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脸色微沉,文老头首先耐不住性子,跳出来怒骂,“石德,你是什么意思!”
石德神色冰冷,仿佛不认识似的扫了文老头一眼,冷笑了声,“太子殿下归途遇刺,命悬一线,我等追寻刺客至此地,亲眼看见刺客进了这家客栈!”
楚庄与文老头脸色同时变了!
隔着门听外面动静的孟初一听见石德的话,也不由怔了怔。
太子遇刺?
太子何等身份,居然会遇刺!
而且他们都知道,太子刚刚离开没多久,确切的说,太子离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些莫名其妙的刺客就找上了门,他们本还怀疑是不是太子动的手脚,没想到太子那边也遇刺,而且情况听起来颇为严重,更离奇的是,刺杀太子的刺客竟然混进了客栈……
好一出真假难辨的罗生门!
楚庄目光在石德手上的太子令上落了落,语气微缓,“我们之前也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刺客围攻,而且来人都身手了得,我们一时也自顾不暇,如果行刺太子的贼人混进去,其实也不足为奇。”
石德微诧,随即冷笑,“这倒是巧。”
言下之意,是不怎么信楚庄的话了。
文老头脾气暴躁,最看不惯石德这种不阴不阳的语气,重重哼了声,“太子都能遇刺,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的!”
侍卫统领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文老头冷冷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我们殿下不过是晋王,哪比得上太子殿下地位尊贵,自然的,我们殿下本来就是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的,却没想到会飞来横祸。”
文老头之前受了这侍卫统领不少窝囊气,逮到机会,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反击过去,他说的虽然含蓄,但任谁都听的出来,是在暗指晋王其实是受了太子的牵累。
“你!”
“铁统领。”石德声音微沉,打断了侍卫统领的话,面色沉沉,“不可妄言。”
楚庄咳了声,从中缓和道,“发生这种事自然是谁也不想的,石统……”声音一顿,他歉然道,“看我这记性,昨日你已经恳辞了侍卫统领一职,专心伺候太子殿下,说起来也真是可惜……”
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尤其是铁统领,脸色更是难看。
他本就是太子侍卫统领,但因为前阵子红袖招护主不力,被太子降职以罚,统领位子给了石德,但石德做了几天,坚持辞了统领之位,只甘愿做太子身边的随从,统领之位才又落到他的身上,没想到不过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人不由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石德敏锐察觉到铁统领不悦又警惕的视线,知道这位铁统领动了怀疑,心里不由暗暗苦笑了声。
他又不是神仙,又怎么可能算得到会有人当街行刺?
他不由抬眼看了眼楚庄,一直都知道晋王身边两大心腹,文远忠诚楚庄阴沉,只是很少打交道,看不出什么,如今一交锋,才觉出两人的厉害,一文一武,一刚一柔,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石德微微敛眸,沉沉一笑,“铁统领德才兼备,又是骁勇悍将,我不过是贱奴出身,小家子气候,只懂得服侍人的功夫,是太子殿下不嫌弃才做了几日统领,不过几日功夫就觉得力不从心,若是今日不是铁统领调拨有度,奋勇救驾,太子殿下危矣。”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继续道,“我此次前来,虽然是奉太子的令追查刺客,但那刺客也确实进入了客栈,如果因为担心惊扰晋王殿下,而错过了追查刺客的机会,甚至因此伤了晋王殿下……恐怕,就得不偿失了吧?”
此话一出,不仅铁统领的脸色登时缓和了许多。
楚庄与文老头不由交换了一记视线,都从彼此眸里看出几分警惕。
本以为石德是太子近臣,会的也不过是些伺候人的功夫,没想到今日一看,才觉得他不卑不亢,难得的进退合宜,光是这样的沉稳气度,又哪里是阉人所能有的?
楚庄眸光微敛,淡淡一笑,“你说的是。”
文老头一惊,回头瞪他。
楚庄仿佛没看见文老头的眼神,继续道,“只是殿下还在休息,没有殿下的旨意,我们就算有心,也无胆让你进去搜,但客栈的其他地方,你们倒是可以好好查查,之前有刺客围攻客栈,我们也正担心客栈里会混入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正好帮我们查查。”目光扫了眼旁边如临大敌的晋王近侍,凛冽之中带着寒芒,“还不散开!”
“是!”
几十号侍卫随即分散开来,让出道来,楚庄往后也退了一步,宽袖微扬,身姿瑾然,“请!”
石德肃然回礼,“多谢。”
铁统领立刻带着人马分散进入客栈之内,晋王近侍统领也在楚庄的示意下随着他们一同搜查,倒有几分互相帮助的意味。
石德退到院中,背对着大门,周身仿佛拢着一层朦胧的光影,铁黑色的劲装将他身形束成一线,愈发身姿清朗,别有几分飒爽豪气。
这间客栈傍山而建,身后山崖陡峭的连猿猴都攀爬不了,大门是唯一可以进出的门户了,他站在这里,倒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文老头站在廊上正与楚庄说话,有些埋怨,“你让他们进来做什么!我就不信,就算有太子令,他们也敢在殿下地盘上放肆。”
楚庄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殿下虽然伤势压制住了,但到底未醒,况且太子又受了伤,这样大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善了的,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早点查看,也免了殿下的嫌疑。”
文老头眉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楚庄望着不断出入各个房间的人,冷冷一笑,“文兄难道看不出来,他们特特的来这里搜查,还说刺客进了客栈,难道不是在怀疑是我们出的手么?”
“什么?”文老头如梦初醒,忽然想起什么,“那你还让他们查,万一他们存心栽赃,我们可怎么办!”
“所以我让我们的人也跟着一起,至少可以避免他们无中生有,不过我想,太子也不至于这么做,他与雍王已经撕破了脸皮,与献王也不交好,目前只有晋王殿下一个助力,应该还不至于自断手臂。”楚庄沉声道。
文老头不是蠢人,也知道楚庄说的有几分道理,不由舒了口气,抬头,恰好看见光影中凛然独立的石德,目光一闪,忍不住低咦了声。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