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疲惫

　　程家的小院里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因为梁峥和孙敬伟的到来，老太太索性将年夜饭提前，三点多便吃了。

　　因为还得回家去，除开梁峥和小家伙之外大家都喝了点儿酒，庆祝着新年的到来。饭后略坐了片刻梁峥便告辞离开。

　　程家实在太冷清，孙敬伟多坐了会儿，陪着小家伙玩儿，直到天色将黑是家里的人打来电话，他这才告辞。离开时他还不忘记告诉老太太她们，他这几天闲着都没事，如果想去哪儿玩就给他打电话，他送她们。

　　他的车停在巷口的，程敟送他过去。两人出了院子，他就问道：“你辞职的事老太太她们还不知道吗？”

　　程敟点了点头，说道：“不想他们担心，还没告诉他们。”

　　孙敬伟知晓邵氏的现状，忍不住的唏嘘了一番，问她：“那你开年后有什么打算？”

　　她既然没告诉老太太她们，过年后肯定是还要回济城的。

　　“暂时还没想好，等过了年后再说吧。”程敟笑着回答。

　　孙敬伟点头，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他的语气认真，绝不是在敷衍。程敟没想到他在这时候会站出来，心里多少是有些感动的，向他道了谢。

　　孙敬伟很快便离开，程敟双手插在衣兜里，慢慢的往回走。小巷里停满了车，昏黄的路灯灯光铺了满地，欢笑声隔着围墙传出来，热闹得很。

　　程敟听着这欢笑声，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可很快心里又变得空荡荡的。她在院子外整理好情绪，这才进了院子。

　　外边儿冷，老太太和佟姨都没准备要出去，做了好些小吃摆在电视前的矮几上，准备看春节联欢晚会。

　　小家伙是最开心的，平常不许吃的零食，过年都可以吃。非但有妈妈陪在身边，还提早收到了新年礼物，乐呵呵的跑来跑去，拿了新玩具让程敟一起玩儿。

　　待到到了十点多，见小家伙打起哈欠要睡觉了，程敟便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烟花，带着她到院子里放了烟花。

　　小家伙欢呼起来，声音传出去老远。隔壁邻居的子女都回来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笑着叫程敟过去玩牌打麻将。她婉拒了，说明儿再过去玩儿。

　　哄了小家伙睡觉后就有人发来了拜年的短信，多数都是朋友和客户发的，但比起往年此起彼伏的短信声，今年冷清了不少。

　　她在这时候突然就想起了邵洵来，可以想象得到今年邵家的冷清，于他们来说，恐怕就更不会习惯了。

　　程敟静静的站了会儿，拿着手机也一一的发了拜年短信，在看到周驰莘和邵洵的名字时，她略过了邵洵的名字，只给周驰莘发了拜年短信。

　　她的短信发出去没多久，周驰莘的电话就拨了过来。这个大年三十夜对他来说应该是难熬的，他已经喝了不少酒，程敟接起电话，他就故作轻松的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问程敟在干什么。

　　程敟回答了他的话，说准备睡觉了。顿了顿，又问道：“你呢，要休息了吗？”

　　周驰莘不知道呆在哪儿，他那边很空旷，他说了句没有，又低低的说道：“睡不着。”

　　这个大年三十夜，在邵家来说是最冷清的一年了。以往还未过年，就有人送各种各样的年货过来，借此上门拜访。而现在的邵家，别人只会避之不及，甚至连电话也没有。

　　以往老爷子在时，最看重的就是团年了，而今年，那几位还在配合调查，就连过年也没有回来，老宅里非但没有过年的热闹，就连年夜饭也无心吃，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没怎么动。

　　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他没有在里边儿呆着，到外边儿的院子里抽起了烟来。

　　程敟知道缘由，没有问他怎么了，只是在电话这边静静的陪着他。过了好会儿，周驰莘才重新开口说了话，让程敟说点儿高兴的事儿给他听听。

　　程敟犹豫了一下，说了回去之后挂灯笼，写对联贴对联以及做各种小吃的事儿，温馨十足，这是周驰莘从未经历过的。

　　在他的记忆里，邵家每年的过年，都是勾心斗角争宠的时候，还真是想不起有什么温馨的事儿。哦不，早些年是有过的，在还不怎么懂事时，每年拿到压岁钱时就是最高兴的时候。

　　他走起了神来，回过神来对电话那端的程敟说了句抱歉。

　　两人谁也没有提邵家的事儿，周驰莘打起了精神来，努力的营造出过年的气氛来。程敟极力的配合，说着自己老家的一些风俗来。

　　两人讲了一会儿，邵洵夹着烟从里边儿走了出来，周驰莘没有再说下去，对程敟说了句新年快乐后就挂了电话。

　　邵洵很快便走近，看了周驰莘一眼，问道：“和谁打电话？”

