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些非她预期,却深得她心的种种都会消失。
这种心思,在稷旻问出话时瞬间凝固,也让她找到了答案。
只是因为太高兴了而已。
高兴的害怕这是一场梦,害怕的恨不得能抓点什么来确定真实。
然后,稷旻抓住了她的手。
玉桑不答,稷旻笑了笑,径直道:“看来是太高兴了。”
“既然高兴,就大大方方的高兴,今日,你本就该是最高兴的人,嗯?”
玉桑一动不动盯着稷旻,艳红唇瓣轻动:“殿下都知道吧。”
她的私心,她的算盘,还有私心和算盘外,自己都不曾清晰察觉的期待与欣悦。
旁观者清,都在他眼中看的明明白白。
玉桑这话甚至不是用疑问表达,更不曾求证。
她就是觉得,稷旻全都知道。
一直以来,稷旻在她眼中是个满腹心计之人,一世之隔,他有好多地方都与从前不同了。
近来他没什么动静,玉桑曾怀疑他又在憋什么坏。
可这一刻,稷旻还没回答,她心里却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由着这一切发生罢了。
祖父东山再起,她的处境焕然一新。
他是纵容,也是成全。
因为全都知道,所以直击要害,问她,也是点醒她。
不必那么患得患失。
你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有礼乐声自礼场传来,冬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稷旻起身,拉着她一起站起来。
他微微倾身,含笑又问:“当日我问你时,你说你有过自己的及笄礼,不要别的。不知今日这个,比起你从前那个,能不能值得你生个念想?”
玉桑在稷旻的话中,想起了江慈,想起了她说的过话。
及笄礼意味着长大,要开始做大人做的事,也是更难的事。
真正长大了,回过头来时,会盼着及笄礼永远不要来。
可今日的及笄礼,却是让她从一个艰难的境地走到了心向往之处。
她已是大人了,但过得比从前更快活自在。
是她努力挣得,也是他无声成全,在他本可以选择的众多选择中,选了这一个。
“姑娘,要准备了。”
冬芒催促声在外响起,人没进来。
稷旻不得不得走了。
他拢着身上灰扑扑的披风,再抬起手时,指尖捏着一柄玉簪。
雕工精细,质地上乘,簪头形状,是一枚桑叶。
稷旻松手,朝她微微倾身,在外面礼乐声与奴人匆忙的催促声中对她道:“桑桑,恭喜长大。”
东房门开,灿阳涌入。
伴着礼文的诵读声,玉桑站在一路通往及笄礼台的红毯上,眼前是人影忙乱,耳边是乐声人生,心中再无前一刻那番复杂凌乱。
她早已不是计划筹谋未来的路怎么走,而是已经走在这条路上。
走出第一步时,玉桑忽然回头,那是稷旻离开的方向。
她眼帘微垂,唇角轻勾,浅浅的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女配就是工具人啊,开头就写了哒。
都会交代的,放心。
虐妻太子从现在开始要宠虐交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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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江钧再入朝堂,?来势汹汹,玉桑沾了这份光,一场及笄礼热闹不已,?收获颇丰。
江古林这一房就剩玉桑一人,她没有父亲母亲,?也没有同胞姊妹。
孙氏怜她单薄孤苦,?在征得丈夫与公爹同意后,将笄礼所获一切全拨给了她,?让她自己做账,?日后添作嫁妆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也顺道历练她管账的本事,?这也是后宅里最重要的学问之一。
玉桑乖乖应下,?干劲十足。
文琅院空置多年,院中的库房都生了灰,玉桑命人将库房东西清空,?搬到亮堂处清理一番,捡出还有用的,?同时打扫库房,待全部物品清点好后统一做账入库。
冬芒原以为玉桑在这事上是生手,?没想她虽不如孙氏那般娴熟,?但也是有条不紊。
直到玉桑搬出笔墨账册时,?冬芒瞟向她单独挑出来的一本账册,下意识伸出手。
“这个不用。”玉桑反应更块,?先她一步拿起那本账簿放回去。
冬芒愣了一下,她只是想替玉桑收着,却没想她反应这样大。
然她并未追问,主子本就有自己的私密事,?作为奴才,亲近主子是一回事,学会闭嘴又是另一回事。
但她到底多看了一眼玉桑放账簿的位置,记住了这本册子。
入账之前,冬芒先将清点好的礼单给玉桑过目。
玉桑认认真真翻阅着,忽然,她翻页的动作异常顿住。
冬芒就站在她身边,对她任何一个举动都很敏感,几乎是立刻望向玉桑,然后跟着愣住。
玉桑的脸色不太好看。
冬芒不解,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礼单。
她正看到的那页,记得一座蜀州绣屏,送礼之人是……文家郎君,文绪。
冬芒是太子手底下的人,随时都会分派到别处,所以对朝中官员多少熟悉。
可这个文家,好似还真没听说过。
“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玉桑眼珠轻动,看她一眼,然后指着文绪的名字问她:“你可知这个文家郎君是何许人?”
冬芒如实摇头。
玉桑闻言,未显多失望。
她不是在打听文绪,而是在确定他的出身。
前世这个时候,姐姐已经跟随她一起回到京城。
回京没多久,她便做主为自己定下了文家郎君这门亲事。
文绪是寒门子弟,本配不上江慈,她实属下嫁。
但江慈像是认准了他,文绪对江慈亦是情根深种,且很快在朝中崭露头角,为江慈狠狠涨了一把脸。
直至前世最后时,玉桑与江慈之间的往来,都是通过文绪。
玉桑曾想,那时的姐姐一定是极度信任这个丈夫,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事。
连日来发生许多事,玉桑精力有限,有些事便没有细想。
现在,她在自己的及笄礼礼单上看到了文绪的名字,几乎是立刻想起圣人寿宴上江慈看三皇子的眼神。
这一世,回到京城的江慈,并未选择文绪。
有些事情,不去想还好,一旦在某一刻串联合并,抽丝剥茧,整个人便都如坠深渊。
玉桑轻轻抬眼,望向眼前琳琅满目的厚礼堆砌,又拔下发间玉簪,见簪头坠下的桑叶栩栩如生,翠绿如新。
“冬芒,替我找个细长锦盒来。”
冬芒看一眼那簪子,知道是太子殿下送的。
找来锦盒递给玉桑,冬芒眼见她一手执簪,一手指尖轻轻拭过簪身,直至簪头。
下一刻,她将玉簪放入锦盒,小心翼翼用里头的绒布将它裹好,盒盖扣锁。
她没交给冬芒,而是亲自放到刚才藏账本的位置。
然而,再坐回书案前,玉桑始终心绪难宁,想要认真做江玉桑该做的事,却连精力都难以集中。
她与江家恩情两清,本可以不再干涉。
可和他呢?
从很早之前,玉桑就怀疑过这一世存在的时间与前一世是反过来的。
那些她始终解不开的疑问,只有在这一世找到答案。
男女情爱是分是和是一回事,恩怨纠葛祸及两世又是另一回事。
经历这些事后,她越发觉得恩怨不存的一切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