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今天又作死了吗?_172
这届恩科出奇人,一个蒋萱企且不提,另有一人名陶淮,长得一番儒雅风流范,文章却是嬉笑怒骂十分放肆,偏偏还放肆到了点上,他写文章还带留悬念的,隔靴搔痒般触到了考官们痒处,又有女进士一事在先,得了不少容忍,此次还被暂排了个三甲。陶淮此人看着乖巧,实则放肆,这蒋萱一被针对,眼看着美人受难,尚有不少浪漫主义的陶进士当先跳出来替美人打擂台。
又有二甲预定第十四名,名姚若,如今才十七岁,是大燕科举有史以来年岁最小的一位。一见蒋萱受刁难他也跳了出来,这位还是少年心性,未能快得过陶淮,姚若站出来狠狠地瞪了陶淮一眼,耍了点小心机站在了陶淮与蒋萱中央,恰恰隔开了陶淮的视线,这才满意地开口。不过年岁到底小了些,比之陶淮的进退有度,这位的维护就比较激烈了,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话柄,姚若嘴一窒气得脸都憋红了。
文人们吵架有时候也挺无耻,一群大臣中有人本就看不惯女子考科举,见蒋萱生得这柔弱模样很是不屑,见陶淮与姚若跳出来,越发鄙视,自认为卫道士,一开口就嫌弃两位年轻进士毛都没长齐,末了眼神猥琐地瞥过蒋萱,暗示了一番蒋进士莫不是和这两位有瓜葛?文人们骂人不吐脏话,可这言语如刀可比脏话厉害多了,不仅厉害而且阴险,虽未明说,在场所有人都懂得这话中的黄色瓜葛,若真在殿试时扯上了风月事,这几位进士的前途可就没了。
见事情不利,陶淮眉一挑正打算站出来,谁料这回姚若跳得又急又快,少年已经气狠了,热血上头做事难免激进,捋着袖子冲上前,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姚若已经一拳打了过去和那位大臣撕扯起来。谁都没想到殿试之时新科进士居然拳打官员,一愣之后众人忙上前将人拉开,被众大臣抱着扯着的姚若满脸怒容,手抓着那位大臣的就是不放,面对众人的劝诫,他气得大喊:“蒋萱乃是我妻!”此话一出,那些劝架的官员们动作一顿,忽然觉得自个儿不好插手了,这……辱人妻子,被人丈夫打了,好像也挺天经地义的。等等!这时候还是殿试,不是宅斗现场!现场一个短暂暂停之后又瞬间活起来,众大臣赶紧拉开姚若,将殿试场上歪掉的画风给拉回来,有大臣一步上前弹劾这姚若殿前失仪,提议皇帝取消姚若的名次。
殿前失仪是件可大可小的事,萧焕这场戏看得兴致勃勃,见姚若被众位大臣扯着跟只斗胜的鹅子似地气鼓鼓昂着头,她偷偷地看了眼鹿哥,心道摄政没叫禁卫军上前这戏必有后文,想罢,她端坐在皇位之上面无表情,既不表态也不说话,就看他们下边怎么演。
下一个开唱的是蒋萱,作为唯一一个参加殿试的女进士,蒋萱可不是简单人,虽说姚若怒而暴起这一出有点意料之外,不过气氛也酝酿地差不多了,蒋萱当即跪地磕头,请陛下宽恕姚若的失仪,末了,蒋萱哀哀一哭,哭得梨花带雨如泣如诉,哭得在场所有人一懵。蒋萱是美人,她哭得也是极美的,然而后宅里常有的一出突然出现在了殿试场上,所有人都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恍恍惚惚中蒋萱开始表演,先是描述了一下自个儿的柔弱无依,述说了一番作为殿试场上唯一一个女人她心中的诚惶诚恐,表现了一番自个儿的小心谨慎,又讲了讲丈夫对她的支持,秀了秀恩爱,然后顺带地感谢了一下太后,隐晦地拍了拍摄政王和皇帝的马屁,心路历程表达完了她又开始讲朝上的几位大臣如何如何不友好,如何如何将她视为老虎猛兽,她的记忆是极好的,几位大臣攻击性的话语被她一副泪雨阑珊的模样复述出来,无意都成了有意,恍恍惚惚间大家就被带入了她的节奏,只觉得这几位大臣真没脸居然欺负一个柔弱的女人,谁料一波没完,还有一波,蒋萱又提刚才那些阴险的风月猜测,提及自个儿的名节,很是心机地将小皇帝拖下了水,此世女子重名节,皇帝也是女子,能不关注吗?听蒋萱哭,萧焕都不禁感同身受,看刚才那位大臣的眼神瞬间非常不友好。
