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气得浑身炸毛,话里都快有了迁怒。
封煜揉着眉心坐起来,欲下床倒杯水,谁知他一动,忽地从身后有什么盘上他的腰,他低头,就见两只玉足贴着他腹部放着,倏地,他眸色稍暗。
随后,一双软若无骨的手臂勾住他脖颈,女子从身后贴在他耳畔,又气又委屈地说:“不许去!”
封煜失笑,哑声和她说:“朕倒杯水。”
阿妤双腿收紧,牵动玉足在他腹部轻蹭,黑暗中,封煜喉结缓慢下滑,就听她厉声同外面说:
“受了伤,请皇上作甚?皇上还会看病不成?”
“把太医当摆设吗?叫她给本宫滚!”
帐篷外,周琪冷脸看向落云:“你也听见了,还不快离开?”
落云瞪圆眸子,没听见皇上的声音,她不死心,刚想大声喊,周琪察觉到她的欲意,忽地朝杨德说:
“杨公公,您看她这一喊,若是吵到皇上……”
她的话没说话,杨德就叫人堵了落云的嘴,将其拖了下去,才微笑着同周琪说:“是该叫她安静些。”
他不是落云,钰修仪说了这话,而皇上却没动静,便代表默认了钰修仪的话。
既如此,他哪还敢任由落云在此大喊大叫?
不过,杨德深深看了眼周琪,这钰修仪宫中的人,倒是比以往长进了不少,知晓做事,要将御前的人也扯进来了。
四周恢复了安静,阿妤才缓缓松开腿,说:“皇上想喝水,那便去吧。”
下午喝的两碗酸梅汤,似又起了作用,叫他口干舌燥,不自觉地,身子有些热,在女子将腿收回之际,他忽地握住她的脚踝。
女子脚踝甚细,他不过轻轻一握,就将其禁锢在手心。
阿妤两条腿顿时绷直,她在黑暗里瞪圆了眸子,怯声提醒:“皇上,妾身伤口疼……”
封煜哑着声音,捏紧了她的脚踝:“疼?”
疼,还敢乱跑?还敢如此招他?
阿妤哑声半晌,才憋出一句:“皇上,您该去喝水了。”
隔了许久,封煜最终还是念及她的伤,渐渐松开了她。
阿妤顿时收回腿,抱着被子翻身紧贴着墙壁,呐呐地不敢再有所动静。
封煜听见她动作,轻嗤一声,待她伤好着……
许久,他下了床,没点灯,对着奄奄一息的月光,连饮了两杯凉茶。
――
待翌日清晨时,昨夜里的事就已传得人尽皆知。
等阿妤醒来后,帐内已经没了封煜的身影,她想起昨夜里的事,抚了抚额,长吁了一口气。
直到早膳被端进来后,周琪才同她说:“……周大人跪在主帐前请罪,说是养出此女,羞愧难当,恳请皇上降罪。”
阿妤慢条斯理地喝着粥,闻言,眉梢微动,问:“然后呢,皇上如何处理的?”
周琪耸肩,偷笑道:“皇上说,既然有错,那自当该罚,当场就贬了他的官,奴婢听说,周大人的脸色当场就变了,险些昏了过去。”
阿妤放下粥碗,对皇上这般重的惩罚,倒是有些意外。
意外之后,她又多少猜到了皇上的用意,她曾听说,这周家便是靠着淑妃才起来的,族中子弟却没甚能挑起大梁的,皇上贬了周大人的官,多半是在杀鸡儆猴。
毕竟,昨夜那事发生一次就够了,怕的是,人人都有样学样,那还要三年选秀的规矩作甚?
周琪又道:“还有那周家的五姑娘,连夜就被送走了。”
闻言,阿妤轻嗤:“这周府倒真是势利。”
将周若清带了一路,如今知晓她没用了,连夜将其送走,这是密林,又在断壁之处,在夜间将其送走,怕是根本没在乎其死活吧。
阿妤没去多想此事,毕竟她瞧周若清,对于献舞一事,也是自愿的,如此,她也该在行事之前,就料到会有这个后果。
忽地,阿妤好奇地问:“昨儿许御女是怎么一回事?”
她话音刚落,周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琉珠掀开帘子进来,急忙地说:
“主子,传来消息,许御女从昨夜昏迷至今了!”
第108章
后妃住处安排都不太远, 阿妤到许御女住处时,这里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
宫人看见她,连忙躬身掀开帘子。
阿妤踏进帐内后, 入目的就是落云哭得泪流满面的模样, 她抬头间,似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才又低低埋下头。
阿妤眸色微冷, 她扫了眼许御女, 脸色泛白, 衣裳干净, 只是紧闭着眸子,昏迷不醒。
待坐下后,阿妤才敛眸淡淡地问:“昨儿个还好好的, 怎就昏迷了?”
