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乌活着,改名谢川,傅新桃猜测是萧衍的手笔。自小跟在他身边的人绝对可信,借战事让川乌转到暗处去,许多事情也可以交给川乌悄悄办,不易引人觉察。
“那就去看看吧。”邢丽春见傅新桃态度坚定,退让一步。
傅新桃勉力一笑道:“谢谢。”
她们从客栈出来,上了谢川准备的马车。
马车在城中穿行约莫两刻钟,到得一处不起眼的宅子。
一踏入庭院,傅新桃便觉察到宅子里四处都有人隐在暗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是一种让人不自觉绷紧心弦、生出紧张情绪的气氛。想到如果萧衍就在这里,这样更能确保安全,她缓下情绪。
谢川带她们到得一间屋子,门口有人在看守。
“邢小娘子请留步。”推开房门,示意过邢丽春一声,他请傅新桃进去。
傅新桃和邢丽春交换一个眼神,抬脚跟上谢川的步伐。
转到里间,视线捕捉到床榻上躺着的人,傅新桃震惊之下快步上前。
走到近前便彻底确认在床榻上躺着的是萧衍无误。
尽管他此时没有戴面具,原本只上半张脸有的狰狞痕迹已经爬满整张脸。
傅新桃扭头去看谢川:“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未等谢川回答,早已搁下药箱的她坐在床榻旁,抓过萧衍的手腕为他诊脉。
萧衍的脉象微弱,俨然情况危急。他是因蛊毒之前才戴着面具,现下他的脸变成这样,多半是蛊毒发作。傅新桃随身带着之前和吴洪一起研制的药丸,这会儿连忙拿出来喂萧衍吃下。
“外面都传他已经遇害,我去见过那具尸体,发现不是他,才来安庆府。”
“他去见我的时候告诉过我是来这里。”
见到萧衍,谢川自然可以信任。
傅新桃说出一些事,问谢川:“他脱身的时候是不是受了伤?”
“伤口已经处理过。”
谢川同样了解了傅新桃的可信,说,“二爷昏迷不醒,是因为蛊毒发作。”
“我知道。”傅新桃闭一闭眼,“我带的药最多暂时抑制这毒,但他现在这个状态,这药效果恐怕有限。情况比我之前预想得更加凶险,必须得想别的办法。”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直接问,“这蛊毒发作,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谢川不隐瞒道:“当时二爷一行被一伙黑衣人围堵,单论武力,这些人占不到上风。偏偏山林里莫名其妙响起一阵笛声,结果二爷变得痛苦不堪,无力抵抗。”
“笛声?”
傅新桃咬唇,握住萧衍的手,“看来那些人,已经亮底牌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
第64章 解毒
萧衍在京都时, 对方从未利用蛊毒对他下手。
现下既然会这么做,必定认为到了必须这么做的时候。
她见过山林里所谓的尸首,认得出不是萧衍, 怀疑他依然活着。
暗处的人未必意识不到这一点。
但他们知道也绝不会声张。
因为他们的目标终究是取萧衍性命。
傅新桃心思转动, 松开萧衍的手。
她站起身, 为萧衍掖好被角,转身对谢川道:“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避到外间。
傅新桃问谢川:“是不是有人在暗暗搜查衍哥哥的下落?”
谢川点头,她又问:“那个知府可不可信?”
“安庆府知府吕岩, 应该是张首辅一派的人, 不然也不会让他负责搜山。”谢川说, “不过反正已经逃出来了,这个地方也十分隐蔽,一时半会查不到这里。”
傅新桃想起谢川在客栈的举动。
她说:“你为难那个大夫, 是想扰乱那些人的视线?”
