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电影无聊,低头看起了手机。
下一幕惊悚画面来得猝不及防。
云边整个人剧烈抖了一下。
她不是被电影吓着,她现在根本无心关心剧情,她纯粹是被哈巴和邱洪两个的鬼哭狼嚎给吓的。
哈巴则是被邱洪突然一把抓住他给吓的,因为恐惧,邱洪的手冰冷而潮湿,哈巴差点没被那触感给吓背过去。
他嚎了一嗓子,骂骂咧咧推开邱洪,关心起了云边:“云边,你害怕吗?”
“还……”云边的说话突然中断,她面色稍有古怪,但下一瞬又若无其事地说,“还好。”
哈巴没多想,只当她是害怕才语无伦次,他把手伸出去:“你害怕可以抓我的手。”
云边的表情更古怪,她轻轻摇摇头:“不用了。”
顿一下,她补充:“我不害怕。”
哈巴嘟囔:“你刚才明明吓得快跳起来了。”
他哪里知道,云边的那一下停顿,是因为她的手被另一个人轻轻拉过。这一次他们的手心相对,比起上一次,更像真正意义上的牵手。
影音室的谈天声停下,只剩电影诡异的背景音乐,恐怖氛围重新弥漫。
云边的心乱成一团。她似乎过于双标了,一边跟哈巴说自己不害怕,不需要握他的手,一边又跟被定型了似的,任由边赢拉她的手。
跟在偷情一样。
边赢会怎么想。
可她第一时间没挣开,前一次也没挣开,现在挣,好像更奇怪。
左也不对,右也不对,维持原样是一种掩耳盗铃的逃避。
电影又一次进入较为漫长的平静期,但这一次边赢没有再松开她的手。
后面再有惊悚画面,他会轻轻捏紧她的手,给她一种“有我在”的提醒。
力道不轻不重,制造深入骨髓的痒。
电影两个多小时,云边有种足足在影音室待了两天两夜的错觉,后面讲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再恐怖的画面也没法拨动她的情绪。
身旁的边赢也始终安安静静。
电影终于结束的时候,云边如释重负,终于找到理由挣脱边赢,她低声道谢:“谢谢边赢哥哥。”
“嗯。”他不咸不淡应了一句,率先站起来。
“靠靠靠终于结束了。”哈巴谢天谢地,推搡紧紧抱着他胳膊的邱洪,“快松开我,你什么破胆,云边都比你胆大。”
云边很心虚,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我不是害怕。”邱洪为自己挽尊,“这电影其实一点也不恐怖,就是画面血腥,而且每次都很突然,好好的那么来一下,心脏受不了。”
哈巴不听,重复强调:“云边都比你胆子大!”
“妹妹胆子确实挺大的。”邱洪奇道,“刚开始害怕右边没人,我以为她胆子很小。”
边赢已经走到门口,抬手摁亮开关,然后拉开门出去了。
他一走,云边有种拨开乌云见太阳的明朗,快速捋清状况,心底那点异样烟消云散,一下子就理直气壮了:“因为边赢哥哥坐过来了,两边都有人我就不害怕了。”
看恐怖片拉下旁边人的手有什么的,要是他不过来,她应该会拉住哈巴壮胆。
说不定是边赢也是因为害怕才拉她呢。
她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邱洪很有共鸣:“对,刚开始两边都有人我也觉得还好,不输一走我就有点慌兜兜了,看来以后看恐怖片要坐到中间。”
*
从地下层上去,云笑白已经回来了,而边赢不知所踪,估计是上楼去了。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云笑白还在吃晚饭,一边吃,一边手机还忙个不停。
“妈妈。”云边叫了一声,跑过去抱住云笑白,脸在母亲肩上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溺水的时候,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妈妈。
云笑白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轻轻拍了拍云边的头:“刚回来没多久,下去看到你们在看电影,我就没打扰。”
“阿姨好。”哈巴和邱洪跟云笑白打招呼。
边赢的几个朋友是家中常客,云笑白已经见过他们几次,都挺眼熟,她笑着回应:“你们好呀。”
哈巴:“阿姨,你怎么这么晚才吃晚饭啊?”
“今天太忙了,没顾上吃。”
“太辛苦了,肯定饿坏了。”哈巴本来就很擅长在家长面前装蒜,更何况这是云边的妈妈,心目中的丈母娘,他表现得更懂事了,“我就先不跟你说话打扰你了。”
两个男生还不想回家,上楼找边赢玩。
云边则拖了椅子,紧紧挨着云笑白坐下来,差点死过一回,她对母亲格外依赖。
“几天不见而已,怎么变得这么黏人?”云笑白不知道真相,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我想你呀。”云边笑眯眯。
云笑白佯装不信:“是吗,以前你可是在外婆家住着叫都叫不回来的。”
云边只是笑。
“对了。”云笑白从一旁包里拿出一封被透明文件夹包好的文件递给她,“这个给你。”
“什么呀。”云边接过。
云笑白说:“亲子鉴定报告。”
检验结论一栏,明明白白写着“根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数据,排除边闻与云边的血缘关系”。
云边早就知道结果,但看到白纸黑字,还是多了份尘埃落定的安全感,底气也瞬间跟个气球似的胀了起来。
因为身世,她被人背后质疑,也被当面羞辱。
甚至在第一次见面被边赢叫过“小杂种”。
那个时候,她真的好讨厌他啊,想必他对她的厌恶更是只多不少。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能并排坐在一块手拉着手看恐怖片。
世事无常。
*
云边自以为自己对本次恐怖片免疫,但到了半夜被尿憋醒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电影里那些恐怖镜头开始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好像就活生生存在于四周黑暗中。
云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连伸手开灯的勇气都没有。
万一伸手就有只鬼手拉她怎么办。
她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恐惧依然如影随形,半分都不曾消除。
“云边,你再不出去,你就要尿床了。”她威胁自己。
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被子掀开条缝,外面的冷空气一灌进来,仿佛带了股凉飕飕的阴气,吓得她立马重新捂紧被子。
这可怎么办。
万籁俱静的夜里,一切声响都很突兀。
云边听到外头卫生间门打开的声音。
便宜哥哥也在上厕所!
云边来了勇气,飞快开灯下床,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是边赢。
他已经走到他自己的房门前,正要开门进去,听到声音,回头看她。
“边赢哥哥。”云边小声叫道。
边赢视线从她来不及穿鞋的光脚挪开,点下头当做回应。
“边赢哥哥!”云边又叫一声。
边赢奇怪地回头看她。
云边有点扭捏:“你能不能等我上厕所。”
边赢蹙眉,怀疑自己听错。
云边以为他不愿意,仔细想想自己这个要求确实也唐突,她尴尬改口:“没事。”
说完不等他的回应,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是潮湿的,边赢的沐浴乳的香味尚未散去,很浓郁。
他刚洗过澡。
云边有点奇怪,睡前她洗漱的时候明明闻到他洗过澡了,怎么现在半夜又洗。加上游泳池上来那回,也就是说他短时间内洗了三次澡。
不管怎么说,他还没睡,她胆子大了不少。
上完厕所,她默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可门外有人。
边赢居然真的等她上厕所。
云边猝不及防,差点给吓跪。
“就这点胆子,也敢看恐怖片?”边赢扯扯嘴角,奚落道。
云边扶着门框惊魂未定,加之诧异于他居然真的等她,她微张着嘴巴,一时间没有回话。
边赢等了两秒等不到她的回应,扭头走了。
“边赢哥哥。”云边冲着他的背影叫道。
边赢停住脚步,回头:“你别说不敢一个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