　　周驰莘没有说是程敟，只说是一朋友。邵洵也未追问下去，两人一时就在廊檐下静静的站着。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儿来，飘到脸上冰冰凉凉的，但两人谁都没有动。

　　前几天里邵洵去见了江意云，他这时候找他，纯属是在自取其辱。被灌了许多酒，如果不是顾适其在场，他恐怕不能站着离开。

　　非但是江意云，这段时间里他也见过许多以前来往的人，虽是早已预料到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还是忍不住的心寒。人情冷暖，在这一刻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邵洵站着抽了一支烟，这才开口说道：“回去休息吧。”

　　周驰莘看向了他，脸上满是担忧，问道：“那你呢？”

　　邵洵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淡淡的说道：“我也回去了，明儿一早的飞机。”

　　他在这段时间里是忙碌的，应酬出差一直忙个不停，就没歇下来过。短短的时间里，他就瘦了不少，脸上除了疲惫之外还有憔悴。他想要帮忙，但邵洵却从不让他插手，告诉他他会处理。

　　第347章 怠慢

　　周驰莘离开老宅时刚过零点，远处有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他从后视镜里看向了还在车里的邵洵，他的手中夹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整个人寂寥又落寞。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在看他，他很快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发动了车子。

　　邵洵回到自己的住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叫阿姨过来打扫了，四处都是乱糟糟的。他没有去管，从酒橱里拿了一瓶酒，打开后拿了杯子倒了便喝了起来。

　　他一向都是很有自制力的，喝了几杯后就放下了杯子，手撑在沙发上沉思了起来。过了半个小时之久，他才起身往浴室去洗漱。

　　躺在床上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拿过了关成静音的手机看了起来，里边儿有垃圾短信，以及别人发来的拜年短信。他从上到下粗粗的扫过，将手机丢在一旁，关灯闭上了眼睛。

　　这个年过得快极了，程敟像往常一般，在大年初六便返回了济城。她的房子在年前就已经退掉，但幸而开年的房子都比较好找，她回济城后没多久就找到了新房子，只是比起以前住的地方要小了许多。

　　在徐晨家住的最后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大桌子菜，徐晨从楼下的超市买了酒回来，开始吃饭便直叹气，说道：“你搬走了以后我蹭饭就不方便了。在这儿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怎么非要搬走？”

　　程敟笑笑，说道：“怎么不方便，大不了以后在我那边过夜呗。”她搬去的小区离这儿开车也要半个来小时。

　　徐晨哼哼了两声，说道：“还是没有现在那么方便。”她是知道程敟要搬走的原因的，无非就是因为房租，她离职后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以她的性格，肯定是要先找一个房租比较低的房子减少开销的。

　　她曾提出过她们俩人合租，但被她给拒绝了，她一向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她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问道：“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工作有眉目了吗？要我说你回单位来呗，老戴一直都念叨着你，你要回来他一定很高兴。”

　　她的语气很认真，倒不是在说着玩儿。

　　程敟却摇摇头，说道：“不了，我暂时还没想好做什么。等过几天去人才市场看了再做决定，现在是开年，招聘的公司很多，工作应该不难找。”

　　徐晨摇摇头，说：“未必，去年以来经济形势就不怎么好，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岗位不容易，不是我在泼你冷水，你自己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

　　程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轻轻的嗯了一声。

　　徐晨打开了啤酒递给她，两人碰了一下，喝起了酒来。她对程敟的感情生活是好奇的，喝了几口酒之后问道：“你现在和那位还有联系吗？”

　　她口中的那位，指的自然是邵洵。

　　程敟没想到她还会提起邵洵来，稍稍的怔了怔，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徐晨直摇头，说道：“还真是想不到邵家会那么快就倒了，简直快得出乎意料。”她说着又看向了程敟，问道：“他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程敟回答，继续喝起了酒来。邵洵那么骄傲的人，在这时候根本就不可能给她打电话，他不会愿意让人看到他狼狈的时候。

