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微湿,外面随便套了件宽大的外套,把她整个人都罩在里面,仰头脆生生地朝他笑。
沈昼垂眸看她,明知故问。
“不冷?”
“我穿了衣服,”她说,“不冷。”
“哦。”
又冷场了。
他突然朝她伸手。
陆听音条件反射似的把手放上去。
“……”
“……”
“卷子。”语气里透露着不耐。
“哦哦哦。”
她恍然大悟,收回手,把卷子递给他。
想到什么,说:“有张卷子我搞错了,写了我的名字……就一个‘陆’,我做完之后才发现的,不知道怎么那张卷子就跑你那儿去了。”
沈昼拿卷子的手往下沉了沉。
她小心翼翼地:“……你要是看着烦,我明天去印一张还给你。”
“不用。”
“真没事吗?”
他瞥她,半晌后轻嗤:“你去哪里印?”
陆听音微怔,“林周逸肯定没做,我拿他的去打印店复印就行。”
沈昼皱眉:“麻烦。”
“真没事?”她反复求证。
“嗯。”他眸光睇她。
有风吹过,带着初秋微凉。
时间不早,他开口:“走了。”
才转身,衣服就被她拉住。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眼里情绪淡淡:“还有事?”
对着他面无表情的脸,陆听音啧声,道:“你不要总是这么冷淡嘛,我又不对你干嘛。”她笑着,“――说声再见再走呀。”
“无聊。”
他扔下这句话。
陆听音瞅着他,“真不说?”
没等他回答,陆听音怕真把他惹烦了,于是松开手,在路灯下对他笑。灯光将她的轮廓照的清晰,唇畔弧度柔和明显,“――礼拜一见哦沈昼。”
沈昼不作声。
她又说:“我会想你的。”
“……”
“你不想我也没事。”
他转身离开。
身后她喊。
“――但你要记得,我在想你。”
过了个转角,他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那栋楼。
一盏盏灯光熄灭,和夜色一同沉睡。他才转身离开。
-
沈昼周日这天真有事。
是他生日。
上周,沈业昀在家,他叫住刚放学的沈昼:“下周日你生日,想在哪里过生日?”
沈昼在玄关处换鞋,头没抬,“不过。”
沈业昀脸色沉了下来,刚想发火,妻子叶漫从厨房出来,做父子间的和事佬,好声好气地说:“阿昼是觉得你工作忙,怕你麻烦。对吧?”
沈昼对这种父子情深的戏码不感兴趣,径直上楼。
客厅里,讨论的人多了个叶桑桑。
叶桑桑说:“哥哥生日呀,我们要出去吃饭吗?”
沈业昀:“桑桑想去哪儿吃饭?”
叶桑桑犹豫着:“不问哥哥吗?”
沈业昀兀自:“你想去哪儿?”
沈昼合上门,将楼下的欢声笑语都隔绝在门外。
他平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没过多久,沈业昀推开他门,跟命令下属似的语气同他说:“周日那天,全家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你生日。”
沈昼唇线绷直。
没听到他回答,沈业昀恼怒地拍门,“我在和你说话,听到没?”
他扯扯嘴角:“知道了。”
……
沈昼坐在后座,邻座的是叶桑桑,前排坐着司机。沈业昀夫妻坐在前面那辆车,不和他们一起。
气氛沉闷的可怕,司机不敢吱声,在后视镜左右打量着二人。
叶桑桑讨好着叫他:“哥哥。”
沈昼低头看手机,没应。
叶桑桑说:“生日快乐。”
“你觉得我看上去很快乐吗?”
冷不丁,沈昼唇微掀,讽刺意味满满。
叶桑桑顿了下,小声说:“我希望你快乐。”
沈昼瞥她,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我离开这个家,”他看向窗外掠过的夜色,没什么情绪地说,“或者你和那个女的离开这个家,都行。”
叶桑桑贴着椅背的肩颈紧绷,有汗。
谁也没说话。
好半晌,她声音细小:“我不走。”
沈昼面色寡冷:“我走。”
叶桑桑猛地抬头。
只看到他冷淡的侧脸:“迟早的事。”
正好这时,车子停下,司机咽下紧张的气息,打断后面的对话:“大少爷,大小姐,到酒店了。”
沈昼开门,叶桑桑忙跟上。
一家四口看似其乐融融,快到包厢时,遇到沈业昀的合作伙伴,打趣着:“这就是你儿子、女儿吧,和他们说的一样啊,成绩又好长得又不错。”
沈业昀拉着叶桑桑,不吝夸奖:“桑桑是很优秀。”
全然忘了对方的话里还有一个“儿子”。
那位合作伙伴对沈业昀而言似乎很重要,他们在包厢坐下,沈业昀还起身过去,顺便带上他的妻子叶漫。
留给叶桑桑和沈昼独处。
沈昼的手机震了下,他查收消息。
陆听音给他发了张照片,是只兔子,看着粗制滥造的,像是地摊里买来的。
随即又发来两句话。
【林周逸抓的兔子,好丑啊。】
【你喜欢兔子吗,我也给你抓一只。】
沈昼一脸平平,没回她,把手机暗灭塞回兜里。
面前,叶桑桑突然起身:“我出去一下。”
沈昼说:“早点回来。”
她双眼闪了闪。
下一秒,他声线冷冽:“他们见不到你,骂的是我。”
“……”她眼眶发酸,“嗯。”
……
叶桑桑出了包厢便下楼,司机停车时,她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
马路对面有个抓娃娃的店面,里面站了不少人,但她好像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她求证似的跑下楼,过马路。距离渐渐,她看清了靠在娃娃机上,对着手机碎碎念的女生――
“不回消息,好高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