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她感觉到精油涂抹在自己的颈肩,接着便是力道适中的按摩。
纪阮阮的意识渐渐地松弛下来,软着嗓音说道:“可以稍微再重一些。”
马上她就感觉到力道重了几分,纪阮阮还挺满意这个按摩师的技术,随意地问道:“你是几号师傅?”
过了半晌也没听见声响,纪阮阮警铃大作,立刻侧过身躯,然后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虽然他戴着帽子跟口罩。
纪阮阮将身上的毛巾丢到他的脸上,凶巴巴地吼道:“沈郁衍,你想吓死我?”
她身上本就未着寸缕,现在把唯一遮挡的毛巾都丢了,一身冰肌玉骨悉数暴露。
沈郁衍的喉结滚了滚,眸色深沉晦暗。
纪阮阮见状,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情况,白皙的肌肤很快染上绯红,“看什么看?转过身去。”
沈郁衍嗓音低哑地开口:“不是挺舒服的吗?我继续给你按。”
“你改行做按摩师了?”
“只服务你一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用不着。”纪阮阮环顾了下四周,发现田妙彤她们三个已经不见了,当叛徒当得明明白白。
她起身下床去找衣服,沈郁衍的视线并未回避,坦坦荡荡地看着。
纪阮阮拿了件浴衣穿在身上,上前就一脚踢到沈郁衍的腿上,一双黑眸尽是愠色。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脸不红气不喘的啊?
沈郁衍低眸看着她,“解气没?”
纪阮阮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郁衍,“没有。看见你就烦。”
“那你得习惯习惯,我每天都会出现。”
纪阮阮:“……”
忽然想起刚才那三个叛徒的话,她别扭地说道:“你不去环宇坐镇没事?”
沈郁衍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波动,口吻也冷淡下来:“不想管了。”
纪阮阮的瞳孔微微紧缩,他的话并不似之前在车上说“爱美人不爱江山”那般的轻浮,而是真的有种不会再碰的坚决。
“不想管了是什么意思?”
沈郁衍的薄唇抿着没开口。
纪阮阮之前以为田妙彤她们的说法有些夸张,现在看来是有迹可循的,沈郁衍似乎根本没打算再回环宇。
沈郁衍面色深沉,他如果想掩藏,纪阮阮自问没办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或许是她一直盯着他,沈郁衍终究松了口:“你别管环宇的事情。”
“沈郁衍,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沈郁衍摸了摸纪阮阮的脑袋,露出一抹很浅的笑,“我送你回家。”
纪阮阮攥住沈郁衍的手腕,乌黑的眼眸有几分紧张:“你跟我说说。”
“不想管了就是不想管了,谁稀罕那个位置谁就去坐。”
“那位置是谁都能坐得了的吗?”
“那又关我什么事。”沈郁衍浑身散发出冷厉。
纪阮阮攥着沈郁衍的手紧了几分,神色很较真:“你到底怎么了?这不是你的行为作风。”
第45章 “宝宝,回来好不好?”……
沈郁衍低眸凝视着纪阮阮, 幽深的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怎么说?说他在迁怒?
说是因为沈夫人跟瞿铭为了稳住自己在环宇的地位,将他活生生的一个人当作试验品一样主宰?
让她以为裴尧逸死了痛不欲生?
说如果不是因为环宇,说不定他们两个都已结婚生子。
不至于现在他既不觉得自己是裴尧逸, 又不觉得自己是沈郁衍,活得不清不楚?
既然他都这样了,凭什么还要去管环宇将来如何?那又关他屁事?
纪阮阮仿佛在沈郁衍身上看见了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那种漠然疏离,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尖乱颤了几下, 低声开口:“阿衍。”
许久没听见这么亲切的称呼, 沈郁衍的目光又渐渐地柔和了下来,他修长的指节勾起她的下巴,英俊的脸庞凑过去。
纪阮阮一时不察, 嘴角被印下了一个柔软的轻吻, 耳畔响起他低沉的声线, “是你自己索吻。”
氛围感一下子全跑光了, 纪阮阮一掌拍在沈郁衍的胸膛:“索屁吻。”
沈郁衍唇角勾着笑:“屁吻?这又是什么?”
屁跟吻绑在一起,能让人联想到的只会是不好的画面,她愠怒地蹙眉:“你好恶心啊。”
沈郁衍牵住她的手指,细细地描摹着她手上的脉络,“谁起的头?”
