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通话器里传出梅妈的声音。
“是我,晓宇!”虽然我出入这栋红色别墅多次,与门岗的战士早已混得脸熟,但规矩还是要遵守。
铁门边的小门被打开,我刚跨进去,一道红影扑进了我怀里:“晓宇哥哥,你怎么才来,我想死你了!”
“妮妮,你先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妮妮双手吊着我的脖子,整个身体悬在空中。其实,我完全能承受她的重量,只是这样暧昧的场景让后面的卫兵看见了,影响不好。
“勒死你活该!我偏不放,谁叫你回来后,也不给我打电话!”她撅着小嘴说道,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谁说我没打,昨天深夜一回到学校,我就给你打电话,可是你不在家,不信可以去问梅阿姨!”我大呼冤枉。
“那你可以晚一点再打嘛,一点也不诚心!”妮妮不满的说。
“所以我今天晚自习也没上,就急匆匆的进来看你,可是你现在都快把我脖子扭断了!”我故作委屈的说,这算不算善意的谎言?
“看在你将功补过的份上,原谅你一次!”妮妮的口吻就像女王在宽恕犯错的臣子。我刚松口气,她乌黑的眸子滴溜溜一转:“晓宇哥哥,你想我了吗?”
“当然想了,要不我干嘛天天都给你打电话!”我说道。
“真的?”她高兴的反问,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喜气洋洋的脸蛋顿时一黯,松开双手,低着头站到我身边。
“怎么啦,妮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我忙关切的问道。
她没说话,一脚踢向铺在草地上作装饰用的鹅卵石,石子“噼噼啪啪”翻滚着,“扑通!”摔进前方的荷花池。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鹅卵石的质地多硬啊,瞅着她皮鞋尖磕出的痕迹,我心疼的刚想询问究竟。“晓宇哥哥,你们的那个……什么考察好玩吗?”妮妮抬起头,一脸的灿烂笑容,刚才的郁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神情变化之快让我一愣,好在对她的古灵精怪我习以为常,尽管心中奇怪,还是开玩笑的说道:“挺好玩的,难得这么轻松,就是妮妮不能去,有些遗憾!”
“没有我,你才高兴啦!”妮妮仍在抱怨,眼中却闪过一丝喜悦,“你不是说最后一天,你们要去逛深圳吗?那里好玩吗?”她抱着我的胳膊,好奇的问道。
“嗯,不错,我们去了民俗文化村、世界之窗、还有蛇口!”
“就这些?!我早去过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她撇撇嘴。
“谁说的,我和你雨桐姐玩得可开心啦!”我笑了笑,妮妮有贾庆国这样的父亲,自然见多识广。
“是啊,有人陪当然开心啦!”她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我这才嗅出了其中的酸味,难道她也知道了陶莹莹的事?不可能啊!
我想了想,说道:“妮妮,在民俗文化村,我跟壮族同胞们学会了唱山歌,要不要我跟你来一段?”
“要是唱得好,我就听!”她头一偏,刁难的说。
“哎嗨!――什么花儿最可爱耶?嗨,伊儿哟!什么花儿最美丽耶?嗨,伊儿哟!”我二话不说,畅开嗓子。妮妮眨巴眨巴眼睛,刚听了两句,忙拽了拽我,小声请求:“晓宇哥哥,你不要唱这么大声,别人都听见啦!”
这小家伙居然也会害羞?!我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红晕,心中暗暗好笑,凑到她耳边:“什么花儿最俏皮耶?什么花儿爱吃醋耶?……哎嗨哎嗨……”歌还没唱完,妮妮的脸色已经变了,在她的右脚踢出之时,我迅速的窜到了前方。妮妮可不比秋萍,不懂得收束力道,被踢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前面逃,一个后面追,就这样跑进了会厅。
“晓宇来啦!”贾老坐在沙发上,笑容可掬的向我招手:“到这儿来坐!”
