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最受刺激的, 还是许美人和容嫔。
阿妤升为美人后, 除了待遇更好了些, 就是需要行礼的人少了,整个后宫,满打满的算, 也不过一掌之数。
其中最显著的地方, 就是请安的时候位置变了。
身为唯一被调换了位置的许美人,脸上温柔的笑意几乎要僵在上面。
皇后的到来,打破了殿内有些凝固的气氛, 她笑吟吟地看向阿妤:
“手可好些了?”
这话一出, 容嫔的脸色微青,阿妤低下头,娇羞不已:“让娘娘担心了, 昨儿皇上特意给妾身请了太医, 已经好多了。”
“这便好,你啊,明知皇上心疼你,还总是弄一身伤。”
皇后似打趣的一番话,让满殿的人有些不是滋味。
昨日的事早就传遍了, 什么受伤?不就是钰美人自作自受吗?
自己去打人,还能将自己弄伤了?
她们第一次听说这个道理,打人者还委屈起来了。
阿妤捏着玉杯的指尖动了动,她有些摸不清皇后是否有意为之?
这句话,可不是一般地拉仇恨。
阿妤歪了歪头,终究不能与皇后对上,她只娇羞笑着,对这话不做出回应。
妙琴站在容嫔身后,几乎要气得吐血,可她也刹那间,清清楚楚地意识到,阿妤不再是瑜景宫的那个二等宫女,她成了主子,成了皇上近日来的新宠。
她压下心底的恐惧,如今阿妤的位份也不过比容嫔低了半级而已,毕竟她有个封号,还有皇上的宠爱。
妙琴就算再看不清形式,但见其他后妃就算对她不满、也没有对她多说什么的模样,心底也有些明悟,自家主子拿捏不了她了。
容嫔捧着茶杯,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钰美人现如今被皇上养得娇气,和在本宫宫里伺候时,判若两人。”
她这番话实实在在地下了阿妤的面子,就算众人不说,心底也是瞧不起阿妤原先的身份的。
可这人,脸皮一厚,心胸一广,就没什么话能打击她,不痛不痒的。
就见阿妤轻笑了声,点着杯壁,咬着字眼,说:
“容嫔这话说的,任谁被皇上宠着,也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弯着眸子,朝容嫔看去:“昨儿个皇上还同臣妾说了,若是谁在臣妾面前敢乱嚼舌根,皆拖出去打就是。”
容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嚼舌根?
阿妤掩唇一笑:
“容嫔不必担心,臣妾与你说着玩的,皇上怜惜臣妾说的话,臣妾哪能当真?容嫔姐姐,你说对吗?”
容嫔硬着脖子没说话,其他妃嫔也都掩了掩唇角,将刚刚的讽笑都遮了去。
容嫔比钰美人位高,她不敢做什么,但是她们这些低位的人可不敢去试探这位钰美人的脾气。
这时,周美人忽然插了句话:
“皇上的话皆是圣旨,哪能当着玩,钰姐姐可莫要再吓唬容嫔姐姐了。”
阿妤没想到会有人接话,她朝周美人看去,那次小产似没给这位美人留下什么痕迹,她性子越发温柔了些,皇上偶尔会去看望她,虽失了孩子,但是盛宠却比以往浓了些。
她眉梢轻动,有些没懂周美人的话。
既不像是帮她,也不像是帮容嫔,就好似只是打趣一般,但是阿妤多看了她一眼。
她记得,这位周美人素来很少说话。
她也不信,周美人突然插话,只是随意而为。
周美人与她对视一眼,又浅笑着低下头。
阿妤眸色微动,她记得第一次见这位周美人时,是跟着圣驾去她的凝华楼。
那时的她,娇媚灵动,正是这个年龄刚有的模样。
可如今不过半年,就已物是人非,周美人性子越发温柔,却也让人看不出她真正的情绪。
阿妤收回视线。
淑妃盛宠,她性子温柔是出了名的,是以,这后宫的女子都学着淑妃的作态。
这周美人是最像淑妃的,也是最不像的。
散了请安后,阿妤没有急着回宫,她在御花园里的凉亭坐下,卧在栏杆侧,垂眸看着池塘里争食的鱼儿。
忽然,身后传了轻盈的脚步声。
阿妤回神,转头看去,有些惊讶:“周美人?”