纪阮阮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免得留下阴影。
她转身去了换衣间,迅速地换好衣服出来。
沈郁衍手里拿着那条围巾, 看架势她是逃不过再次被勒住脖颈的命运。
两人上车不久, 沈郁衍沉声开了口:“以后都不住公寓了?”
纪阮阮的指尖微微收紧,静默了片刻,平淡地出声:“现在去纪氏珠宝上班,住家里方便。”
沈郁衍侧过脸庞定定地看着她, 那双深眸漆黑如墨染,纪阮阮很快招架不住,想要瞥开视线。
他忽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蛋,额头抵着她的,嗓音低哑得如砂砾磨过般,“宝宝,回来好不好?”
他那会儿得知自己不过是因为长得像裴尧逸让她另眼相看,心里忽然滋生出很多负面情绪,搅得他理智全无。
他说想催眠让裴尧逸的记忆回来,其实并不算准确,他明知道再度进行的催眠风险重重,仍然一意孤行不过是抱着一种毁灭的心理,最好是痴了傻了,他既不想成全纪阮阮跟裴尧逸,又不想面对他是裴尧逸替身的事实。
那就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了。
只是一旦从这种阴暗的怪圈中脱离出来,他便明白――
自己的心里有个千万个舍不得。
他怎么可能愿意割舍掉对她的一切?不管是裴尧逸还是沈郁衍,他对她都是入骨了的执念。
又怎么忍心再惹她伤心难过?
纪阮阮浓翘的眼睫煽动了两下,嫣红的嘴唇微抿,似乎在抗拒着这个问题。
沈郁衍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蛋,低柔的声线透着几分无辜:“难道我就这么十恶不赦?”
纪阮阮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似乎被蛊惑住了,眼神出窍怔愣,沈郁衍再接再厉道:“你冬天这么怕冷,睡觉时总是四肢冰凉,有我给你暖床难道不好吗?”
纪阮阮的防线本就不牢固,在他这样的低姿态下好像又有了溃败的趋势,她低垂着眉眼,黑睫颤动的频率又快了几许,瓮声瓮气道:“你才追了我一周,哪有这么快的?”
沈郁衍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语调不疾不徐:“是我太心急了,那这样吧,楼上装修好了,透气透得也差不多了,我办个乔迁宴,邀请你来行吗?”
“除了我还有谁?”
沈郁衍:“……”倒是没糊涂。
纪阮阮鼓了鼓腮帮,像条受了外界刺激的河豚,竖起了浑身的刺,轻嗤道:“你该不会就打算请我一个吧?”
原本是这么打算。
沈郁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自然不是,人多热闹,你想请谁就请谁。”
“那是你的房子。”纪阮阮强调道。
“那我拟名单,你觉得可以的话,就请他们。”
“随便吧。我回家了。”
“阮阮。”沈郁衍滚烫的指腹捏着纪阮阮的手腕,“你是不是想我回环宇上班?”
纪阮阮陷入短暂的沉思后,幽幽开口:“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我肯定尊重你的决定。”
“我的确不是很愿意。”
“你也不能跟我说理由?”
“暂时。我还没想好怎么说。但我保证不是要瞒你什么,只是我还需要时间再理下思绪,所以将来你知道了,我希望你别怪我现在没告诉你。”
“现在先打预防针了啊?”
“也可以这么理解。”
大概是之前她瞒了他,让他心里不好受了,所以现在先跟她讲明。
纪阮阮对他这种行为挺理解的,缓缓说道:“行吧,我可以做下保证。至于你回不回环宇,我还是那句,尊重你的决定。”
她对环宇的感情并不深,之前只是不理解他突然的决定,现在知道他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算了。
而且严格说起来,她更在乎的还是沈郁衍自己的感受。
纪阮阮回到别墅,纪又菡正拿着一份邀请函看,见她进来,便招了招手,说道:“三天后有场慈善拍卖,我想让你代替公司去,有没有问题?”
“行。”
“这是我们家出事后,江城的第一场活动,不用太高调,但也不要让人落了口舌,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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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络绎不绝的豪车缓缓驶入。
出席的人员非富即贵,这算是江城一年一度的盛事,不仅是显示财力的时候,更是塑造良善形象的最佳时刻。
纪阮阮一袭黑色抹胸长裙晚礼服,锁骨处佩戴一条闪亮的钻石项链,低调中透着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