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姜老九等人打探完城内情况后,皆已经归来,长途奔波后都回了房间休整。
华青芷住的屋子已经熄了灯,里面有两道平稳呼吸声,看起来主仆两人都睡了,连忙活一路的鸟鸟,都躺在了屋檐下的躺椅上,睡的不省人事。
夜惊堂见此也没弄出动静,和青禾悄然落在院中,抬眼可见青禾自己的房间还亮着灯,里面并没有声音。
梵青禾瞧见此景,就知道待会怕是要被妖女拉着受刑,眼底显出三分古怪,默默走向一边:
“我洗个澡,你先睡吧。”
夜惊堂轻笑了下,也收起了思绪,来到屋前打开房门,想看看水儿在做什么妖。
结果让人意外的是,水儿少有的非常正经,在屋子里的茶榻上手掐子午诀盘坐,白衣如雪气质若仙,清冷眉宇间不带半分尘烟,看起来在认真练功。
夜惊堂本来都躁动起来了,瞧见如此圣洁的仙子模样,硬是憋了回去,重新摆出温文儒雅的神色,关上门来到跟前:
“在练功?”
璇玑真人出尘起来,就是活脱脱的高冷仙子,没冰坨坨那么生人勿进,却带着更远的距离感,就好似彼此之间隔着一座尘世,能看见却永远遥不可及。
听见夜惊堂的声音,璇玑真人睫毛微动,并未睁开眼眸:
“刚看外面的月色,得了点感悟,你先睡吧。”
“……”
夜惊堂说实话是头一次瞧见这么正经的水水,都有点不习惯了,想自己去睡,走出两步又忍不住询问:
“要练多久?”
璇玑真人毫无回应。
夜惊堂因为摸不准水儿是真有感悟,还是在逗他,这时候确实不好坏仙子道心的色胚,当下还是来到床前坐下,无心安睡,想想也开始打坐练功。
哗啦啦~
在等待良久后,外面的水花声消失,继而脚步声响起。
踏踏踏~
梵青禾换上了一袭睡裙,本来还面红耳赤,犹豫要不要进屋的,发现屋里没动静,又好奇两个人再玩什么把戏。
难不成妖女不经打,还没动静就躺下了?
在犹豫片刻后,梵青禾还是小心推开房门,往里面瞄了眼。
发现一男一女两个色胚,竟然离的老远在规规矩矩打坐,梵青禾明显愣了下,进入屋里把门关起来,莫名其妙道:
“还真是稀奇……你们俩有毛病不成?”
璇玑真人毫无反应,而夜惊堂则连忙睁开眼,嘘了一声:
“水儿刚摸到些许感悟,在练功。”
“练功?”
梵青禾打死都不信妖女大晚上还能干真事儿,但看到妖女很认真的样子,也不好过去打扰,便慢悠悠挪到床铺跟前:
“她要悟多久?”
“不清楚,要不等等?”
“……”
梵青禾感觉妖女又在装模作样糊弄她,想骗她打头阵,但是没证据,想想便在夜惊堂跟前坐下,假模假样开始练功等待。
而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璇玑真人在茶榻上盘坐了两刻钟后,气息还真就出现了变化。
本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慢慢的开始收敛,连眉宇间的神情都变得柔和起来,初看是仙子落凡尘,变得平淡寻常了,但这份平淡之中,却透着股‘看破红尘后归于平静’的淡然,寻常却又不同寻常……
夜惊堂一直在等水儿破功,忽然瞧见这变化,眼神明显出现讶然。
梵青禾则是略微歪头,半信半疑道:
“她真悟出东西了?”
璇玑真人本身就已经占据八魁前三近十年,距离更上一层楼本就不远,此时双手上抬,缓缓收功静气,平淡道:
“摸到返璞归真的门槛了,距离武圣还差点功力沉淀,可惜了。”
梵青禾坐直些许:“哈?”
夜惊堂说实话也不太相信这话,但看水儿的气象,确实和他出门时有了变化,犹豫片刻后,询问道:
“就我们出个门的功夫,你就忽然顿悟了?”
璇玑真人微微耸肩:“不然呢?还得挑个时间专门和你打声招呼?我可是玉虚山下代掌教,从小不务正业都能练成八魁前三,你要是有为师一半散漫,未必有为师一半道行,真当为师是花瓶不成?”
