探虚实的,皇帝最不喜欢某位皇子跟大臣们走得太近,大臣帮助皇子参与夺位之争是朝中为官的大忌,陈锦鲲可不想一不小心就成为司徒复山忌讳的人。
“大人明鉴,我们夫妻两个从来没有想过支持哪位皇子,我也从来没有在私下里跟阿瑜讨论过朝廷上的事情。阿瑜帮助六皇子,只是因为曾经受过六皇子的大恩,而且这件事情又对民有利,她才出面帮忙的,她也从来没有说要帮六皇子争位之类的事情。”
“哈哈哈……锦鲲,老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干嘛那么紧张?”耶律旭阳用半带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可听说,上一因京都郊外前朝旧址闹鬼,是你同你媳妇去抓到真正的‘鬼’的,而且你媳妇还从工地上捡到一样价值连城的东西。”
陈锦鲲马上皱着眉头说:“大人,我和阿瑜去哪里,只是不想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而影响工程的进度,本来就是有人闹鬼,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鬼。至于,我娘子捡到东西的事情,我从来没听她提到过,也没有看到过,不知道大人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锦鲲呀,我这次只是代陛下来看看你们两口子,送一些礼物而已,你不要多想。话说回来,怎么没有看到你那聪明伶俐的小娘子?”耶律旭阳说着,便举起茶杯左顾右盼。
“内人刚刚生产完,身子还有些虚,如果大人想看她,我便叫她到书房里来好了。”陈锦鲲话虽说得好好的,但心里面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这一次学监大人的来访似乎不像表明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民女陈兮瑜拜见大人。”阿瑜走了进来,虽然她的身子已经慢慢调养好,但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一些苍白。
耶律旭阳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仔细打量了阿瑜一眼,“你们两口子怎么都这么客气?我说了我这次来只是替陛下来看看你们,送送礼而已。”
耶律旭阳看到陈锦鲲还杵在旁边,便有意支开他,“锦鲲呀,我记得你上回对我说,你府上厨娘做的糖粉烧饼和莲藕羹不错,能不能劳烦让我尝尝。这人老了呀,嘴就是馋。”
“弟子这就吩咐厨娘去做。”陈锦鲲转身就出去了。
阿瑜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耶律旭阳的用意,“不知道大人故意支走我相公,是想对阿瑜说什么?”
“呵呵,你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难怪锦鲲和六皇子都很迷恋你。”耶律旭阳不经意的说道。
阿瑜最不喜欢听别人说起这个,便说:“大人误会了,我帮六皇子,只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阿瑜身无长物,就是略懂一点经商之道,所以才会想帮六皇子筹军饷,我跟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是陈锦鲲的娘子,是生了孩子的妇人,千万不要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败坏我和六皇子之间的名声。大人若是不希望我跟六皇子走得太近,大不了我辞去在他军工作坊中的职位好了。”
耶律旭阳一惊,没想到阿瑜的脾气这样执拗,只是因为一句话,就惹得面前的女子心头一怒。
他不由嘴角勾起,眼中闪烁着莫测的精光,“都说有本事的人,脾气会较常人臭一点,果不其然。”
“大人你错了,我家相公就是一个既有才学,又脾气好的。”
“好,你记得夸你相公,那就证明你们两口子还算恩爱。我此次来也不是为别的,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下,你之前有没有捡到过什么东西?”
耶律旭阳这问题问得奇特,阿瑜也觉得莫名,“大人,我之前怀孕一直呆在家里,就算是捡也是捡到家里头的东西,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东西?”
“有人说你在京都郊外的前朝旧址捡到过一个九檀木做成的木盒。”耶律旭阳盯着阿瑜的眼睛说,似乎在观察阿瑜有没有说谎。
阿瑜心里面马上一惊,原来他说的是那桩事,原本盒子里面的前朝秘旨已经被自己毁了,那上面的纸绢还叫陈锦鲲在上面作画,然后还给六殿下,并且叫他埋在地里,让民间误传前朝旧址地下有宝物的传闻,可没有想到居然传到耶律旭阳的耳中,甚至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
阿瑜不知道耶律旭阳究竟知道多少,反正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前朝秘旨里面的秘密的,那里面记录的都是司徒皇族祖辈的丑事,没有哪一个皇帝能够容忍自己祖宗的丑闻被别人知道和传扬,这一说出去就是诛九族的重罪,阿瑜自然不会说。
她故作镇定的说:“原来大人想问的是这事,不错,几个月前我确实在工地里收到过一个龙檀木盒,是工匠们无意中发现的,六皇子不在,我就暂时收下了。”
耶律旭阳的太阳穴跳一跳,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个龙檀木盒子里面的东西,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不过是一幅前朝名家的丹青而已,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后来我又还给六殿下了。”阿瑜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可是耶律旭阳看向阿瑜的眼神却有些异样,“名家丹青?呵呵,小丫头,你知道龙檀木是什么吗?”
“知道,好像是一种很稀有的木料。”
“不错,可它不光是稀有,更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沉香木珍贵,是因为用沉香木做成的佛器代表了虔诚,只有有慧根的人才配使用;而龙檀木比沉香木还要珍贵,一棵成形的沉香木形成需要上百年的时间,而一颗成形的龙檀木形成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所以才会有‘百年树木,千年龙檀’之称。
能活上千年的龙檀木一直是皇朝千秋万载的象征,因此只有皇族才配拥有龙檀木,只有皇族才配使用龙檀木,我们大渝国建立数十年,至今没有发现过一根龙檀木,也没有见过用龙檀木制造的东西。就算是前朝数百年的历史,也只发现过半根龙檀木,还是沿着大海飘过来的,这样珍贵的东西,你觉得前朝的皇族只会用来装一位名家的丹青?”
耶律旭阳的眼睛一瞬未瞬的盯着阿瑜,那眼神中透着一种慑人心魄的精光,更带有一种责问在里面,直看到阿瑜心头有些发慌。
她本来想永远埋藏这个秘密的,却没有想到因为龙檀木的关系而露出马脚,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耶律旭阳盯着阿瑜,半晌垂下眼眸,叹一口气,“看样子,你是看过盒子里面的东西了,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被我毁了。”阿瑜淡定的说。
“毁了?哈哈,毁得好,毁得好,锦鲲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提到陈锦鲲,阿瑜的心头一沉,她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陈锦鲲,“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好,你果然是个聪慧的姑娘,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只会越来越不利,但普天之下,你是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你应该知道上面的内容事关重大?”耶律旭阳担心的问。
阿瑜微微蹙起眉头,许下誓言:“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耶律旭阳听到阿瑜的话,不由拍手称快,“好,你果然是个女中豪杰。实话对你说,这件事情现在除了我跟皇上,只有你知道,普天之下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如果哪一天真的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你就危险了。”
“我会记得自己的承诺的。”阿瑜的语调轻轻,心里面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好,锦鲲确实娶到了一个好媳妇。”耶律旭阳赞叹一声,便潇洒的离去了。
他奉皇帝的密令而来向阿瑜打听这件事情,就是不想这个关于司徒皇族祖辈的丑闻暴露出去,如今听到阿瑜的承诺,他也可以安心的回去汇报,免得自己的弟子真把自己当吃货。
可是阿瑜看着耶律旭阳背影,眼神中泛起丝丝忧郁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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