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赫与皇后解释道:“东宫放置着两本玄离先生的琴谱,难有人能识他的谱子,忽忆起宋姑娘曾在除夕时奏过他的曲子,便兴起召了过去。”
听得王梓妍心绪一沉,宋意欢除夕一曲玄宁艳绝京城,此事也有所耳闻,这话中含义,是否真让宋意欢前去识琴谱不重要,而是太子在护她。
很快,司仪公公从在殿外赶来,他本就候得不远,入了殿连忙行礼。
皇后见他前来,随即便问:“三选那日宋意欢可是被太子传去了?”
司仪公公低着头,看了一眼太子,没有犹豫,忙道:“是太子,正好逢上宋姑娘验身,奴才只好旁另一秀女替上了,带宋姑娘回来才重验的身。”
皇后看一眼底下的王梓妍二女,继续道:“结果如何?”
“身无伤疤,尚在闺嫁。”司仪公公道:“自然是对的,让秋嬷嬷给验的。”
听言,一直紧绷的宋意欢心间略安定下来,却仍抿着红唇。
“不可能。”王梓妍见这人人维护的模样,她话已说出口,心中怎么甘心,“宋意欢从入宫之前,便已不是完壁之身,怎么可能验得过。”
“什么不可能的。”宋意欢看向她,斥道:“王姑娘,我同你素不相识,三选的嬷嬷都说是清白,你凭何咬定我非完壁之身。”
皇后看向王梓妍,微顿片刻,缓缓道:“出身扬州盐商之家,口无遮拦,言语喧哗,妒功忌能,大殿之上污蔑天选太子妃,拖下去杖责二十。”
如今太子病重难治,不管怎么说都是青灯法师卦象之人,得福女进宫相辅,岂容得她随口污蔑,传出去失的乃为皇室颜面。
王梓妍当即吓在原地,连忙跪下磕头,惶恐道:“民女没有污蔑,此话为薛渝言同民女说的,她说她有证据的,宋意欢就是不贞不洁之人。”
不贞不洁之人......
宋意欢喉间微涩,前世记忆划过眼前,卫国公府之人围堵着她,要撕她的衣物,说她不贞不洁。
还有薛渝言,果真是她。
宋意欢随即怒道:“你胡说,我宋意欢素来都在府中识书习琴,何时不贞不洁,你便让她过来在这里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言语中满是怒然。
王梓妍愣愣地看着宋意欢,可见她身子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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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斜下,照耀在皇宫的碧瓦之上,泛着淡淡的光辉,红墙高立。
皇后口谕,传薛武候之女赶往长德宫。
太监手挽拂尘领着身后的女子,疾步而去,神色微急,太子妃刚选出来,这事闹得不可开交,皇帝都从奉天殿过来了。
这殿上那个王姓女子,在民间狂妄惯了吧,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可不是随意胡言的地方。
偏偏薛家跟着王家有几分偏远的关系,看样子这事要拉薛家小姐一同下水啊。
薛渝言眸色微暗,阳光耀在她面容上,却尤为凝重。片刻之后,便到了长德宫前,由太监领入大殿。
宫殿之中,旁的秀女早已退下,唯有王梓妍与宁文跪于地上,不得起身。
皇帝已坐于殿座,皇后将事情原委同他说了一遍,左侧座的太子神色冷淡,虽看似病重,眼眸却格外有神。
皇帝扶着额角,瞧底下的宋意欢,眼眶淡红,容颜娇美,婷婷玉立,是盛京出了名的美人。
太子性情虽沉默寡言,但自小格外关注这个小姑娘,幼年不懂事,还将小姑娘偷偷抱到东宫,害得宋太医寻女儿都寻到他这个当老子这来了。
毕竟是卫国公府定下的人,不能夺人所好吧。翌日皇帝便把太子叫来奉天殿训斥一顿,自此这小子收敛了,本以为他收了心,八年过去了,原来这还惦记着呢。
皇帝眉头越发蹙紧,要说宋家女儿是不是完壁,说不准,但这也确实像太子能干出来的事,唉。