落云低着头:“奴婢昨夜里就向钰修仪禀告过此事!”
看似恭敬的话, 却夹着一丝埋怨和指责。
倒是叫阿妤气笑了:“你这是在怨恨本宫?”
“奴婢不敢。”
敢与不敢,她自个儿心底清楚,阿妤瞥了眼昏迷的许御女, 才没有此时与她计较。
不过即使如此, 她也懒得管许御女的事。
阿妤侧了侧头,问向宫人:“可派人去请皇上了?”
她话音甫落,就有宫人掀开帘子进来, 跪地行礼后, 说:“钰修仪,皇上说了,他那处尚不得闲,此事交给钰修仪处理即可。”
落云顿时怔在原处,她家主子昏迷不醒, 皇上竟连看都不来看望一番吗?
经此一遭,她终于认清了形势,倏地整个人都颓废下来。
阿妤手指敲着案桌,许久没有出声,这般寂静的情况下,叫旁人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众人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她一眼,谁不知当初许御女害得钰修仪早产,这事交给钰修仪处理,真的会有结果吗?
好久,阿妤才不耐地敛眸,挥挥手叫那宫人退下,才问向太医:
“昨夜里可是你来给许御女诊脉?她为何会至今没醒?”
常太医刚刚收了针:“回钰修仪的话,昨夜里许御女落水,微臣已经将其不慎喝入的水逼出,按理说,许御女早该醒来了才是。”
这话说的,阿妤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微眯起眸子,溢出一声轻笑:
“这般说来,许御女是在装睡?”
落云惊恐,不顾尊卑反驳:“当然不是!钰修仪便是不喜我家主子,又何必这般污蔑她?”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落云顶撞,阿妤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当下冷了眸,手边的杯盏被她砸下,碎在落云额头时,溅出一丝血迹。
满帐寂静,落云脸色煞白,被吓得一跳,伤口都不敢碰,她听见那钰修仪说:
“本宫许你插话了吗?”
许久,落云憋着泪,屈辱地说:“奴婢知错,求钰修仪息怒。”
阿妤冷哼一声,才转头看向常太医,经过刚刚一事,谁都看出她对许御女的不喜,这般情况下,常太医越发弯了弯腰。
许御女自然不是装晕,她还没那么蠢。
“依微臣诊断,许御女应是误服了什么,才会至今不醒。”
阿妤拧眉,咬字重复:“误服?”
这就差没直说,有人给许御女下药了。
可如今许御女不得宠,在皇上眼底,几乎就没这个人存在,她会随行,还是因为皇后的恩典,谁会故意给她下毒?
周琪似想到什么,忽地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阿妤轻眯起眸子。
她看向落云:“你家主子昨夜至今,可是吃过什么?”
落云不敢不答话:“只喝了药。”
“中间可有旁人接手?”
“煎药时,奴婢在伺候主子,并没有亲自看着。”落云抹了把眼泪,想起什么,忙指着床边的药碗说:“就是这药!”
阿妤见其底还剩了药渣,立即朝常太医颔首。
常太医检查药渣时,帐外起了喧哗,阿妤拧眉:“外面何事?”
“是太傅府许夫人求见。”
微顿,阿妤袖中的手指轻捻,这许御女受伤,许夫人就在这儿,自然不放心地想过来看看。
这许夫人更是二品诰命夫人。
她此番行为,不过爱女心切,倒也不为过。
不过,阿妤轻蹙细眉,微有些不虞:“后宫处理事务,她来作甚?”
女儿进了宫,就是皇家人,如何处理,就算她是许御女的亲母,也不得插手。
宫人尚未回话,阿妤就听见一道庄正规矩的妇人声:
“听闻许御女至今未醒,臣妇心中甚是担忧,还请钰修仪容臣妇见其一面!”
阿妤细眉越蹙越紧,陈嫔瞥见,轻声进言:“许夫人终究是许御女的母亲,若是将其挡在外面,叫旁人知晓了,未免会说我们皇室冷血无情。”
闻言,阿妤斜觑了她一眼。
究竟会说皇上冷血无情,还是说她冷血无情,陈嫔心底自有数。
顿了顿,阿妤才松开细眉,道:“罢了,虽不合规矩,但念许夫人爱女心切,破格一次也无妨。”
陈嫔敛眸轻抿唇,一句规矩,钰修仪不管如何做,都寻不出错来。
须臾,许夫人从外面进来,她脸上带着担忧关切,却是强忍着情绪,先朝帐内各位主子行礼,待站起来后,她才看见落云额头上的伤口,心底倏地一紧。
在这帐内,能罚落云的,也不过就一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