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带孩子住回娘家去,我受够你了,死木头。”
梁砚成回望片刻,抿唇进了餐厅。
江源这到了三个人,林霜就带着池颜,凑一凑相亲局来了整整五人。
池颜见着梁砚成也一脸讶异,她放慢脚步停在餐厅过道上等他,压着声问:“你怎么来了?江学长相个亲怎么要带这么多人?”
梁砚成看了一眼前面人模狗样和林家小姐打招呼的江源,答:“壮胆。”
“你是在夸自己胆子大么,我记得当时咱俩见面的时候,就来了你一人。”
池颜想起往事,忍不住翘了下唇角,去勾他的手:“旁边那个谁啊,没见过。一会儿我们单开一桌坐边上,让他们单独聊,知道么。”
梁砚成收拢手指,把她的手包入掌心,嗯了一声:“听你的。”
三人隔开过道坐在另一侧,梁砚成朝老赵示意。
“这是我太太,池颜。”
扣着她的手指随后点了两下,声音放轻:“赵劲行,老朋友。”
前后两句话一般人听不出多大差别,不过在座两位都不是普通人。
池颜察言观色第一名,又与他生活在一起那么久,摸明白了他语调里每个转折的意义。
至于老赵,从进来不小心看到这个冷脸朋友一直握着自己太太的手,就开始怀疑自己前两天说的他不会哄人是不是得打上问号了。
老赵觉得新奇,执着于观察对面两人。
就多看了两眼,他几年的部队经验立马告诉他,有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只好偏开目光,落在隔壁那桌上。
短短几秒,情况更不对了。
池颜偷偷观察着,轻扯男人袖口,低声:“完了,林霜脸好红,不会看上江学长了吧?江学长如果还是之前的想法没意愿,那就难办了。”
餐厅轻音乐环绕,他们贴耳交谈声并不明显。
梁砚成偏过头,薄唇落在她耳侧几公分处:“看起来不像。”
池颜视线被他挡了一半,只看到林霜红透的耳根,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借着说话的姿势歪头多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让林霜脸红的源头好像出自……他们这一桌?
她默了片刻,闷声:“赵先生,单身么?”
老赵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重新坐正:“怎么了?叫我?”
池颜没当着人面调查背景被抓包的经验,表情不太自然。
就听身边男人面不改色地答:“没叫你。”
他垂眸,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递给池颜。
【单身,退伍创业,家世清白】
池颜接着往下敲字:【那很合适呀,不知道赵先生有没有这个意思,你一会问问?】
梁砚成接过手机:【嗯】
他接了任务,结束后没和池颜同时出去,反而晚了一步落在最后。
江源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很绅士地把人送到车上。
餐厅门廊下,此时只剩梁砚成和老赵。
老赵燃了根烟夹在指尖,问:“想说什么说吧。”
都是聪明人,梁砚成没明说,反问:“你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老赵低声笑了几声:“我就不祸害人姑娘了。再说,我一个陪相亲的,叫江源面子怎么过得去。”
也是。
江源都被梁砚成抢了老婆了,要再被老赵抢了相亲对象。虽说他本就无意吧,但面子上确实难看。搞得他市场很不好似的。
老赵给他递了根烟,梁砚成没收,也无声勾了下唇:“这事,江源有经验了。”
“嘴还是毒。”
老赵收了烟,靠在门廊石柱上:“我挺好奇,你平时和你老婆这么说话吗?也不怕有家不能回?”
他这么说是故意扯开了话题。
梁砚成抄手回兜,明白了意思:“操你自己的心。”
***
池颜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梁砚成回来。
她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梁砚成不是个会说婉转话的人,对上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顿了顿,还是给将要说的话加上了“暂时”两个字:“老赵暂时没那个意思。”
“哦,没想法啊。”
她轻轻眨了眨眼,“那挺可惜的,我还觉得林霜和赵先生挺合适的。”
梁砚成:“江源就不合适?”
池颜看着指尖精致的宝石蓝,坦言:“江学长看起来没那么靠谱。”
如果没记错,这个称呼今天出现频率很高。
梁砚成空白两秒,声调微扬:“江学长?”
“……”
池颜好像有点懂他莫名其妙的g点,下一秒改口:“江……源?”
“嗯。”
男人温声应着,手指碰了碰她的:“怎么突然这么操心别人的事?”
“没有啊。”
池颜反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他的掌心,随口道:“我就是心里觉得合适,跟你随便一说。没有帮谁操心的意思。而且这事儿也没问过林霜,谁知道是不是我们猜错了呢。”
她想了想:“不过林霜的脾气,还真适合沉稳一点的。”
“那你觉得,我们合适吗。”他突然问。
放在以前,梁砚成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合适不合适于他来说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公司的事。
对公司有益,那就是合适的。而在一起生活的两个人相性合不合,只是整个环节中无足轻重、很微末的一环节。
他问合不合适的时候,池颜像给自己打了个结,没立马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一个无神论主义突然有一天开始搜星座占卜,初一十五转发锦鲤/佛光以求幸事。
池颜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想一会儿答一句:“以前觉得不合适。我喜欢热闹,你话少。在家说什么都像得不到回音一样,很没有意思。”
梁砚成:“以前?”
那就是还有现在,他松了口气。
“现在好多了。”
池颜斜支在扶手上,托腮看他:“现在看到男人话多我就烦。如果两个人都很多话,容易吵架。都话少,容易冷战。你看我们这样,其实特别般配。”
池颜越说越明白很早以前裴芷教她的顺毛捋是什么意思。
她好心情地用指尖飞速点着自己的脸颊,看他眉心的蹙起慢慢舒展,神色趋于柔和。
男人嗯了一声,心情上扬。
般配两字足以消弭所有,过去从前不值一提。
他刚想说什么,见她突然凑了上来,双手捧住他的脸仰头一啄,亲在喉结上。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
准备说的话瞬间咽了回去,他克制着,小心翼翼地扶稳了她的腰。怕司机突然急刹碰了她,也怕动作太大,吓到她。
“我觉得我们特别般配。”
池颜小声重复了一遍,“以前总觉得女孩子都喜欢听好听的。但谁叫我嫁了个木头呢。”
“……嗯。”
她狡黠笑着:“连喜欢都不好意思当面说,勉为其难过吧。能怎么――”
“喜欢。”
男人突然开了口,声音暗哑。
最后那个“办”字还含在嘴里没说出去,池颜佯装冷静:“嗯?你刚才说什么?”
好像过了那个气氛,话就更难出口。
街景飞速倒退,却没法把几秒前的场景倒带回来。
梁砚成眸色深沉与她对视,半晌,回答:“没什么。”
池颜:“不行不行。”
那句喜欢说的太快,快得还没眨眼就过了。
池颜心想几百年才能等铁树开一次花,怎么能就这么囫囵错过。好歹让她做个心理准备,再慢慢地、竖着耳朵听一遍。
她两手掰着他的脸左右乱晃:“你再说一遍,我刚刚走神了没听清。”
“木头你再说一遍,就一遍好不好?”
池颜眼巴巴地望着:“我真的没听清,木头,木――头――你不说我生气了啊?”
梁砚成太阳穴跳了一下,肩线紧绷:“……胡闹。”
“哦,生气了。”
池颜甩开手,身子后仰退开一大截,故意说:“回华江住了,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