“伯伯,您好!”我恭敬的说道,正准备过去,身上挨了妮妮一脚,刚好踢中帼窝,我右脚一软,险些跌倒。
“妮妮,你不是天天盼着晓宇来吗?好不容易来啦,你就是这样接待的呀!”贾老笑着责怪道。
“谁让他欺负我!”妮妮没好气的瞪我一眼。
“伯伯,我跟妮妮闹着玩啦!”我打圆场的话让她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我当然知道,妮妮这丫头,欺负谁也不会欺负你!昨天,她闹腾了一晚上,就因为等你的电话!连我这个当爷爷的,住院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急――”贾老笑呵呵的说道。
“爷爷!”妮妮急忙打断他的话,下意识的朝我瞟来,和我的目光接触时,又生气的将头一甩。
“听说上周你去社会考察了?”贾老看着我俩的表演,笑容更浓。
“嗯,在深圳附近的一个城镇呆了一星期,参观了一些工厂和设施。”我回答。
“学生嘛,虽然职责是读书,空闲的时候也应该多出去走走,多了解一些社会的状况。俗话说得好,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只有心中揣着国家,学习才更有动力,更有方向性!”贾老见我认真的听着,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次出去你走了不少路,晒黑了不少哇,说说看,对这次考察有什么看法?”
“伯伯,我算是大开眼界了,深圳不愧是特区,富俗程度跟重庆、g市没法比,关健是整个地区充满了活力,它那里的生活节奏和竞争氛围是我们内地人无法想像的……”我一面直抒已见,一面观察着贾老的脸色,将话锋一转:“不过,我感觉有些方面似乎不太好,比如我们参观的工厂大部分是外资或者是合资,真正的国产企业很少,还有的企业雇用‘童工’,听说那里的‘赌博’、‘卖淫’等现象比较常见……”我光顾着痛快,将心中的‘块垒’一一道出,却没见贾老的眉头深皱。
“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面啊!”他长叹一声,忧心忡忡的说:“必须在抓经济的同时,搞好法制道德建设,可不能再让‘89’的事件重演!”
“伯伯,我大部分也是听说,可能实际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我安慰他说。
“你能不被表面的繁荣所迷惑,没有盲目的跟从,很好哇!”贾老拍着我的肩膀,对我大加赞扬,他炯炯的目光跟平时注视妮妮一样,说不出的和蔼可亲:“梅妈!梅妈!怎么还没把东西端出来,晓宇都来了好久啦!”他冲着厨房直嚷。
“伯伯,我已经吃过饭了。可别把我当外人,不用这么麻烦!”我忙劝道。
“上次我一个老战友过来,带了一点西北的土特产,味道相当不错,你一定要尝尝。”贾老坚持说道。
“爷爷真偏心!”妮妮在一旁不满的说。
“你晓宇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得好好招待。再说,我偏心,你应该高兴才对!”贾老笑咪咪的说。
“我为什么要高兴?!”妮妮口不对心的反驳。
贾老调侃的话语里蕴含着淡淡的亲情,我看着他那随着笑声上下抖动的白眉,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涌的感动:“伯伯,我看你的气色比刚出院的时候好多了,你的身体恢复了吧?”
“听到了没有,还是晓宇说句公道话。”贾老像是找到了知己,立刻向我诉苦:“晓宇啊,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可是被妮妮欺负惨罗,她和小徐联合起来,死活不让我出去,说是让我在家静养,简直就是在关我禁闭!你看看,我现在这身体,像是有病的人吗?”
“……那个……妮妮也是为您好嘛,难得她这么懂事。”我赞了妮妮一句,她赌气瞪着我,一点儿也不领情。
“晓宇啊,爷俩今晚可得好好聊聊,最近我可是憋坏啦,一会儿让梅妈做几个下酒菜,咱们也喝边聊。”贾老越说越兴奋。
妮妮终于忍不住了:“爷爷,我找晓宇哥哥还有事啦!再说徐医生不是说你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不能随便喝酒吗?”
“妮妮,你有事找我,刚才还对我那么凶!”我打趣的说道。
“谁叫你胡说八道!”她理直气壮的说。
“呵呵,见不到面的时候着急,一见面就吵架,你俩个小家伙还真是一对冤家!”
贾老意味深长的笑声让我和妮妮的脸同时一红……
……
“妮妮,到底是什么事?”被妮妮拉着走进她的房间,我的话刚出口,她穿着鞋袜,就跳上了那张华丽的大床,以宇航员在月球上行走的步伐,蹦跳着到了床的另一头,伸手在梳妆台上抓起一件东西:“晓宇哥哥,你瞧瞧这是什么?”
“手机!”看到她掌声中那小巧精致的粉红色东西,我还是不解她为何如此的高兴。在寻常家庭是稀罕物的手机,在妮妮的眼里,恐怕跟普通的电器没什么差别。
“我缠了爸爸好久,他才同意给我买。昨晚,我到商店去花了好长时间,最后挑中了这一款,所以才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妮妮略显歉意的说,随即音量又扬起来:“不过,以后就方便多了,我可以用它随时随地跟你打电话!”
