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许多俊男美女众星捧月簇拥着,那人的样貌也极为出众,是独一无二的月亮,将周围星辰衬托得黯淡无光,观其年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眉宇俊朗,神采飞扬,一看就是打小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
年渺的目光凝聚在那人身上,十分惊异,这不是前些天,骑着一头鸟飞鸟马非马的异兽,闯入慕情湖又被师兄赶出去的人么?
他当时还觉得是一个莽莽撞撞又傻乎乎的愣头小子,现在看对方被这么多人追捧,似乎挺有身份。
他不由想起那天的场景,觉得有些好笑,彼时双方都吓了一跳,他穿着白纱衣,红飘带束着发,看起来确实雌雄莫辨,听到那人喊“姑娘”时,便顺着对方,用伪装的女声回答,又用凤栖梧桐小小戏弄了一下,可惜很快被师兄赶走了,也不知道这人的花有没有交差,那个赌约完成了没。
他现在的声音已经是十分清朗的少年音了,只是当了那么多年女孩,伪造一下女声是小事一桩。
他沉浸在往事中,忘了收起目光,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少年因为心中惦记之事不被人理解,渐渐脱离人群,此时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也皱眉望过来,不耐烦道: “你看什么看。”
听声音就知道这人嚣张跋扈惯了。
年渺收回目光,但对于自己见过的人,总会觉得多几分亲昵,于是忍不住和他说话,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我见郎君风采灼灼,样貌非凡,便多看了几眼,如有冒犯,见谅,见谅。”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没有半点“见谅”的意思,也没有行礼,那少年听了,怎么都觉得别扭: “什么郎君不郎君的,你这人怎么怪里怪气的。”
年渺连忙改口: “道友,道友。”修士之间都是互称道友的,只不过他从前没有修为,旁人一般管他叫小郎君,口快便忘了。
“人家是瞧上你了,小郎君。”那人身后的同伴已经走近,听见他们的对话,有人调笑起来, “三少恐怕不知,这世上还有断袖之……”
调笑的人被身边的人狠狠撞了一下,连忙闭口不言。
那少年却是恍然大悟,脸上忽的红一阵白一阵,狠狠剜了身后同伴一眼,顿时无人敢说话,又瞪向年渺,白净的脸上覆了一层薄粉,恼羞成怒道: “恶心死了,我数三声从我眼前消失,不然你就永远消失!”
要不是他刚刚被禁闭放出来不敢惹事,此事一定已经让这个恶心的人好看了。
年渺应声: “好好好,别生气。”
他也无意再纠缠,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只是现在他改变容貌,对方的态度就天差地别,让他颇为感慨。
也不对,性别也换了,可能对方十分厌恶同性,如果当时他用是的男音,也会被嫌弃。
他从容从那少年身边走过,准备离开南街,却听对方嗤笑: “走路跟个女人似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
他的同伴也立马哄然大笑起来,一应望向年渺。
年渺停住脚步,先是反思,其实对方说的没错,因为他当了这么多年女孩,仪态动作,说话方式等等,都是模仿女孩子做的,多年习惯改不过来,甚至一开始不会行礼,还是慢慢变的,至于走路方式,确实从来没有注意过,还是女孩样,难怪会被人耻笑。
这是他的问题,当加以改正。
那群人也没有再理他,继续往前走,一边安慰那少年,说要带他好好玩玩,少年心情更加烦闷,一声不吭,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目光追着自己,猛然回头,看见年渺就在两三步之外的右侧紧紧跟着,被发现时还一脸无辜。
他更加气急败坏,脸更红了: “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儿,怎么还有脸跟着我?!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小道友,你别生气,刚才我们是无意冒犯。”有人充当和事佬缓声道, “趁现在三少没有完全发火,快走罢。”
这小修士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被人骂了之后气不过,就一直跟着,可是三少是什么人,整个少明大陆都无人敢惹,他说让人永远消失,就是真正的永远消失。
附近不少修士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三少的威名响彻大陆,没人愿意有所沾惹,更何况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修士,都选择了避开。
年渺立住脚步,笑眯眯道: “道友所言极是,我第一次出门,连走路都不会,惹人耻笑,实属活该,我见道友步履如风,器宇轩昂,身形翩然,走路十分好看,便下决心拜道友为师,专心学习道友走路。”说完,他甚至拱手微微躬身,不卑不亢行礼,拖长音叫了一声: “师――父――”
周围同伴俱是一愣,随后捂住嘴巴,拼命憋笑,那少年也愣住了,从未想过如此场景,片刻后,从耳根到整张脸,都红得像凤栖梧桐一样,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你……”
年渺眨眨眼,学着他说话: “我我我?”
周围人都背过身去,差点憋得岔了气,虽然平日和三少一起玩耍,也会经常开玩笑,但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第一次真正看见三少被欺负得说不出话,一时间又震惊又幸灾乐祸,有人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
年渺觉得好玩,甚至火上浇油,学着他走了几步路,回头问: “师父,我走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