　　即便不用去打听，不用去想，她也知道现在的他肯定是寸步难行。这个现实的社会，从来都只有锦上添花，谁又会雪中送炭。

　　她并不想谈这话题的，但徐晨却是好奇得很，又问道：“你们俩好歹好了一场，你就不打算去看看他，安慰安慰也好。”

　　程敟握着啤酒罐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他不会需要人的安慰，而且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实在不想再继续这话题，说道：“不说这了行吗？”

　　徐晨吐了吐舌头，说：“好好，我就好奇心强。”

　　她很快说起了别的事儿来，果然未再提这话题。

　　这一晚两人都喝了不少酒，程敟回到房间里时头已经是晕乎乎的了。她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喝酒时徐晨所说的话来。

　　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别去想，强迫着自己睡过去。

　　她第二天就搬离了徐晨家，将租住的新房子收拾了一番后便开始找起了工作来。被徐晨的乌鸦嘴说中，今年的工作的确不太好找。同样的职位，薪资却只有一半，而且要求颇高。

　　她有着在邵氏呆几年的经验，投出简历后成功的被通知面试。面试是在下午，她早早的就准备好，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里坐着，以防到时候突发意外情况迟到。

　　这次面试的公司是她投出的简历里挺大的一家公司，所以她才会那么重视。

　　离面试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便进了面试的公司。她以为会有很多人的，但却没有，不过十来位面试者。

　　她倒是还算镇定，找了位置坐下，等待着面试开始。

　　只是她还未见到面试官，就先见到了邵洵。他应该是来这公司谈事的，被人带着往会客室。以往他出来时林巍都会跟在他身边的，但今儿却没有，他的身边只跟了一年轻的男子。

　　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也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只不过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进了会客室。

　　也许是因为见着了邵洵的缘故，程敟心绪被扰乱，远远的不如来时那么镇定。她在面试是状态也并不是很好，待到出了办公室时手心里已是汗腻腻的。

　　她打算去洗手间洗了手再离开，在路过会议室时她下意识的往里边儿看了看，原本以为邵洵早就已经离开了的，但却没有，他仍旧在会客室里坐着，面前甚至连茶也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受到了怠慢。很显然别人故意为之。

　　以往的他，走到哪儿不是众星捧月，恐怕还没受到过这种怠慢过。

　　程敟有那么瞬间的走神，知道这时候让他看见她只会让他更加的难堪，更是加快了脚步离开。

　　第348章 好手段

　　程敟虽是刻意的避开邵洵，但在路边等车时还是遇见了他。他出来得那么快，多半是被人放了鸽子，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邵氏遭遇如此巨变，他除了消瘦了些许之外身上看不见任何的颓丧和消沉，一如既往的沉静。

　　他立在程敟的旁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隔了会儿，他才淡淡的开了口，说道：“难得遇见，一起吃顿饭吧。”

　　跟着他一起的年轻人开着车过来，他不给程敟任何拒绝的机会，拉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下午五点，还不到吃饭的点儿。邵洵带着程敟去了以前去过的一家私房菜馆，老板见他这时候过来有些惊讶，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程敟，赶紧的带着他们去了包间。

　　待到二人坐下，他又说今儿有新鲜的野生黄鱼，问邵洵来不来一条。

　　邵洵的心思不在吃上，让他看着安排。

　　老板很快便离开，关上了包间的门。包间里一时安静极了，谁也没有说话。邵洵的视线落在程敟的身上，拿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两口，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程敟抬头看向了他，问道：“邵总希望我说什么？”

　　邵洵看着她，缓缓的吐出烟雾来，说道：“程助好手段，邵驰被你玩弄于掌心间，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证据是谁提供的。”

　　他那么聪明，程敟从来都没指望能瞒过他，她也知道，他心里对她早就有怀疑了。

　　她听到他的话并不惊讶，也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淡淡的说：“邵总过奖了。”

　　虽是已知道是她，但亲耳听到她承认又是另一回事。邵洵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邵总调查了那么久，还用来问我为什么？您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程敟的目光悲怆，一张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不待邵洵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既然邵总问了，我给邵总讲一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