长德殿门正敞,太监领着薛武侯之女入殿来,在场皆将目光投向于她。
薛渝言看起来有些不知所谓,上前叩拜,“臣女叩见皇上,恭请圣安,不知传见臣女是为何事。”
见她进来,宋意欢袖中纤手微攥,如是薛渝言造谣,那便一点都不意外了。
皇帝没让薛渝言起身,开口冷道:“扬州王家之女,你可识得。”
薛渝言抬起首来,侧望神色焦急的王梓妍,“识得,但她常年于扬州,与薛家、与臣女皆不熟络。”
皇帝垂下扶额的手,继续道:“宋家小姐非完壁之身的话,可是出自你口中。”
薛渝言微愣,“陛下所言,臣女不太明白,宋小姐与臣女非亲非故,臣女怎会说出这种话呢。”
王梓妍听言,焦急道:“表姐,当初可是你说宋意欢不洁,若她能为太子妃才是古怪,你有东西可以证明的,你快拿出来啊。”
薛渝言不知所措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都不知你何时来的盛京城,更不会说宋姑娘不洁。”
随后,薛渝言不再理会她,看向殿座的帝后,“臣女自来欣赏宋姑娘琴艺,怎会说宋姑娘的不是,更何况是女儿家名声之重。”
王梓妍实在没想到自己竟是被薛渝言给戏耍了,慌张不已地将薛渝言手臂拉住,“你说的会帮我的,若不是你得了你薛候千金的话,我岂敢在殿前说这般话来。”
薛渝言将她挣开,无奈又紧张道:“你来时,我都不知道,我何地同你说这样的话啊,梓妍你自小妒心重,扬州城人人都知,但你不能于殿前污蔑他人。”
王梓妍拉扯着她,慌张道:“你说谎!”
见这般场景,看得皇帝颇为烦躁,冷斥一声:“殿前失仪,来人将这王梓妍拖出去杖毙。”
听言,王梓妍当场掉下泪来,这下她是彻底慌了,连连叩首,“陛下恕罪,民女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信她人之语啊。”
话还没说外,便有御前侍卫入殿来将王梓妍拖下去,她哭声阵阵,指着薛渝言道:“你这个恶毒的女子!你为何要陷害我......”
薛渝言愁着容颜,不知如何应对,她满脸不知所云,连忙看向宋意欢,“我真的不知发生这种事,虽然我也稀里糊涂的,便在这同你陪礼了。”
宋意欢冷眼瞧着她,薛渝言心机颇深,只怕她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她教唆王梓妍,无从得知。“无风不起浪,薛姑娘。”
“我都听不懂你的话。”薛渝言抿唇淡笑,她是识相的,绝对不会让火引上身,她只知之前南境送来的金喰草被浪费了。
王梓妍被拖下去之后,长德宫殿内逐渐安静下来,皇帝看着殿内一干人等,斥道:“此事休得再提,如若有人在外造谣生事,毁皇家体面,通通处以黥刑。”
在场之人皆禁声不语,而那个名为宁文的秀女也被拖下去杖罚,逐出宫去。
皇帝微顿,瞥一眼左侧的太子,沉静地喝着茶水润喉,看不清神色。
既然青灯法师已为太子选出正妃,那宋意欢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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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聘礼
长德宫殿内, 太史局钦天监将青灯大师所卜的卦象,呈上御台,大总管福公公备置笔墨, 圣上拟旨。
宋意欢行跪礼于殿内,双眸低垂,美人如玉,举止落落大方。
东宫太子已从侧座下来, 站于她的身旁, 他身姿修长, 矜傲清贵, 只是因身患毒疾,面色显得苍白, 呈虚弱之态。
宋意欢有时在想, 太子殿下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病重,那张苍白的俊脸上可是擦粉了?
