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朝她靠了过来,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然而却没立刻令她如愿,带她前往毬场,只是将脸静静地埋在她的颈窝之处,随着呼吸,一股温热的水雾吐到了她的肌肤之上,她的皮肤上迅速地冒出了鸡皮疙瘩,岳弯弯更加不明他抽什么风了,心想着将他推过去,然而手才碰到他的头,却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这个男人真是……
令她又气,又无奈,事到如今,她才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吧。
若是以前,按她那副性子,在酒醉那夜,她早就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再头也不回地离开皇宫了。
可是现在不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这个皇后身份,令她举步维艰。更是有一个,让她又爱又恨,不知怎么办的男人。
如果他吃醋了,他就说啊。
可是他总是这么镇定,表现得,就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她都不想再继续猜下去了。
对了,还有那个崔家的小娘子阿绫,这一次,也跟随队伍来到了南山。
崔绫实在是令她无法释怀。
崔公和先帝当年口头约为姻亲,他心中,却觉得拒绝不重要,便硬是任由那些话传遍了神京城,而她在众人的责斥之中,成了那个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个人。
这一点,她始终是不能原谅元聿。
但岳弯弯也知道,元聿他不会说这些的。她叹了口气,看向前路。
元聿靠在她颈部的肌肤上贴了一会儿,手似乎老实了,改牵住了马缰,继而,薄唇离开了她的肌肤,化作了一缕自嘲般的笑意,他静静地道:“弯弯,你是在报复我么。”
“你说什么?”
岳弯弯好像听到了笑话。
元聿的声音,伴随着耳廓的一阵酥麻,从背后传了出来,他道:“你当朕在说胡话吧。”
他一夹马腹,驱策起这匹神气非凡的骏马来,走了数步,便步出了这片林。
而岳弯弯也垂了嘴角,变成了懊丧之色。
两人一骑到了马场外,那里的马球赛似都已经开场了,远远地传来奔雷般的呼呼喝喝之声,再往前深入一些,便见到无数衣影呼啸往来。当先一人策马在前,手执月杖,俯身斜扫,将球漂亮地击入了洞门。
那人正是青衣简装的崔家小娘子。
岳弯弯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崔绫的马球竟然这么厉害!她瞬也不瞬地盯着那飘飞的青影,沮丧地想道,原来,崔绫在球场之上,竟是这样的啊。那自己恐怕是练上一辈子,也赶超不了她了。
难怪她当初想和元聿打球,利用球赛来让他加深对她的印象。
这一手的好球技,想必也是用了多年方能练出的。
正在这时,岳弯弯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其实,不过尔尔。”
岳弯弯一怔,她猛地回眸,只见元聿正盯着自己。未几,他的薄唇勾了下,伸指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如果你愿意跟朕学,三个月,朕让你赢过她。”
岳弯弯差点儿就心动了,几乎脱口而出,要说“好”,不过很快她便眯起了眼睛。
这个男人又在说大话了,他忙得脚不沾地,日常不见人,又哪里有空真的来陪她练马球?
最多开始几日用点儿心罢了,后来估摸着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还是不要了。
岳弯弯摇头,避过了他的眼神探视。
而元聿却蓦然绷紧了面——她这是何意,与冒开疆学便痛快,跟着他学,便是如此态度?
莫非她还信不过他?
他沉了面,“岳弯弯,朕是你的男人,你不信朕的球技?”
岳弯弯当然不是不信他啊,毕竟崔绫这么好的马球功夫,也还要让他相让才能赢。
“陛下,你日理万机,哪里真的有空教我?何况我也清楚自己,出身不高,又不会什么诗文,马球上,更是永远也赢不了那位崔小娘子的,陛下你就不必白白费心啦。”
她虽是笑着,说出这话的,可是在元聿的心底,却犹如中了一箭便,传来一阵刺痛之感。
他低下头,伸臂用力握住了她的柔软腰肢,再度,将他的脸朝着她的颈窝处贴了过来,用力,几乎挤压到变形的地步。
“你在朕的心中,无需与任何人作较。”
她手足俱僵,怔住了。
若非顾忌外人在场,元聿只怕会吻住他的皇后不再放了。
慢慢地,他的嗓音染上了一丝委屈:“弯弯,你莫再这样待我,我,极是难受。”
岳弯弯一个激灵,手背又飞快地窜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以前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他竟会说出这般的话来,她不敢想服软的元聿会是什么样的。
端阳姑姑教她的法子居然这么好用吗?
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现在这只是开了一条细裂缝,要想真正地走进去,还差了为山九仞的努力,她还要再步步紧逼,现在,绝不是就到了松懈的时候。
她打起精神,道:“陛下,跑了一圈,我都出了一身的热汗了,我要回去先沐浴歇了,我知你事情繁重,这样吧,你也早点回去吧,或者就在这儿,将我放下来,我晓得路,会有人来接。”
他不肯,反而将她搂得更紧,磁沉的声音传出:“不,你还在驱逐着朕。”
她还没回答,他又道:“你对青鸾、妆成、江瓒,甚至是不怎么谋面的董允,还有……今日的冒开疆,都和颜悦色,只是待朕不同。朕知道,你还在与朕怄气,恼着朕大婚时的事竟瞒着你。朕知,朕错了,你可不可以,就不要再这么驱逐着朕了?”
岳弯弯实在忍不住,“陛下,你在同我撒娇吗?”