群臣上朝争论一向是舌战模式,就算是沈瑶光那也是很规矩地正面刚,然而乍一下子来了一个哭战模式,群臣一时不适应都给蒋萱给哭愣了,不知有多少人进退两难。这再攻击吧,面对一个泪眼婆娑的美人,自诩为君子要怜香惜玉的大臣们又如何动得起手?可若是不攻击吧,难不成还真出一个女状元?于是群臣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谁料蒋萱这一哭将一群反对女进士的大臣们架上了还不够,隐形了好一阵子的陶淮又出了幺蛾子,这位也够作,应声感慨蒋进士夫妻情深,赞扬了蒋进士的同时不忘贬了贬反对的大臣,又道自个儿折服于蒋进士的文笔是以为蒋进士发声,然后陶淮冲着皇帝一跪道是自个儿技不如人,状元当是蒋进士。
陶淮素有文名,他这一退,可把所有进士都架上了,排行太后边的进士们没敢也没机会站出来,所有人都灼灼地盯着原定状元的那位,结果这位胆子太小,这一连串变故看得他头晕眼花,见所有人关注过来,他噗通一下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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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这章其实犯了点常识错误,殿试结果出来后才叫进士,图方便就这么写了……
第154章《帝谋》二十四
今年恩科殿试开始得瞩目,结束得混乱,等到女状元消息传遍,天下哗然,齐梁两国的读书人更是嘲大燕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外边的纷纷扰扰于朝堂之上无多大影响,新科进士们按部就班地入职,前三甲一如既往选庶吉士,二甲前几名散馆留用,剩下的一概绶官。若是前几次科举难免有想留在京城等缺的人,不过摄政王最烦闲人,此次恩科之后等缺的一概下放,结果科举之后众人还未从女状元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猝不及防地遇上了摄政王清闲官,不知有多少等官的进士们一抹泪去了远方――鹿哥可没容着他们挑三拣四的心,燕国缺官,特别是县级小官,要做就做,不做走人。
“摄政王竟如此……直接?”此时姚若正与蒋萱在鸿胪寺饭堂吃饭,提及摄政王,蒋萱低声一叹。姚若殿试时那一拳打得厉害,虽没除功名,然而此次选官之路却是断了。萧焕喜他血性,派他跟着摄政王跑跑腿,也不知萧焕这是帝王心术想养个心腹往他这儿插个钉子还是纯粹随口一言,鹿哥也没细纠,来了就用着。姚若这时候新婚燕尔和蒋萱如胶如漆,鹿哥这儿事忙,姚若中午赶着时间还要跑鸿胪寺和蒋萱一同吃饭,这黏糊劲也是出名。
这届恩科多奇人,最出名的还是前三甲。蒋萱志在鸿胪寺,选官当天就请愿了,榜眼是当时晕过去的那位,姓贾名仁,这位也不是正经志愿想要经略一地,他一门心思想进工部,还有个探花陶淮,人生志向是当史官。前三甲志向出奇还偏偏这些个奇人给凑一块儿了,当日选官的吏部尚书嘀咕个不停,谁料这边的奇人们尚未安排好,那厢医科算科考又冒出来几个奇葩。
算科前三名是三个女子,一水儿的粉袄绿裙站在大殿之上那场面十分地稀奇,看得所有大臣默然,再一问,得知三位全是李相家中放良的丫鬟,群臣看着李相那眼神十分的不对劲。难免有想深想多的人怀疑李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当然不乏有不相信的人,当堂测试,偏偏三个女子水平过硬,竟无一题被难住,那些个出题的大臣们只觉得脸被打得啪啪响,眼神飞起又不自禁地去瞟李相。
李相一副鼻观鼻眼观眼的模样,看似老神老在,心里却在翻白眼。这事儿还真不是他故意地。作为一个经历过多个世界的资深执行者,就算出身古代,李相的思维难免会受现代影响,比如说他很赞同有教无类,平日里允许丫鬟小厮认字学诗,有意无意中给周边人科普些数学物理知识,鹿哥那算科一出,他也是随口叫周边的丫鬟小厮们去考考试试,万万没想到算科其他人水平太低居然考不过他周边的丫鬟。
“想不到李相还是怜香惜玉之人?”一个女状元已经叫群臣神经紧张,算科前三全是女子,群臣炸了,有心思阴险者难免扯到风月事。
在新科进士那儿都玩不动的那套李相这儿更不可能行,李相连嘴皮子都不动就有人先跳出来,那说话的人连个水花都翻不起就被撸了官――撸官是鹿哥做的,看不上这些个人拿风月事扯皮,他还打算重用算科呢,虽然前三是李相家的三个丫鬟挺令人意外。
