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
“by the way,这是我跟我喜欢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西蒙额角青筋直跳:“谁问你了!”
向斐然拿起叉子,在煎蛋上洒上黑胡椒和海盐粒,淡定而循循善诱道:“你可以继续问我昨天干什么去了。”
西蒙:“昨天干什么去了?”
向斐然欠了欠身:“与你无关。”
西蒙呆滞,一脸匪夷所思地转向女朋友:“他有病,他在逗我?”
女朋友笑倒:“你还没看出来吗,向博谈恋爱了,或者说关系有了重大突破,所以现在心情很好,全世界都是他的,太阳也是为他升起的。”
向斐然抿起唇角,抬眸颔首:“tracy加10分。”
西蒙女朋友公式化微笑:“虽然你很帅,但我也要提醒你,我叫tina,tracy是上一位。”
“……”
用完早餐,西蒙开车送女友去附近的地铁口,向斐然则雷打不动地推出他那台轻巧的碳纤维公路自行车。
道别前,西蒙为他的出行安全牵肠挂肚:“你一晚上没睡,确定行吗?”
向斐然口罩半堆在下巴,将防寒手套的魔术贴在腕口处贴好:“放心,我现在是全世界最舍不得去死的人。”
到了办公室,大脑过于亢奋的状态依然没有改善。
他今天写代码的速度无比流畅,不见任何卡顿,效率比平时更高。至于高效节省下来的时间,向博都用来了……玩手机。
问商明宝起床没。
问商明宝上课听讲困不困。
问商明宝有没有被人欺负。
商明宝回他:
【起床啦,在刷牙】
【吃早饭】
【堵车了!】
【啊啊啊要迟到了】
【呜呼赶上了(奇迹)】
全程文字直播。直播完了才意识到:【你今天早上不忙么?】
向斐然回她:【很空】
商明宝在上下眼皮打架的瞌睡中熬到了课间,立刻接到了向斐然的电话。
他好像是算着的,就等着下课时分。
林犀观察了他一上午,发现他平时每天都要喝两杯咖啡的,但今天只喝了一杯。
话比以往多。
也更和颜悦色。
对于林犀论文初稿上的满屏:
「什么东西?」
「下笔三思」
「?」
「……」
「梦话?」
「做梦时别写论文」
等等让人汗流浃背的批注,他甚至怀疑这是否是他自己亲手写下的,凝眉问:“我上一稿时这么凶?”
林犀:“……”
摇头似拨浪鼓:“不凶不凶不凶……很温柔了!”
听他耐心提要地帮她点出了第二稿的问题后,林犀忍不住问:“向博,昨晚上是有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她还记得他昨晚走之前脸色很差,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
向斐然将笔记本推还给她,点了下头:“嗯。”
抬起眼,一侧唇角抿起:“确实。”
林犀呆了一呆。
向斐然是不常笑的人,最起码在整个大课题组里的形象都是如此。他并不是那种刻板严肃一丝不苟的,而只是单纯的没什么大表情。要说严肃,比他严肃的博士生和副教授多了去了,但他们不会像向斐然一样,安静时总会流露出一股心不在焉的神情。
比较起来,真正严肃的人的世界总像是时刻准备着去救火,而向斐然散漫得像在听雨。
林犀能看得出他的高傲,正是自他那些心不在焉的走神时刻流露――
这里没有值得他全神贯注的东西。
当然,毕竟他当年站得那么高,十六岁就站在世界之巅了。
林犀一直保存着他奥赛夺金的合影照,毫无疑问,那时的他鲜衣怒马,目光明亮,唇角也是如此时一样朝一侧抿起,好像对一切都势在必得。
向斐然以前是贴在她剪报里的人,她没想过千山万水远渡重洋,有一天竟会有机会走到他面前,跟他共事。
但林犀从没见他如那张报纸里那样地笑过。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安静,活得简练而干脆,那些正常人需要维系以汲取温暖的人情、社交、抱团、谈天,他通通都不需要。
过了数周,林犀见到了让向斐然笑的人。
她心里是有直觉的,因此见到了也没有很意外,而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hi,向博有个meetup,我先来接你。”
商明宝礼貌站在办公室门口:“我是不是不方便进去?”
