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仙宗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了让人族自强,证明人族天赋不比青鸾族与龙族弱?为了消除人族对青鸾族与龙族的崇拜与臣服?还是目光长远,为了奠定自己在四洲的霸主之位?具体如何,顾浮游也只能猜测,无从考证了。
她心里奇怪,既然这朱厌是假的,何必还要装模作样的将它关在这里。所谓的做戏做全套,将封印朱厌演给天下人看?那待得这件事的余波过后,就该悄悄解决了它,免得事情败露才是,怎的还留着它?
莫不是自欺欺人,最精湛的演艺,把自己也骗过了,信了这是朱厌。因此要留着它,每日观赏,洋洋自得于这一光辉战绩。
自然,这只是顾浮游的臆想。但因她怨恨左家,觉得左家卑鄙无耻,是以心里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
事情过了这么久,现在的左家是真的相信,祖辈封印过朱厌。所以那些后辈嘴边整日挂着“我左家天命庇佑”
顾浮游知道了真相,更觉得可笑,想起左天伊,想起这一切的开端,也不禁冷笑出声。
至少左岳之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他不会将自己安排在这样的牢房中。不知这宗主左太岁知不知道这事,其余三宗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事。
想来没多少人,毕竟不怎么光彩。
顾浮游又在这洞穴里四面摩挲了一道,除了来路,别无出口。也是,怎么会在这里另留出路。
她又怔怔的望着这灵兽出神,若是朱厌就好了,或许能放出去,与虚灵宗来个同归于尽。那对于她来说,当是个极好的结局。
她又走回了阶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会被左家的人发现端倪。她方踏上一级台阶,身后传来那灵兽的低鸣。
她回头看去,昏暗之中,并不能看清灵兽的脸,那叫声在空洞洞的幽洞里回转,凄怆哀凉。她眼圈一酸,泪倏然涌了上来,逃也似的往上离开了。
一直回到房中,左家的人并未发现不对劲。她将机关合上,坐在床上,那灵兽的叫声在脑海里还挥散不去。
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成为四仙宗往上走的基石,被榨取所有的价值,被囚禁,被剥夺一切。何其熟悉,不正是自己么。
她好像成了那只被困在地底的灵兽,被困锁一辈子,被遗忘,一人在幽暗的囚牢里等待死亡。
不能深想,不敢深想,这样的事实会让她发疯。
接下来的日子,她也不知自己如何过的。每日有人来送饭食,杜判也来取过两次血。她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变呆笨了。
这里太/安静了,她什么也做不了,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原本是个话痨,她跟钟靡初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喜欢说话啊,现在与谁去说。
这样下去,不是疯了,便是傻了。这样更好被控制,或许正如了左家的愿。
她手指描摹着地上云纹图案,在左家的人送过饭食后,她再一次下到机关下幽暗的地巢里,去见那只灵兽。
走完台阶,看到了那只灵兽。那只灵兽依旧呆呆的拿两只金色兽瞳打量她,她往那边走,它的眸子便跟着往哪边移。
她走到它脑袋跟前,只到它鼻梁。她站得有点近,它看着她不免对了眼。顾浮游轻笑出声。它跟着响了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
顾浮游悲伤的微笑着,说道:“你好啊,我是你的邻居。”
这灵兽低低的呼噜了两声。猿类灵兽本就灵智高,这只灵兽如斯身躯,而且能被四仙宗挑中扮作朱厌,必然是阶级修为不低。
顾浮游知道它应当能听懂自己说话,见它似回应般的发出了声音,她有一点欢欣。如同被大火焚过后的焦地,苍茫一片里,开出了一朵小花。
顾浮游道:“我和你一样,也被虚灵宗捉了来,关在这里。”
这灵兽听到虚灵宗这三个字忽然起了剧烈的反应,脑袋挣扎着,身子丝毫动弹不得。它张着嘴似乎是想怒吼,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原来不是许久没有出声才这样,而是它喉咙受过伤。这嘶哑的声音听来悲愤,凄凉。
顾浮游有些心酸。她怕它引起响动,会惹来别人注意,走上前去,摸住它的鼻子,轻声道:“小声些,你要是引起别人注意,我便与你做不成邻居了。”
灵兽竟听她的话,渐渐平复。顾浮游将夜明珠放到地上,在它跟前盘腿坐下,说道:“我叫顾浮游。你是什么灵兽?”
她与阿福这样说话说习惯了,以往有钟靡初在一侧解释阿福的意思,她便有些忘了,自己本是不懂兽语的。
这灵兽低低唔了两声。顾浮游恍然,黯然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有一个朋友,若是她在的话,就能明白你在说什么了。”
顾浮游抬起头来,痴痴的看着它的眼睛,她说:“我很喜欢你的眼睛,金黄的颜色,和她很像。”
她说:“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灵兽应了一声。她走上前去,伸开手不能将它整个搂住,只能抱着它的脸,贴在它鼻子上,近距离的看那金色的眸子。
她好想钟靡初;好想顾怀忧;好想思渺;希望能再见顾双卿一面;也希望再见她爹一面,她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
她不曾知道自己有一日会这样愧悔,唯恨时光不倒流,当时为什么要逞一时意气,为何不低头,不向他认错。
她有许多话想告诉他。她骄傲自己有这么一个爹,也希望自己有一日能让他骄傲。
对不起,我爱你,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