谢川不隐瞒道:“那些人在查找二爷下落,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想找大夫、得找大夫, 那便给他们一点消息, 让他们有事可做。如此, 我们的人多少可以借机掌握到他们的动向。”
傅新桃明白这是谢川在争取更多的时间。
所以,最关键的依然是为萧衍解毒, 否则做什么最后都是徒劳。
“我需要有人帮我送一封信回京都, 给我的师傅。”萧衍能托付性命的人, 傅新桃当然选择相信, 她对谢川说,“这封信必须送到我师兄或者师傅手里,然后让我师傅立刻赶来安庆府。”
“他了解衍哥哥身上的蛊毒,他不能不来。”
“在此之前,我一定想办法护住衍哥哥的性命, 绝不会让他出事。”
谢川见傅新桃语气坚定,颔首道:“好,送信的事我来安排。”
傅新桃亦应声说:“嗯,我马上写信。”
……
写好的信用火漆封住,交到谢川的手里。
之后,谢川出去,傅新桃同样出去和邢丽春交待过几句话,又折回床边。
这是她第二次见萧衍因伤病昏迷。
上一次是他去年刚回京都不久的事,他向她求助,她把他医治好了。
傅新桃伸手,犹豫一瞬,手指抚上萧衍此时狰狞的面庞。原本英俊无双的一张脸,却被折磨成骇人模样,往前只能面具示人,往后不知如何,叫人怎么不痛心?
她不会让萧衍出事的。
傅新桃想法越坚定,手下越温柔,看着萧衍苍白的嘴唇,摸一摸他的发鬓。
房门外响起邢丽春的声音。
她起身,去门口把东西拿进房间,坐在床榻旁借着烛火细细研究。
・
傅新桃只睡得两个时辰便起了。
起床洗漱梳洗好,她顾不上吃早饭,过去查看萧衍的情况。
临睡前明明有所好转的人,却不知为何脉搏变得比之前更加虚弱,分明是更严重。这蛊毒确实凶险至极,不是寻常的药物与解毒之法能克制的。京都和安庆府之间来回需要时间,她等不到她师傅。
傅新桃没有考虑得太久,将谢川喊进屋。
她把昨天入睡前写好一份单子交给他:“我需要这些东西帮衍哥哥活命。”
谢川看着手里的单子,心下疑虑,却是什么都没有问。
他当下应声说:“我这就去准备。”
傅新桃颔首,叮嘱他:“一样都不能缺,必须找到才行。”
“这是我现在可以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谢川看一眼躺在床榻上、生死未卜的萧衍,沉重道:“明白。”
傅新桃又点点头:“麻烦你。”
谢川拿着傅新桃写好的单子去办事。
同样起来了的邢丽春将早饭和热水送到门口,告诉她一声。
傅新桃走到门边把东西端进屋。她对邢丽春道:“这几天我要尝试帮萧衍解毒,到时候得有人守着,避免被打扰。可能需要你帮忙,这件事我先知会你。”
邢丽春一眼看出傅新桃的不对劲。
这蛊毒并不易解,要是有那么容易,萧衍不至于拖到现在让自己陷入险境。
傅新桃能有什么办法?
邢丽春盯住她:“你要做什么?”
傅新桃似乎没听懂:“我身为大夫,治病救人,还能做什么?”
“倒把我给问懵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邢丽春不和傅新桃绕弯子,问,“你不会想以命换命吧?”
傅新桃不动声色说:“自然不是。”
邢丽春又问:“不然就是可能得以命换命?”
“我昨夜已经让他们去请我师傅。”傅新桃别开眼,“只要师傅顺利赶到,他到时候会有法子保住我的性命。萧大人的情况不能再拖,他随时会有性命危险。”
邢丽春双手抱胸,沉下脸凝视着傅新桃。
片刻,她开口:“劝你也没用,但别他没救成,自己还搭进去了。”
“不会。”
傅新桃摇摇头,“我可以救他。”
“好。”邢丽春说,“需要我帮忙,只管开口。”
傅新桃勉强一笑道:“多谢。”
・
邢丽春走后,傅新桃回去喝了碗白粥,便帮萧衍换药。他手臂上有两处伤口,正常情况下不严重,但不知是否蛊毒发作的缘故,这两处伤皆尚未开始结痂。
傅新桃先帮萧衍清理伤口。
擦拭的时候,仍有颜色极深的污血一点点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