林犀笑道:“不会。”
她领她进去,请她在向斐然的位置上稍坐,介绍道:“这是向博的办公桌和电脑,你在这里稍等一会,他很快回来。”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数人,但她们是用中文交谈的,因此也没有别人来加入。
因为有新的重要文章被接收,向斐然按惯例请客。课题组的人都知道他有了交往对象,又正是周五,便提议让商明宝一起来。
除了西蒙,商明宝还没见过他社交圈里的别人。
倒是被带去过一两次他们乐队的排练室。
排练室很远,在布鲁克林区,因为租金较为便宜,而艺术文化生活却很丰富。听说她要去布鲁克林,苏菲表现出了要昏厥过去的模样。对于苏菲来说,上东区的安全级别是一级,以上东区为圆心,安全级别逐级递减,超过曼岛半径后,红色警报器会滴滴响起。布鲁克林是鲜红色,皇后区是赤红色――意味着绝对禁入。
向斐然要带商明宝去布鲁克林约会,听在苏菲耳朵里就跟尖沙咀黄毛和她小女儿说喂别念书了跟我一起去ktv看场子一样惊悚。
在苏菲的强烈要求下,商明宝不得不带了两个保镖一起,让他们离得远远的。
没有人告诉过她布鲁克林这么好玩。
她对布鲁克林的地图探索是循序渐进的,第一次先去了威廉斯堡,那里有数不清的餐吧酒吧,遍地都是音乐家、艺术家、作家和各种各样的文化从业者。
后来,他们在布鲁克林桥底公园等待日落,或者去绿林公墓散步。由森林与墓地所构成的山丘连绵起伏,有着与中央公园截然不同的松弛感。那天,向斐然带回给公寓doorman的叶子标本是由商明宝亲自挑选的。
乐队的排练室杂乱得很,黑色电线缠绕一团,稍不留神就会绊倒,只有架子鼓四周是一片清爽的空地,好像自带结界。
长时间看向斐然装哑巴,是一件忍笑很辛苦的事。向斐然也装得很辛苦,以往是轻松之举,但他现在需要克制住跟商明宝说情话的本能。
商明宝初来乍到,其余几个成员总逗她,故意说:“别看felix很正经,其实来者不拒,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我们过去半年见过不下十个。”
向斐然全程面无表情,不爽,但也没嘴反驳。
听到商明宝装失望地说:“啊是吗?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他目光瞥向她,意味深长而冰冷地挑一挑眉。
在固定用来抽烟的楼梯间找她算账。
“帮着外人一起调侃我?嗯?”他夹着烟的两根手指揉着她的耳垂。
商明宝笑得快喘不上气,躲他,被他按在怀里。她亲一亲就软了,彼此纠缠不清的气息和“下次不敢了”的喘息声被密闭的楼梯间放大。
架子鼓的镲片,向斐然原本用的是乐队上一任鼓手的,直到商明宝送了他土耳其已经退休的大师亲手打造并刻上名字的镲片。
收到这份迟到的圣诞礼物时,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动作很郑重小心,仿佛手里拿的不是金属,而是一磕就碎的黑胶唱片。
收好礼物,他喝着水,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你给他送过什么礼物?”
商明宝都没反应过来“他”是谁,过了好长一会儿才意识到可能是钟屏。
“嗯……”商明宝认真回忆着,眼波流转,轻启唇,正打算说出几件时,被向斐然打断:“别说了,不重要。”
商明宝认真地看着他眼:“这是我用自己赚的钱买的,那些是用信托买的,不一样。”
对于自己竟能自食其力地买这么昂贵的东西,她都觉得惊讶了。自己亲手赚钱给他送礼,这种满足感如此磅礴而感动,此前从未出现过在她的生命里。
啊,五指毛桃。
商明宝跳到他怀里,仰着脸抱住他:“你是不是吃醋?”
向斐然断然否认:“没有。”
“你肯定是在吃醋。”
“完全没有。”
“你就是在吃醋。”
“……”
商明宝得胜地抬了抬眼神,摇头晃脑地说:“斐然哥哥的反射弧原来这么长,看到pdf时不吃,过了半个月才吃。”
向斐然把她压在窗台上,两手撑在窗沿,不装了:“你还跟他做过什么?”
他把她曾跟别人一起做过的事都重新做了一边。
商明宝有一天上课时突发奇想,将她和向斐然做过的事都列了一遍。
好多页纸。
才三个月而已,为什么就已经是这么长这么长的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