长德宫不属于正殿,由皇后管理, 比起奉天殿要小得多。
福公公站于殿台之上, 展开拟好的祥云瑞鹤圣旨,众人跪礼听旨, 只听他高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青灯国师卦象所指,宋太医之女宋意欢, 温良敦厚、品貌出众, 为太子天定之女,朕与皇后闻之甚悦,特许配于太子为正妃。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 择下月良辰完婚,钦此。”
当即拟旨颁旨,是对宋意欢极大的看重。
宋意欢呼吸微屏,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时,这旨便已颁下来,她看向殿座上,帝后神色温和,忙应声接旨。
福公公将圣旨交与她的手上时,蚕丝的旨面才给到宋意欢安心的实质感,轻微松口气。
有了它,她便是太子妃,不必担心受怕,宋家也能在她的庇护下离前世的一切越来越远。
宋意欢接过旨后,从长德宫出来,与太子还没有半句言语,便见他便被皇帝召去私谈。
站于殿门,望着太子的身影,宋意欢微微发怔,心虽愉悦,但也有些赌气,若不是他,她不必这样担惊受怕。
不远处太监备置着云辇等候着宋意欢,是皇后的口谕,将她安稳妥当地送回府。
正要提裙上前,只听薛渝言的声音唤住她,“宋姑娘。”
长德宫台阶上,宋意欢脚步停下,身后薛渝言浅笑走到身前,“恭喜宋姑娘跃身成了未来太子妃,这般福气可谓羡煞旁人了,宋姑娘身为医女,相信不久后,太子殿下可恢复体康。”
宋意欢见到她,眼眸微凝,假意回笑,“差点多亏薛姑娘,我就享不到这份福了。”
虽不张扬,但薛渝言比起前世好像更为针对于她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即使是在国公府家宴时,薛渝言是选择旁观一切,而再到这一次借他人针对于她。
宋意欢前世对于薛渝言的恨源于穆奕,因为穆奕,更多时候薛渝言都不需用手段来对付她的,唯有前世同国公夫人的合谋诬陷,为了让薛家和穆家两家结合。
听言,薛渝言微顿,面带歉意道:“方才的事,再次同你致歉,王表妹妒心过重,说错了话,薛家身为侯府,情急之下拿我来替罪了,望你见谅。”
宋意欢神色冷淡,漫不经心道:“不必,这事儿和薛姑娘有什么关系,哪用得着你致歉。”
说罢,宋意欢侧身走向云辇,由宫女搀着上辇,虽然还不好撕破脸皮,但她往后也不再想坐以待毙,从薛渝言身上总得找回去。
太监抬辇,宋意欢淡淡与不远处的薛渝言道:“先走了。”
斜阳西下,不再顾薛渝言的神色,宋意欢乘辇渐渐离去,前头的司礼公公正领着路,带她回之前的院子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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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后命人送回宋府之后,选妃的结果,一夜之间人人皆知,当天晚上,宋夫人将圣旨看了几遍,喜极而泣。
虽然如愿以偿,宋意欢这几日可累得紧,好不容易回到闺房,如此舒适,沐浴之后便很快安心睡去。
到第二日,皇家送来的聘礼摆满了宋家整个院子,就连正堂满地皆是,已红绸缠着礼箱,格外的喜庆。
来的太监端着手中清单,每端进来一样物件,太监便念一下,宋太医夫妇在正堂里,看着满屋的聘礼,有些眼花缭乱。
待人走后,宋府门外不少的街坊邻居,入门来恭贺讨个脸熟,谁曾想眼看要落败的宋家,几个月之后竟与皇室成了亲家。
这下可好了,卫国公府退的媳妇,人家摇身成了太子妃,往后见到都得低一头。
宋意欢醒来,时辰都有些晚了,就只听府里头吵吵闹闹的,她或许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洗梳时,柳薇梳着她的长发道:“不亏是皇家,来的东西可大方了。”
宋意欢抿唇淡笑,没有言语,至少一件事放下了,那便是同太子在一起时,不必藏着掖着,更不必担心被人发觉。
想想昨日殿中的事,她便有些心悸,不能再让人知道些什么,尤其是和太子的事。
她和太子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四月十五,一连几日来,筹备得是有些着急了,宋府上下忙了点,礼部偶尔会来一两次。
不过她和太子是不得见面了,要待到大婚之后,为此宋夫人把宋意欢拉到房里,同她说起这事儿,说是本就乱了分寸,便更应小心些。
宋意欢被母亲提得怪难为情的,她也没打算和太子殿下见面。
话是刚说没多久,第二日在后院侧门,宋意欢便撞见来喜,兴许是因为黎术过于招摇,如今来的都是来喜,但他们近来确实不该见面的。
这日天色阴冷,细雨绵绵,满地潮湿,就连视线都模糊着,宋意欢撑着油纸伞,裙摆微湿,便轻轻提着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