她兴高采烈的神情让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挂在头端的手机链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心型饰物里镶嵌着我和妮妮互做鬼脸的照片,那是我在重庆时与她嬉闹的场面,我用拇指摩挲着小小的镜框,想着她对自己的依恋,一时柔情万千……
“晓宇哥哥……那件事……那件事是真的吗?”在我出神的时候,耳边响起她期期艾艾的话语。
“什么事啊?”她突然的情绪低落,令我有点难以适应。我诧异的抬起头,她却低下头:“那天晚上……你……你真的跟雨桐姐在……在亲热吗?”她咬着嘴唇,小声说道。
“啊?”我没有听清。
“就是那天晚上你在电话里说我打扰了你跟她的亲热!是真的吗?”妮妮急了,大声的质问。
我一愣,没想到那一时的玩笑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假的!”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意,我还是谨慎的选择了否认。
“骗人!我在电话里听到雨桐的声音,她就在你身边,在重庆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妮妮涨红着脸,激动的嚷道,突然她一头扑进我怀中,猛的将我抱住,抱得极其的紧,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晓宇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要你像对雨桐姐那样对我!”
“什么?”我有些傻了。
“……亲热!”她羞涩的将头依在我胸前,脸上却透出无比的坚决。
注视了她片刻,我作出了回答:“好啊!”
也许她没想到我会干脆的答应,原本紧绷的身子,一下子绵软下来,任由云霞肆意涂染她的面颊。
我托着她,轻轻走到床头,想将她放下,她陡然像只惊慌的小猫,死死抱住我的脖子,不肯撒手。
“傻丫头,你不是要和我……亲热……吗,不躺下怎么能行!”我柔声说道。
妮妮犹犹豫豫的躺下,却又将双手护在胸前,异常紧张的盯着我。
“害怕了吗?”我作势要去解她上衣的纽扣,她吓得双眼一闭,小手紧紧抓着床单,“嗯”的一声细若蚊吟。
“妮妮,你知道你有多迷人?你知道,每次见面我都想像这样紧紧抱着你,狠狠的吻你吗?你知道,当你穿上礼裙和我参加比赛的时候,我已完全被你征服吗?”我抚弄着她的发丝,深情的倾叙:“还记得,暑假你爸爸和我单独谈话的那一次吗?为了能够跟你在一起,我做出了承诺,在你未满十八岁之前,我绝不能和你发生……那种事,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可是……你一定也不希望你的男朋友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吧?!”
歉然,后悔,柔情……交织在妮妮明媚的眼中,她缓缓伸出双臂,我配合的让她圈住我的脖颈,她滚烫的脸蛋在我耳侧摩挲着:“……晓宇哥哥……上个星期天,那个姓伍的来我家里想开跑车,我又和他吵架了……他骂我……他骂我,不要动不动拿你去压他,……他说……他说我年纪这么小,你根本……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你呢?你也这么认为吗?”我心中恍然大悟。
“我……我也觉得你更像一个哥哥,可是现在不这样想了!”妮妮对着我的耳朵轻轻吹气,令我奇痒难耐:“晓宇哥哥,以后……每次都这样吻我,好吗?”
“嗯!”
“晓宇哥哥,你能再抱我更紧一些吗?”
“嗯!”
“晓宇哥哥,我真想快到18岁!”
……
盯着墙上我俩合二为一的淡淡身影,听着她呢喃的话,此刻的我有些痴了。
……
良久,她吸了口气:“好啦,该办晓宇哥哥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找你?”我惊奇的问。
“猜的,爷爷聊天的时候,你就有点坐立不安,我说要上楼,你就立刻跟着上来了,要是在以前,一定会陪爷爷再聊一会儿的,是不是?”她得意的说道,眼圈却微微发红。
“机灵鬼!”我爱怜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将来意向她说明。
她似笑非笑的眨了眨眼:“真看不出来,晓宇哥哥会唱歌!”