她扭过面,却撞见他俊面飞红,像饮醉了酒似的难受,鼻音浓重到她几乎都要心软如水了。
元聿一阵耳热,这时,正好有冒开疆巡抚司的属下,操坚执锐地列队巡视而来,陛下立刻变作了正经模样,只是又忍不住,清咳了一声,待人走后,他调转马头,载着岳弯弯往回而去。
球场之中的女眷,这时到了中场,也纷纷停了下来。
一人眼尖,早就见到了同坐一骑的帝后二人,却没想到他们并未入场,她连输了崔绫三把了,气性上来了,见着崔绫带着胜利的喜悦步了过来,装作没看见,对一旁的同行女眷笑说道:“我听说陛下马球打得极好,可惜就是从前逼不得已输了一场给女人之后,居然就再也不下场和女人打球了!”
一句话令崔绫木住,继而青了脸色之后,那贵女仍是仿佛没看见她,继续笑道:“我听说了,皇后娘娘这次出行,也是有心想要学习马术的,那看来陛下必会亲自教她了?我方才都看见了,陛下带着娘娘绕着马球场都走了一圈了呢。”
“真的?”
“是!我也看见了!娘娘一身红色骑装,啧啧,到底也做了这么久的皇后了,一身的气派不是凡人可比的,只是某些人还用老眼光看人,才狗眼看人低。”
那贵女身侧,与之同行的贵女,全附和了起来。
这里十个倒有七个,是因为平素崔绫高高在上鼻孔看人,而对她也颇有微词的。如今既然有了靠山,一个个挖苦崔绫,也很是起劲儿。
崔绫的脸色果然愈来愈难看,她朝着元聿那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骑影如豆,已经远远离去,她几乎不再怀疑,就在方才,他和他的皇后一道来此了。
只是,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崔绫咬唇。
她不信,她当真会不如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岳弯弯。
作者有话要说:弯弯:莫名其妙拥有了大票拥趸?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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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岳弯弯觉得元聿就是个心机男, 把她骗出去逛了这么久,头回骑马的岳弯弯被她送回来时,两腿打飘, 恐怕自己的大腿内侧都磨破了。她咬咬唇,任由元聿把自己放了下来, 精疲力竭, 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今天还学什么骑马!
她累到, 让女侍打了水,自己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人就靠在浴桶壁上闷闷地睡着了, 还是妆成来唤醒了她, 她才如梦初醒, 步出了浴桶,回了行军床。
小青鸾太久不见爹爹和娘亲, 正哭得小脸挂泪,好不可怜。
岳弯弯忙将女儿抱起来哄了哄, 妆成说奶娘给她喂过食了, 应当不是饿的, 就是想着娘亲了, 岳弯弯心疼地直揪眉头, 看着小小的、奶奶的一只乖乖躺在怀中, 实在难忍不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一口。
这一夜平静地过去了。
岳弯弯修整了一晚,翌日起了个大早, 换上如昨日般的骑装,步出营帐去寻自己的大将军师父。
然而走到了昨日练习马术的营地,所见的却没有大将军,只有一个等候在那处, 似乎等待已久的陛下。
昨日里没来得及留意,他更换劲装之时,竟是显得如此挺拔,如渊渟岳峙,崖壁青松。岳弯弯顿了顿,还是朝他靠近,见他脸上似还挂着汗珠,不晓得去了哪儿,她回忆了一番董允的话,猜测他是去练功了。
今日精神似是不错,看着病体像是已痊愈了。
岳弯弯也暗中松了口气,只是仍没什么好脸,“陛下,你是不是把我的师父赶走了?”
元聿竟然厚颜无耻地道:“你的师父原本要兼带三军,分.身无暇,昨日便来向朕请辞过了,是以朕代了他。”
岳弯弯听得瞪大了眼睛——还能更无耻?
要早知道,是他亲自当她师父,她才不会屁颠屁颠地起大早赶过来呢。
她不情不愿,胡乱挥着手中马鞭,摇头叹气的模样,实在有几分气人,也真实地将元聿惹怒了。当下,他舒缓的脸色变得紧绷,沉了下来。
“你不愿?”
岳弯弯听得一激灵,忙摇头,“没有。”
“那上来。”
元聿转身去牵了自己的马。
岳弯弯嘟囔了声,跟在身后,任由她把那匹驯服的白色母马为她牵了过来,从身后托住她腰,岳弯弯踩着马镫,借力翻身上马,动作流畅漂亮。昨日里冒开疆教了她很久,基本的常识,包括如何安抚马,如何令它走步或是停下,如何发唿哨,几乎都教了,只是能不能学会,端要看皇后的领悟能力了。
确实令元聿亦有几分意外,昨夜里冒开疆确实来过,他也说了,皇后娘娘悟性极高。
能得到晏准和冒开疆的齐声夸赞,真是不易,他或许也应该用更加赞许的目光,来看待他的小皇后了。
元聿牵了自己的马,也一跃而上。
昨日回来时,已让她熟悉了马背上颠簸的感觉,身体配合着这种颠簸而律动,会使整个骑行过程更加顺畅和自然,也可减少受伤。
元聿只是在前方带着她走,那匹白色小马驹乖乖地跟在它的神骏大马之后,出了林樾,朝着马球场而去。
昨日里崔绫因为连胜数场,将数位贵女得罪狠了,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今日这球场里竟不见人,很是空阔。元聿也吩咐了,如有人愿往,也当清理出来,今日这片球场只作帝后训练之用。
元聿取了两副月杖数只彩球,抛了一杆月杖给岳弯弯,她伸手接过,就见陛下重新翻身上马,对她低低地道:“看好了。”
岳弯弯立刻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凝在元聿身上。
他手把月杖,策马勒缰绕球游走数步,扬臂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