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飞鹰这话是自打嘴巴。
玉桑在旁听着,默默地想,他嘴巴也挺厉害。
飞鹰一怔,大抵受命在身,态度也强硬:“飞鹰奉殿下之命护卫玉娘子安全,自当随行。”
韩唯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殿下担心玉娘子安全,那的确得好好守着。只不过,本官与玉娘子有些私事要说,不知飞鹰大人可否让本官借一步说话?”
这还用问?
飞鹰一口拒绝:“这自然不可,事无不可对人言,大人有什么私事见不得光,说的话也不能叫人听见?”
韩唯毫无怒色,甚至一脸赞同:“说的也是,本官堂堂正正,有些话,便是当着外人的面也可以问。”
说着,他饶有趣味的看向玉桑,小小的近了一步:“不知玉娘子……”
“等等!”玉桑忽然竖手阻止,喉头上下一滚,含笑望向飞鹰:“不知飞鹰大人可否稍稍退避?这个……是人总有不便叫旁人晓得的私事,虽说这个私事很正紧,并不不妥,但……”
玉桑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憋了半晌,笑着虚虚道:“尊重一下嘛。”
飞鹰的表情逐渐为难:“这……”
玉桑轻轻吐一口气。
她大概知道韩唯又要说什么,他向自己提亲这事,飞鹰知道了,就等于稷旻知道了。
她绝对不能搬石头砸自己脚。
这样一想,玉桑脑子也好使了,硬气道:“是要我请殿下来把你挪走吗?”
飞鹰瞬间凝住。
老实说,就是殿下本人,与玉娘子“交手”多回,也都以失败告终。
说到底,什么原则规矩,玉娘子就是殿下的原则与规矩,她若不高兴,他们通通没法乐得起来。
没事的,回头把锅都推到韩唯身上就好了!
他就在最近的位置看着,但凡有不对再冲过来便是。
飞鹰犹豫片刻,终于松口:“就几句话,下臣就在边上,娘子讲完了,我便过来。”
玉桑立马换上亲切的笑脸,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韩唯瞟她一眼,嘴角扬了一下。
怪讨喜的。
飞鹰退到一旁,韩唯如愿上前。
与玉桑距离拉近一瞬,他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是她身上传来的。
他喉头滚了一下,突发奇想的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嗯?玉桑低头闻自己。
韩唯闷笑两声,两指并拢点在她眉心,把脑袋推了起来。
飞鹰眼睛都瞪直了!
韩唯旁若无人,眼里只看着她:“平日里看着机灵,怎么这会儿这样傻气。”
玉桑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韩唯说她身上有怪味道,这样入席前得整理好,否则再被皇后娘娘拘过去,可是要出事的。
“没有。”她小声嘀咕:“出来时太急,与一奉酒宫人撞了一下,我以为身上沾了味道。”
韩唯觉得这股味道格外好闻,语气不觉放柔:“没撞到吧?”
玉桑查验自己的动作顿住,注意力回到韩唯身上。
她瞄一眼旁边的飞鹰,压低声音:“你是故意的。”
这句话甚至都不是问句。
韩唯看着着她,同样平铺直叙:“你不敢让他晓得。
玉桑眼神几动,没回答。
韩唯脸上的笑淡了些,她身上异样的香气萦绕鼻尖,原本克制的情绪,似乎有些躁动。
他脚下近了一步:“是怕他,还是在意他?”
“咳!”不远处传来飞鹰刻意的咳嗽声。
玉桑看一眼那头,没急着避开,声音压得更低,语气更无奈:“大人这样,只会叫我觉得你在寻我取乐。”
韩唯觉得身上有些热,眼神却沉下来:“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想取乐,只想娶你。”
玉桑一直觉得,这一世的韩唯与前世判若两人,不及此前冷厉。
但这一刻,她又觉得他没变。
行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连男女之情婚姻大事,他也能用一副讲道理的架势来抽丝剥茧。
她甚至怀疑,在他看来,得一人真心,与他经手的政事并无不同,找到关键各个击破,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果不其然,韩唯又道:“他哪里好,我一样可以这样好,甚至更好。你敢说,我便能做到。我不信我比那日山亭里两个黄毛小子差。你不愿跟他,也愿意接纳旁人,那又是什么原因,叫你不愿看看我?”
玉桑和稷旻辩嘴的时候从不示弱,真掰扯起来才不会输。
韩唯话一出口,她便迅速抓住话点:“对,他们是黄毛小子。”
她盯住韩唯,眼神里带了点视死如归的味道,不怕死道:“在大人眼中,他们是幼稚的黄毛小子,可在我这里,他们是我的同龄人。大人大我许多,放在那些早早成家的穷苦人家里,我……我都能唤你一声爹爹了!”
玉桑硬气表态,实则眼神一直留意飞鹰。
他要是动手,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没曾想,韩唯被她一席话说的生生愣住。
诚然,他已年过二十五,她却才刚过及笄。
算起来,他大了她近十岁岁,可哪有十岁当爹的!
她根本是夸大其词,故意气他!
再者,他总共只有一妻,膝下亦无子,在男欢女爱的事上更是游刃有余!
放眼京城,便是未及及笄之龄的少女里都能找出盼着为他续弦者!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和“老”这个字不沾边!
可她竟说,她都能叫他爹爹了……
她嫌他老……
偏偏他还不能拿太子来类比。
太子弱冠之龄,正是贵族男子成家立室的大好年岁,与她其实很般配。
韩唯从来只会被女人缠得烦躁冷脸。
这是第一次,他被一个女人气的硬了,拳头硬了!
气着气着,他又觉得她着实反应灵敏。
他前脚才说了什么都可以做,她就搬出年岁。
纵然他什么都敢做,也不能把自己踹回娘胎晚几年再生出来。
韩唯刚要开口,忽然觉得体内一股异样的热流游走。
他本以为是被她气的,可当他看着面少女,自心底涌出一股不可控的霸占念头时,终于察觉异常。
“桑桑……”韩唯低声喊她,口齿嚼字,两个字无端暧昧缱绻。
下一刻,他猛地握拳,死死咬牙,是在忍耐。
亡妻去后,他偶尔也会尝尝新,纯粹消遣与正常需求。
有时兴趣来了,也会用些玩意儿助兴。
这种滋味,他并不陌生。
可是……是什么时候?
忽的,他眼神凝住,盯住玉桑的身子。
她身上的香气……
玉桑终于察觉他不对劲:“你、你怎么了?”
这里距离露台不远,周遭说不定还有巡视的护卫,飞鹰也在一旁。
若他此刻发作,很有可能出丑于人前,颜面尽失。
韩唯忽然抬手搭在她肩头,快速低语:“我被人下了药,带我离开这里!”
下药,带他离开?
玉桑被他说的一愣。
她从小在艳姝楼长大,什么场景没瞄见过。
眼下,韩唯面色泛红,额头浮汗,气息微喘。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灼热。
你疯了吗?
喝了这种药,让我带你走?
你怎么不让我把自己洗洗干净送你嘴里呢?
站在自我保护的角度,玉桑肯定是不能跟他走的!
然而,韩唯忽然痛苦的低吟一声,抬眼再看她时,竟是从未有过的样子。
痛苦,无助,以及几分鲜明可见的乞求。
“求你……别让人看见……”
韩家长郎,出身尊贵,何曾这样低声下气的乞求过谁?
他这样子怕是要失控,若放他一人游走,说不定会大发狂性当众做出些不知廉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