周美人浅着笑,行了半礼:“往日钰姐姐请安后,都会立即回宫,倒是很少在御花园里遇见钰姐姐。”
她上次在御花园看见钰美人,还是她上了皇上的銮仗的时候。
周美人想到那日的情景,眉梢的笑意越发深了些。
阿妤和她在石桌旁坐下,听了这话,捧着脸道:
“倒不是我不想欣赏这美景,可惜前些日子闷热,单在外面站一会儿,就让人受不了。”
放着冰冰凉凉的软榻不躺,谁会闲得没事干在这里流汗?
阿妤是不愿和周美人走得太近的。
任哪个女子得知自己不能再有孕,怕是都要崩溃许久,个别人,可能也就此沉寂下去了。
而周美人却不同,她很快地理好自己情绪,在身子恢复后,就立刻恢复了每日的请安,种种礼数都不曾落下。
恩宠不必说,单这分理智冷静,就想让阿妤远离她。
阿妤等了会儿,没见她说话,动了动眉梢,才笑着问:“今儿周美人怎么没去看望淑妃娘娘?”
不管有没有出了那件事,周美人总是爱往乾玉宫跑的,掏心掏肺地对淑妃好。
说起这个,周美人脸上的笑散了去,她轻叹了口气:
“姐姐身子有些不适,我也不好去打扰。”
顿了顿,她又笑了笑,道:“不过姐姐已经传了大伯母入宫,等明日大伯母入宫后,姐姐应该就会好上些了吧。”
阿妤眸色轻闪。
淑妃传家里人入宫了?
这消息,她倒是真没听说。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的佳人,有些摸不清她为何要和自己说这番话。
阿妤眸露惊讶:“我倒是没听说这事,不过娘娘身怀皇嗣,想念夫人了,也是常情。”
周美人也是点头:“谁说不是呢。”
她脸上的笑依旧温柔,可眸子却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阿妤顿时噤声,心知自己刚刚的话触到周美人心底的伤口了。
她无意和周美人结仇,便看了看天色,歉意地说: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周美人也早些回去吧,这正午的日头还是有些晒的。”
她徐徐转身离开,周美人依旧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勒月去扶她:“主子,午膳该送到宫中了。”
周美人才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平静地说:“那便回吧。”
等阿妤午休醒来,淑妃召见母族人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后宫。
阿妤伸手捻着葡萄,一口一口咬下,才轻哼了声:
“这后宫就是没有半点秘密。”
周琪要替她剥皮,被阿妤阻止下来:“我自己可以。”
说着话,她捻了一颗扔进周琪口中,殿内只有她们两人,多少可以肆意些。
周琪险些被呛到,她吐了葡萄皮,又喝了口水,才吐了吐舌头:
“呸呸呸,主子可别给奴婢吃了,我不爱吃这些酸不拉几的东西。”
阿妤口味是有些怪的,例如她爱吃甜的瓜,可又极爱吃酸涩的葡萄和杨梅,甚至山楂都成了她偶尔的糕点。
宫内甜滋滋的水果不少,但是酸涩的,就有些难找了。
周琪每次去领水果时,若非她是真心想要,那些宫人怕是都以为她是在为难她们。
周琪吃不惯她的口味。
阿妤闷声笑,说:“你先吃了酸的,再去吃甜的果子,就会发现特别的甜。”
周琪头也不抬:“那等主子下次吃了药,再吃上两颗蜜饯,也会觉得蜜饯特别甜。”
阿妤听见这话,瞬间手里的葡萄没了滋味。
她卧在软榻上,又重新提起中午时周美人的事:
“你说,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周琪:“奴婢打听过了,在主子回宫后,周美人也就回了凝华楼,应该不是她。”
“再说了,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管有没有人传出来,明儿个周夫人进宫时,总会叫人知道的。”
阿妤也知这个理,索性将此事抛开不提。
她看向周琪身上的衣服,笑着说:“昨儿个皇上赏的那匹粉色布料,你拿去做衣裳。”
周琪素来喜欢粉色,宫人常有的宫装只有三种颜色,青色,粉色,绿色。
至于其他的,就需要靠主子的赏赐。
阿妤不喜粉色,这得了一匹这个颜色的布料,正好可以给周琪做衣裳。
周琪也知她喜好,并未过多推辞,只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