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秦贯田的病房里,他让我去忙我的事业。他像是一本深奥的富有哲理的书,我想“读”他,不愿意离开他,我便一边收拾饭菜一边道:“秦总,你等会儿还想吃一些什么?”
“钟星,我更想听你叫我师父。”秦贯田轻声地说道。
“师……师父,事业也不在乎这两天,反正暂时我也没有什么事,就让我在这照顾照顾你吧,要不的话,真的把秦莘累坏了!”
“钟星,你说我能有什么事?有医生有护士,有护工有佣人,我说句话,他们都会帮我做一切事的……你去忙吧!”秦贯田还是坚持道。
我并没有听他的话,我拾掇完了之后,就坐在他的身边。
他看我不走,也不再撵我,便和我谈起他的从前,谈起他的情感,甚至还谈起他的一些隐私。
人真的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秦楚是他的亲儿子,他和他几乎就没有什么话说,而对我这个认识不久的一个穷小子,却能滔滔不绝的说这一些。
晚上,秦莘回去睡觉了,我就睡在秦贯田的病房里。
他虽然时不时的叫我去工作,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是非常喜欢我在这里的。因为其他人在这,他几乎不说话。而我在这里的时候,他却困了就闭闭眼睛,醒了又和我讲一些道理。
他已经预期自己可能的死亡即将到来,除了秦莘是他的最大安慰之外,能给他最大安慰的人,似乎就是我。
第二天,当我和秦莘都坐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好想通过他的嘴来确立我和秦莘的关系。不过,他终究没有那样说!
我不明白,他是那样对我有好感,秦莘又是那样的无助,他为什么就从不谈秦莘的未来呢?
他的这种态度非常让我费解!通常人在去世之前,总是关心一下儿女的婚事,因为这可是儿女的头等大事,也是父母心中的头等大事啊!
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我的头脑中猛然冒出一个念头,把我吓得一个踉跄:我在这里陪秦贯田两天,他会不会说我在他这里是别有用心什么的?如果他有这个念头,那我的人格就会受到误解了!
正当我心慌意乱甚至想立即逃走的时候,侯运打来了电话。
看到电话,我笑了:我可以离开秦贯田了!
突然我又感到人的情感确实是一件荒唐的事情。从开始的想一直陪他,想“读他本深奥的富有哲理的书”,直到他上手术台,或者到他离开这人世,只经过两天时间,我就有恐惧得想逃的感觉!
“钟……钟哥,晨姐她……”
我一听侯运的话,我突然感到一阵晕厥。随后我迅速走出病房,来到走廊里:“你晨姐她怎么啦?”
“晨姐她昨晚出去,很晚才回来,今晚吃过饭又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我怎么会知道呢……好了,你别说了,我打个电话给她。”我说着,手不停的颤抖着,给钟晨打去了电话。
钟晨的电话关机,我的头脑顿时大了,立即又给侯运打去了电话。
刚打侯运就接了,我急道:“我说侯运,平时你晨姐到哪里你不是一清二楚的吗?你现在这是怎么了?你不关心她了吗?”
“钟……钟哥,你不要说我……晨姐她对我跟踪是有反感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怕她生气……”
“怕生气、怕生气,如果她真的要出了事怎么办?”我怒吼道。
我明知道我的怒吼毫无道理可言,但我太担心钟晨了。只不过她都是按时回去的,以前到了天晚,我往往倒是不怎么担心她了。
“钟哥,卞……卞姐……她,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啊?”侯运被我一呵斥,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我说侯运,你不去找你晨姐,你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到底想一些什么?”我来不及和秦莘父女打招呼,便急匆匆的向电梯跑去。见他提什么卞话,我的头顿时又大了一些。
“是这样的钟哥,卞姐两天没有来上班了……”
“什么?”这就是说,她在医院离开我之后就没有去上单位?她的离开与钟晨的晚上出去有没有什么联系呢?这让我太郁闷了!
“卞姐没和你在一起啊……她这两天也关机了……”
“怎么?你不一直很了解她的吗?她两天不来,你就没有打听?”钟晨晚上不知干什么去了,卞话也没了消息,这真是烂红眼又遭苍蝇啊!
“钟哥你别忘了,你是一直反感我跟踪别人的呀……我……”
我见侯运说得有道理,便打断他的话道:“好了,现在你抓紧找钟晨,我现在也去找!”
我挂了电话之后,这才告诉秦莘,让她再转告秦贯田,就说我有急事,今晚就不过去了。
出了医院,我竟然不知道上哪里去找钟晨,我停在原地又有些发慌,我坐车去乱找又怕错过她们。因而我加快脚步漫无目的的找啊找,走了近两个小时,除了抽烟之外,我就没有停下。
我一边走着一边不停的地拨打钟晨的手机,偶尔也会拨打一下卞话的手机,再者就是拨打侯运的手机。我的手机的电池越来越接近关机,我吓得不再敢拨了。
我抽烟抽得嘴发麻,毫无目的的在街上不停地找啊找,到最后看到谁都像是钟晨,然而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又不是。
突然,在前方的路灯下出现一个女孩,她背对着我沿着人行道向北边走去,我一看她走路的姿势,她的发型,她的屁股大小的形状,以及她那富有韵味的两条长腿一前一后交错走路的样子,无不像是钟晨。
我的眼泪在寒风之中迅速流过脸颊,被冷风一吹,像刀割一样疼痛。然而,这点小小的疼痛对于我的喜悦来说,简直不成正比。
我没有立即大声喊她,因为我成熟了!我怕我的喊声吓着她,我怕万一不是她――当然只是万一,因为在我此时看来她就是钟晨!
当然,我也更理解钟晨:她毕竟这么大的姑娘了,能不思春吗?晚上心里苦闷,一个人出来散闷散闷太正常了。以前,我也不是一个人经常关了手机这么闲逛遐想吗?
成熟的我尽管两条腿像装了砂一样,也认定她就是钟晨,但我仍然从她的身边像跑操一样从她的身边跑过去五米,在一个明亮的路灯之下我贸然回头!
我刚要喊钟晨的时候,一看那女子满脸白粉,嘴唇像血染的一般,那张脸像是从聊斋中走出来的人物。
我的心里一塌,两条腿一软,我跌倒在地上,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不是我的妹妹钟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