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程这么快?”
杨德苦着脸。
刚刚皇上忽然想起阿妤姑娘,让他去瞧瞧阿妤姑娘的手如何了,可他这还没起步呢,就有小太监告诉他,阿妤姑娘的手不仅没好,估计此时连命都没了。
他从殿内出去,再进来,能不快吗?
杨德低下头:“皇上,阿妤姑娘的手应是……没好成。”
没好……成?
封煜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说清楚。”
“前儿个皇上刚离开瑜景宫,阿妤姑娘就又被罚了。”
杨德顿了顿:“说是罚了三十板子,也没请医女……”
之后的话,杨德不敢说了。
您吩咐送去的药,连大门都没送进去,这话他敢说?
“何时的事?”
“前日夜里。”杨德纳闷,这不是刚说过吗?
封煜勾了下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他平静地说:“前日的事,你刚刚才知道。”
杨德脸色一白。
封煜懒得再与他说:“送个御医去,再去领罚。”
杨德不敢废话,出去就吩咐人去请御医,甚至亲自跑了瑜景宫一趟。
他刚进瑜景宫,容嫔亲自拦住他:“杨公公来本宫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杨德皮笑肉不笑:
“皇上吩咐奴才来瞧瞧阿妤姑娘的伤。”
在瑜景宫的庭院里,当着众人的面,杨德说得丝毫不客气,几乎将那块遮羞布扯下来。
容嫔脸色白了红,最后一片铁青:
“本宫宫里的人,自会看护好。”
杨德扯了嘴角:“容嫔主子,这是皇上的吩咐,你可别为难奴才。”
他指了个人带路,恰好指到了周琪。
容嫔还想拦,杨德身后跟着的御前太监直接上前,容嫔的路被封住,其他人根本不敢动。
周琪心中一喜,连忙带着人朝阿妤被关的厢房去。
妙琴扶着容嫔,有些慌乱担忧:“主子,这可怎么办?”
折磨阿妤,她也掺和一脚,让人将吃的全部收起来,就是她出的主意。
可她想起阿妤的惨样,不由得有些慌乱,若是让御前的人看见她那副样子,可如何是好?
容嫔咬牙:“早知如此,那日就该活活打死她!”
妙琴心中虽也遗憾,可事已至此,最重要的还是眼下该如何办?
容嫔甩了下袖子,也跟在杨德后面。
杨德想过太多他待会见到的会是什么情形,也许只剩下一具尸体,也不一定。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到的时候,厢房的门是开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容嫔,发现容嫔眉头皱起,显然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德带人走进去,被眼前场景惊到。
阿妤姑娘昏迷不醒。
床前有个小太监,捏着阿妤姑娘的下颚,迫使她张嘴,另只手里不知握着什么,正向下滴着水,有些滴进阿妤姑娘口中,更多的是滴在地上。
听见小太监的抽泣声,杨德连忙回神,快步走过去,让御医给人医治。
小李子被撞到一边,他看见了杨德,再看见围着阿妤的御医,猜到了什么,他终于放松下来躺在地上,他眼眶通红,显然刚刚哭过一场。
他手中握着的东西也放开,众人才能看清他手里的是什么。
残留的雪渣,正一点点化成水。
杨德一惊,随后一怒:“你干了什么?”
除了罚人外,从没有会给人喂雪。
雪入了咽喉,凉意中带着火辣辣的疼,足够能将人逼死。
小李子跪在他身边,哭得泪流满面:
“奴才也没了办法,主子不给阿妤姐姐吃喝,奴才见她昏过去了,才出了这个下策!”
他已经将雪捂化成水了。
他担心阿妤会撑不过去,偷偷过来看了一眼,却发现她在里面不省人事。
他忍不住闯了进来。
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第7章
阿妤被换了个厢房。
她依旧昏迷不醒着,不知世事。
杨德听到还有救后,顿时松了口气,他让御医留下,自己匆忙回去复命。
“奴才到的时候,阿妤姑娘只剩一口气了,现在还没醒了。”
杨德在心底骂容嫔不会办事。
皇上原先对阿妤姑娘的心思不过一两分罢了,被她这么来回几番折腾,这一分的心思也变成了五分。
他伺候皇上久了,多多少少了解他的性子。
皇上看中的东西,你若是越阻拦他,他就越上心,越想得到。
倒不如直接如了他的意,也许他很快就失了兴趣。
封煜不耐地拧起眉。
对容嫔起了几分不满。
他直接站起来:“去瑜景宫。”
杨德擦了把冷汗,跟在他身后。
这边,容嫔刚回到正殿,忽地一把将桌子上的物件挥落在地:
“贱人!贱人!她竟能勾得皇上为她请御医?”
容嫔说不清是怒是妒,她气得眼眶发红,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后,她才停下来,冷厉地看向妙琴:
“那个小太监是谁?”
她已经吩咐过不许有人给那个贱人送吃的,底下的人竟然敢阳奉阴违,眼底还有她这个主子吗?
“是小李子,往日就与那贱婢交好,两人是一同进宫的!”
容嫔掐紧了手心,只觉得心中怒火冲天,阿妤那贱人她现在动不了,可一个太监,却不会有人为他出头!
她眼底狠厉:“本宫不想再看见他!”
妙琴眼睛一亮,点头应下。
几乎是两人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圣上驾到的通报声。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等容嫔走出来后,才知道皇上竟直奔着厢房去了。
容嫔脸色一阵青白。
周琪正拧着帕子,替阿妤擦拭着身子,她刚要出门换水,一抬头,就看见道明黄色的身影,上面黑线勾勒出的龙目甚是醒目。
周琪想都没想,下意识地扑通跪地:“奴婢参见圣上。”
水从盆中溅出,滴落在封煜的鞋面上,周琪脸色煞白。
封煜没在意这些细节,他刚进来,视线就落在了阿妤的面上。
躺在那里的女子,双眸紧闭,眉尖因疼痛细蹙着,发丝凌乱地贴了几缕在脸颊上,整个人虚弱狼狈不堪,让人心生怜惜。
封煜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她被咬破的唇。
他伸手抚了下。
封煜的眸色稍暗,他又持起女子的手,那处的伤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些,美玉瑕疵,让人心生遗憾,更想要让其变得美好。
屋里寂静了片刻。
封煜才平静地开口:“朕不想在她身上看见任何疤痕。”
这话是对御医说的,张御医沉声应下,只要舍得好药膏,不留伤疤并不难。
封煜在里面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容嫔就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封煜出来的时候,正是午时,昨夜儿还飘的雪,今日已渐渐化开,暖阳印在他面上,可他眉眼却没有一丝柔和。
容嫔压下心底的委屈和郁气,屈膝行礼。
封煜径直略过她,连丝眼神都没分给她,直接上了銮仗。
容嫔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回到正殿后,她忽然无力地倒在软榻上。
她有些迷茫地问:“……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最初,她也动了扶持阿妤的念头,只可惜,还是抵不过心中的那点嫉恨。
她知道圣上绝不会在乾坤宫幸人,所以才让阿妤替自己去送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