“小鹿总,这回的恩科估摸着是天道手段,”李相这么多年的执行者经验,只想一瞬就猜出了某种可能,意外哪有那么巧合的全聚在一场科举中,想必是天道插了手。李相从中看到的是天道的喜好倾向。
天道是否插手鹿哥其实并不那么在意,他近日里忙着应付四国来信。大燕被四国夹在中间,论地理环境实在算不得好,幸而有之前对梁的那一战,暂缓了他国伸出来的爪子,不过明着天下一片安宁,实则暗潮涌动,此次萧焕登基,其他四国就送来了国书说来使庆贺。说是来使,实为试探,毕竟燕国最近的举动太过引人注目。
“四国来使……可有前例?”鹿哥没经验,还是问李相。
“来者不善,”四国的国书李相也看了,自然知道四国国书上写的来使是谁,想到此他皱了皱眉:“这次来使规格之高,史无前例。”想到四国不约而同地派出了皇子公主,李相想了想这三国的状况,开口:“梁国战败,以皇子出使该是为显诚意,西凉素来不安分,梁国战败的之后就有交好之意,派他们大皇子三公主来该是为国书中所写联姻一事,齐国与燕素来平和,此次使团中有他们十二岁的九皇子,也该是为国书中所写联姻一事,至于后秦……凑个热闹,但不得不防。”说到后秦,李相一顿,后秦一开始国书上递出的来使名单是另一份,眼见得其他三国出动了皇子公主,后秦这才又送来一份名单,来的是他们的二皇子。
“联姻?想得倒美,”此次的四国出使都是交好来的,毕竟燕国打败梁国,威望正足,这次西凉送来的来使名单中除了皇子公主还有美人二十人,按西凉那边的习俗,这份来使名单与礼单简直是遵着嫁礼来的,至于目标是谁,不言而喻。当初看到这份名单,还有大臣提出让鹿哥虚与委蛇,以他们想来摄政王若能娶个西凉公主安定边境也是好的,就如前些年大燕嫁出去和亲的那些公主般,不过在那位大臣说出这些话的当天,鹿哥就叫他告老还乡了。
鹿哥的心思李相最懂,他也是反对和亲联姻的,不过如今的问题是,四国来使该如何应付。
“既然蒋萱志在鸿胪,不如让她去?”鹿哥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如今也知晓蒋萱精通多国语言,他有意想用她。
“蒋萱与西凉有仇,”李相提醒一句。新科进士们的家庭背景定是要调查清楚的,特别是如今这位女状元,蒋萱如此才华自然是出身书香门第,她父亲曾任鸿胪寺少卿,三年前送嫁明华公主时路遇刺杀身亡,此事明着就是西凉搞事,然而因当时燕国弱气反而赔了西凉不少东西,被杀的那些官员更未能沉冤昭雪。如今蒋萱志在鸿胪,李相是担忧她年轻压不住仇。
“无碍,”鹿哥并不在意,萧焕都打算一统天下了,不过一个西凉,想到如今改革后战力翻倍的军队,他底气很足:“左右有我们在,小孩儿闹腾,有我们兜着。”
李相怔了一下,琢磨出鹿哥的意思,他横眉一瞪,没能淡定:“敢情小鹿总你是盼着人搞事?”
鹿哥笑而不语,等第二天,他就下了令命沈瑶光为主将萱为副负责招待四国来使,此安排一出,满朝哗然。
哗着哗着比之前几次其实群臣已经够淡定了,可临了结果他们发现自个儿还是摸不着摄政王的路数。四国对大燕如今重用女子很是有闲话,如今居然让女子负责,四国来使会应吗?
除了西凉习俗有些不同,其他国家的礼教比之燕国只有更严,燕国此次居然让女官出面负责四国来使的安排,梁齐秦三国当即就递来了国书抗议,结果鹿哥回了国书,亲自写的,他文笔不算好,话写得直白,除去那些寒暄词,读来读去就一个意思:爱来不来!摄政王可谓是十分嚣张,尚不知其他三国收到这国书时如何气炸,李相当先冲进了政事堂抓了摄政王往偏殿说话。他万万没想到小鹿总耍起心机防不胜防,他最近忙于抓改革一不小心就松懈了这边,谁知这国书还没送到他手上先被小鹿总截了胡,等他知晓小鹿总那十分嚣张的语气国书早就送到了三国手中,李相瞠目结舌,他习惯于委婉模式,鹿哥这简单粗暴的操作简直秀了他一脸。
“怕什么?”鹿哥喝着茶摇头,一番云淡风轻:“沈瑶光与蒋萱吃不了亏,况且我为黑脸,可叫萧焕当白脸,之后如何,李相可安排起来了。”
“小鹿总,”李相一叹,拍了拍桌:“下次搞事,先给我提个醒!”每次都这么突然,李相觉得自个儿的心脏有些受不住。
“哦,”鹿哥愣了愣,看到李相发白的鬓发,他突然反应过来在此世界李相已经是个中老年人,鹿哥难得乖巧了一回,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