夜惊堂从来不觉得水儿是花瓶,毕竟他从媳妇口中,几乎得知了水儿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不是喝酒就是玩,反正不干正事儿,就这还稳稳站住了八魁前三,还文武双全,比正常武魁实在猛太多了。
但真瞧见水儿突如其来就给他顿悟一下,夜惊堂这种努力派武人,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璇玑真人练完了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闲散,优雅旋身落地站直,便走到了夜惊堂面前,臀儿枕着膝盖面对面坐下:
“嗯哼?为师厉不厉害?”
啪!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出一声脆响。
梵青禾高挺着衣襟,眼神又气又恨,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
“凭什么呀?你一天正事不干,除了喝就是浪,还没云璃勤奋,凭什么不退反进?!”
璇玑真人抱住夜惊堂的脖子,先在脸上啵了口,而后靠在肩膀上,偏头望向青禾:
“早都告诉你了,习武之人,修力为下,修心为上。本道自幼从心所欲、念头通达,我不得道谁得道?你连正视本心都不敢,干再多正事,也不过是迷途打转罢了。”
梵青禾不服道:“我怎么没正视本心?”
璇玑真人见此,松开夜惊堂挪到了一边:
“那你试试?”
“?”
梵青禾显然明白妖女的意思,本来想嘴硬一下的,但这显然就成了口是心非,稍作迟疑,她还是学着翻身坐在腿上,把睡裙拉开,露出白皙曼妙的身段儿:
“我要是正视了,没精进怎么办?”
璇玑真人坐在跟前,目光上下打量:
“那就是做的还不够,念头通达心如止水,就不可能没感悟。”
“……”
梵青禾还想聊两句,但发现夜惊堂已经完全走神,目光乱飘了,最终还是觉得试试,自己捧着往过凑,开始学习从心所欲。
璇玑真人发现青禾还是脸色涨红,闭眼偏头学凝儿,眼底有些好笑,在打量偏开后,又坐起身来,把幔帐放了下来……
第六章 翌日
夏日天长夜短,不知不觉东方便亮起了鱼肚白,窗外也响起了脚步走动声以及细微话语:
“你是不是唬我?我已经顺心而为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怎么没变化,床单都弄湿了……”
“啐~谁和你说这些?我是说武艺。”
“那就说明你还没看破,以后还得再接再厉……”
“你还要我怎样?我都骑惊堂头上撒野了……”
……
房间门窗紧闭,幔帐放了下来,床榻旁放着绣鞋以及衣裙。
华青芷文文静静躺在枕头上,薄被盖到了锁骨处,经过一夜休息,脸颊上的酡红已经褪去,恢复了平日里的娴静柔雅。
听到外面的细微动静,华青芷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眸,先是茫然望着床铺顶端,稍微缓了偏开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手揉了揉有些晕的额头,想要起身。
但她刚略微坐起,便发现身上的薄被滑了下去,胸口凉飕飕的……
?!
华青芷低头一看,发现竟然身无寸缕,又连忙倒头躺下,双手捏着薄被拉到脖子下,眼神有些慌,迅速回忆起前两天的事情:
我怎么睡这里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在路上和陆前辈一起喝酒,说了很多话,从诗词歌赋到历代名家,陆前辈无所不知,聊的很投缘,就喝多了……
然后就记不清了……
对了,昨晚上好像是夜公子把我抱下的马车,仰头能看到星星月亮和夜公子的脸,应该是躺在怀里,然后……
华青芷越想越不对,努力去回忆,却记不得后续发生的事情,正心中暗急之际,忽然听到开门声。
吱呀~
华青芷心中一惊,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房门处,白衣如雪的璇玑真人,双手端着木盆进屋,用脚儿把门带上后,便来到了床榻旁把水盆放下:
“都醒了还装什么睡,怕我劝酒不成?”
“……”
华青芷神色稍显尴尬,慢悠悠睁开眼眸,想要坐起,但身无寸缕又不好意思,便躺着颔首一礼:
“陆前辈,我睡多久了?”
璇玑真人听见这话,有点不高兴了:
“前两天还推杯换盏叫陆姐姐,现在一醒就改口变成前辈了?嫌我年纪大不成?”
“怎么会,我……我喝多了,记不太清。嗯……陆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璇玑真人来到衣柜旁,帮忙寻找其换洗衣裳:“勾陈部的黑簇城,昨晚到的,你也没睡多久。”
“哦……”
华青芷摁着脖颈下的薄被,稍作迟疑,又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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