“不但会唱,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我开玩笑的说道。
“你就吹吧,反正不用上税。”她嬉笑着说道,跳下床,来到一扇壁柜前,用手一推,我顿时瞪大了眼:里面的磁带、cd盘堆得像小山一样。
“妮妮,你将来准备开音像店吗?”我打趣的说。
“大部分都是爸爸的下属送的,他们常去香港,顺便带的。除了古典音乐,其他的我不太爱听,大多借给的同学。”她不以为然的说道,蹲下身,开始翻捡:“晓宇哥哥,你同学要的碟应该都能找到。只是你的那首《月亮之歌》,既然你说是1987年出版的,又不是流行歌曲,我这里不一定有。”
十分钟后,果然,被她说中了。
我压抑着心中的失望,安慰她说:“妮妮,别找了,瞧把你累的,汗水都出来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不要!”明明是我唱歌,她比我还急。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忘了还有一个地方,那里一定有!”
“在哪儿?”
“爸爸的卧室,他喜欢听军队歌曲,柜子里有好多!”她肯定的说道。
“什么?”一向痛恨军人的贾庆国居然喜欢听军歌,我没听错吧?
“走吧,咱们快去!”妮妮拉着我,往外走。
“妮妮,你爸爸好像不在家?”
“嗯,他有事出去了,不过我有钥匙!”
我停住了脚步:“妮妮,你爸不在,我们最好不要随便进他的房间。”
“这有什么,他是我爸爸,这是我的家。以前,我常偷偷进去看相册。放心吧,晓宇哥哥,没事的!”她无所谓的说道。
……
“妮妮,找到了吗?”我站在门口,看妮妮在屋里翻箱倒柜,催促道。
“快了!”妮妮不紧不慢的说。
“你在这儿干嘛?!”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我心中的不安得到了证实。
“贾……贾……大哥,我……在找……找cd碟。”我上下牙齿不停的打架,贾庆国的目光像匕首一样锋利。
“在我屋里找cd碟?!”他的声音又加重了一分,脸色极不好看。
“打到了!终于找到了!”就在这时,妮妮兴冲冲的冲出来:“噫,爸爸,你回来了!”
贾应国没有理会妮妮,目光始终盯着我:“周晓宇,你长能耐了啊!敢怂恿妮妮到我屋里找东西!”
“对不起!”我低下头,一口承认下来。
“爸爸,是我硬拉着晓宇哥哥进来的,他还劝过我,我没听,要怪你就怪我吧,我向你认错了,还不行吗?”妮妮看情形不对,忙摇着他胳膊,撒娇的说。
贾庆国神色不愉的扫了一眼妮妮:“周晓宇,妮妮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还跟她起哄,你真令我失望!”他这番话说得我甚是汗颜。
“爸爸,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跟晓宇哥哥没关系!不准你这样训他!不就是一张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妮妮急了。
“妮妮,我还没说你啦!以后,没我允许,不准随便进我房间!”贾庆国伸出手,严厉的说道:“把碟给我!”
“不给!”
“给我!!”第一次看到贾庆国发这么大的火,面目如此恐怖。
“我偏不!”妮妮将碟猛往地上一砸,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你不是我爸爸!以后我也不想见到你!……”她咆哮着跑进自己的房间。
出现这样的场面,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满心愧疚:哎……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我造成的。
妮妮的话一定给了贾庆国不小的震憾,吓人的气势消失了,他默然的蹲下身,拾起那被摔碎包装盒的cd碟。
“发生什么事啦?惊天动地的。”楼下隐约传来贾老的询问。
贾太国没有答话,看了看碟的封面,问道:“用它干什么?”
“……学校举行卡拉ok大赛,我报名参加了……”我如实的回答。
“这种无聊的活动,你也参加,你很有空闲时间嘛。”贾庆国嘲讽的说道,他注视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将碟递给我:“……晓宇……替我……劝劝妮妮!”
“嗯!我知道!”听到他小声叫我名字,我就明白他原谅我了。
“等一下!”他再次叫住我:“这周星期天上午9点跟我去踢球,踢完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准请假!”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我无瑕细想,转身进了妮妮的卧室,她正趴在床头抽泣,我刚坐到她身旁,她一下子抱住了我,接着号啕大哭。
“我的小宝宝,别哭丧着脸啦。再哭,我只能光着身子回学校了。”我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她扑哧一声笑:“那样最好!”
“妮妮,刚才我们做法确实――”
“我不听!晓宇哥哥,连你也要帮他说话!”妮妮的脸立刻睛转阴:“这段时间,他回家总是阴沉着脸,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看来,现在不是劝解的好时机。“妮妮,要不要听《月亮之歌》的伴奏带。”我晃了晃手中的碟。
“当然要听!”妮妮一把抢过。
……
“主旋律还不错,前奏不行,气氛太压抑,感觉像背着重东西,爬山似的,一点也不适合这个抒情的曲子……”妮妮发表她的见解,我虽然赞同,却无可奈何:“没办法啊,它是《凯旋在子夜》的主题曲,反映老山前线自卫反击战争的,当然会给人一种残酷感,而且是80年代谱曲,你能希望它的包装有多好!”
妮妮又按下‘play’键,一面听,一面思考着什么……终于,她眼睛一亮:“晓宇哥哥,要不,我用钢琴给你伴奏?”
“什么?”我本能的摇头:“这不行!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比赛有规定?”妮妮撅着嘴,追问。
这……好像没有,不过,没有哪个学员这样做过……“大礼堂没有钢琴,你总不能把家里的抬到那里去吧。”我想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如果我俩真一起上台,不知道雨桐、秋萍会怎么想?学校里又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
“我可以用电子琴,我有好几个啦!”妮妮见我无动于衷,又使出她最擅长的功夫:“晓宇哥哥,让我去嘛!让我去嘛!爸爸不要我,你也不理我,没有人关心我……”
她又哭又闹,我着急没法:“答应你也行,不过有一个条件。”眼珠一转,我说道。
“什么条件?”妮妮沮丧的表情一扫而光,果然是装的。
“这一次原谅你爸爸,行吗?”我婉转的劝说:“估计他工作上遇到了麻烦,心情不太好,加上我们确实做得有点不好,才会生气的。”
“那也不能因为这些就对我和晓宇哥哥发那么大的火。”妮妮愤愤的说道,见我要说话,她忙道:“算啦,我不计较了。”
“那明天一定要跟爸爸道声早安。”我又加了一句。
“……知道啦!”妮妮气鼓鼓的说道:“晓宇哥哥,管得真宽!”
“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要管你一辈子的,怎么现在就受不了。”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我才不要你管啦!”妮妮吐了吐舌头,说道:“现在,我要先开始熟悉曲谱。”
坐到钢琴前的妮妮完全变了一个人,没有了怒火,没有了俏皮,只有一脸的专注……
她一边倾听cd,一边试弹旋律,不时凝眉沉思,窗外的目光温柔的撒在宁静的房间里,她脸上残余的泪珠晶莹透亮……
能弹好《月光曲》,一定能弹好这首《月亮之歌》!看着她端坐的身影,我轻轻的带上房门……
光洁的地板上没有了繁多的布娃娃,偌大的卧室我独自面对,心中难免有几分寂寞。
坐在柔软的床边,屋顶的彩光明晃晃的耀眼,触摸着手感极佳的绸被,我感到了倦意,就这样轻轻的仰躺在妮妮曾睡过的地方,好像是泡在了温暖的水里,周围弥漫着淡淡的水果香气,这其中有妮妮的体香吧。
另一个红枕上坐卧着憨态可掬的大猩猩,毛茸茸的,挠得我脸直发痒,妮妮曾半开玩笑说:这个玩具就是我!”那么……她是否每晚都将它拥入怀中?
墙上还挂着她父母的结婚照,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她母亲的眼睛忽然灵动起来,翩翩的走出了相框:“你就是周晓宇吧。”她说。
我劾然的忘记了回答。
“庆国向我提起你多次。”她打量着我,郑重的说:“我把妮妮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
她温和的语气让我镇定下来:“我一定会的。”
她微笑着点头,那张脸却模糊起来:“周晓宇,你毁了我的女儿的清白!,我要将你千刀万剐!”一个愤怒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再看时,突然是阮红晴的母亲。
“啊!”我翻身坐起,喘息不停:“原本……原本只是梦!”我抹了一把冷汗,刚松口气,再次被吓了一跳:妮妮趴在床上,双手托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妮妮,我睡着了,你也不叫醒我!现在几点了?”我匆匆的起身,可别错过了就寝时间。
“嘻嘻,晓宇哥哥这么大了,睡觉还留口水,真有意思!”妮妮摇头晃脑的鬼笑。
我下意识一摸,枕巾果然湿了一块,顿时脸皮发烫,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却在我腮边重重的一吻,室内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就喜欢这样的晓宇哥哥!……快过来,伴奏曲已经弄好了!”
被她拉进钢琴房之前,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墙上的肖像,她似乎在对着我俩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