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赛事结束,哈巴也约云边:“云边,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我请客!”
先来后到,云边拒绝了。
就算仇立群没有约她,她也会拒绝,因为不想和边赢一起吃饭。
冷战呢,吃什么饭。
运动员们长期一起训练一起生活,关系比一般的朋友都来得亲密,感情也纯粹,氛围特别融洽,云边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吃饱喝足,大家约着去ktv进行第二场,云边惦记自己的门禁时间,起身告辞。
仇立群送她回家,听到云边报地址“明湖左岸”,有点吃惊:“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云边对仇立群已经没什么戒备之心,坦诚相告:“继父家。”
单亲家庭啊,仇立群眼神变得同情。
云边为自己正名:“我后爸很疼我的。”
全家都很疼她。
除了便宜哥哥。
好巧不巧,下车的时候,边赢也刚好回家。
见鬼了,怎么到哪里都能碰着他。云边腹诽,跟仇立群告别后,她佯装没看见边赢,兀自往边家的方向走。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互不干扰。
云边到家躲不掉一顿燕窝,喝完燕窝才被允许上楼。
卫生间的门关着,云边敲两下,静候片刻。
里面没有应答,开门,门也没锁。
但里面有人。
边赢靠在洗手台前玩手机,看她进来,抬眸看她。
搞什么,在里面不理人,还不锁门。云边下意识就要退出去。
边赢却朝她扬了下下巴。
云边看懂他的肢体语言了,他叫她进来。
合着这人在这守株待兔等她呢。
这种奇奇怪怪的厕所交流模式到底怎么养成的。
她犹豫片刻,很想傲气地掉头走掉,但终究抵不过好奇心,默默进去,落锁。
边赢打量她片刻,然后给她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
页面是她的微信聊天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回他那句“你怎么就要搞区别待遇”。
“边赢哥哥,你不要老是一会理我一会不理我,我不喜欢这样。”边赢用平铺直叙的口吻,把她的话一字不差复述一遍。
云边默,他没事背她话干什么。
她发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听当事人念出来,才惊觉自己这几句话嗲得过分。
这让她有种脚趾蜷缩的羞耻感。
边赢打量她片刻:“看样子,你喜欢我老是不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云边:???
利群是一种烟。
本来以为跟“中华”一样有名,跟基友聊天才知道不是,可能它只在我家这里出名?反正是一种烟。
这是仇立群的微信的由来。
第30章
这明显是故意唱反调了。
云边隐约能猜到边赢存了点逗她的意思,但她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嗲了,哪里还舔得下脸继续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就连跟他共处一室都坐立难安,所以她梗着脖子来了句“随便你”。
说完也不等边赢回话,溜之大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跟个猫似的灵活敏捷。
边赢听到外头她把房门用力一阖的声响,轻嗤一声。
明明是她先不理他的。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没了回头路,就像生气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下,哪怕这一笑并非本意、心中的怒气依然滔天,但后面愤怒就会显得不伦不类。
边赢对云边亦然。
从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把她从竹叶青的毒牙之下救出来开始,注定他没法再毫无心理负担地冷落她,更别说是恶语相向。
*
云边没能从边赢那边得到任何解释或保证,但接下来几天,她依稀能感觉到边赢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热情当然是不可能的,反正他就那副德行,从来爱理不理,估计是笑神经欠缺,但不管怎么说,他没再用那种实打实的冷漠对付她。
云边对他的态度也从不自觉的靠近退回到最开始的礼仪距离,见面了叫他声“边赢哥哥”,多余的?没有。
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平静而单调。
在临城的冬天到来之前,云边经历了一次排名班级第二年级排名第十一的月考、一次重回班级第一年级排名第三刷新个人纪录的期中考,也被选为学生代表在升旗仪式发言。
在学校的表现可圈可点。
不过,她始终没学会游泳。那天的溺水不但让她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连之前学会的那点皮毛技术也丢了个一干二净。
正式的公文下来,与传闻一样,从云边这一届开始,除极少数先天性疾病的学生,都得通过游泳考试才能拿到毕业证。云笑白一直催云边去学游泳,云边的借口几乎让自己浑身痛了个遍,天一冷下来,干脆直接耍赖:“妈妈我怕冷,我想等明年夏天了再学。”
云笑白让她气得要死,但毕竟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再加上云笑白的琴行正式开张,结结实实忙了一阵,没那么多时间管教她,想着反正还有两年时间,也就由着她去了。
临城是沿海城市,冬天比起锦城要暖和些许,但也只是些许,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反正江南城市么,那点阴冷湿寒的德行半斤八俩,谁也别笑话谁。
那是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阴天,西北风剌着刺似的往人脸上卷。
云边裹紧了校服外套。
中学生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大夏天四十度高温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套着校服外套,谁脱谁异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校服有什么高科技降温功能,但一等到冬天,校服又摇身一变成了保温箱,薄薄一层合纤织物里头加上件毛衣,就是他们御寒的全部装备。
说他们火气旺?大可不必,一个个缩得跟孙子似的。
云边也没得例外,在大风里哆哆嗦嗦,只盼着今天家里司机把车停得近点,每当放学时间学校门口车山车海,方圆五百米水泄不通,她往往得走好一段路才能坐上车。
她在校门口停下来,四处张望一圈,果不其然没能看到边家的司机,不由得哀怨叹一口气。
“云边?”有道迟疑的声音在斜对面响起。
云边循声望去。
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她头一次见。
但只消一眼,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因为他的五官有种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来源于她自己的脸。
从小到大,她埋怨过他成千上百次,但她更渴望过他亿亿万万次,她对他有着本能的好奇和期待,尽管母亲不允许她问,她还是一次次触犯逆鳞,用尽办法打听他的消息,在脑海中想象他的模样,期待着哪一天他会突然出现,抱着她把她举过头顶,带她去儿童乐园骑小马,宠她哄她。
他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定是爱她和妈妈的。云边用尽想象力,给他编排各种各样的剧情。
在小云边的世界观里,爸爸是神秘而伟大的,这种崇拜只需要血缘一条理由就足矣,是每个孩子对父亲毫无保留的爱。
随着长大,云边渐渐停止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认清自己的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不值得她惦记什么,如果见面,她想质问他为什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想发泄自己这些年因为没有爸爸而遭受的非议和嘲笑,想为妈妈一个人赚钱养家鸣不平。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碰面。
“真的是你?”男人局促地笑了笑,笑容里有明显的讨好,“我只是来碰个运气,想着你妈妈应该会把你送到临城最好的学校来。本来还愁没有照片不好找人,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像我……”
云边抬手拽住肩上书包带,凝下心神:“你有什么事?”
“我叫宁温书。”男人的自我介绍很直白,“云边,我是你爸爸。”
最后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也被证实,云边露出个礼貌微笑来:“我没有爸爸。”
“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有苦衷,是你妈妈不让我看你……”
“有事说事。”云边不想听,十六年了,只要宁温书有心想见她,怎么可能见不到,母亲又不是二十四小时把她拴在裤腰带上。
他有一千种一万次机会来见她。
可他一次都没有。
她苦苦等待的那些年里,但凡他出现一次,她都会毫不犹豫原谅他。
宁温书沉默片刻,充满恳求的眼睛里染上悲戚的色彩:“云边,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爸爸求你帮个忙,爸爸是在是走投无路了。”
边赢从校门口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云边被一个中年男人苦苦纠缠。
他以为她又惹到什么麻烦了,走近点才发现对方处于劣势,言辞恳切,而她高高在上,冷眼旁观。
边赢听到男人说:“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要钱吗,我可以给你跪下。”
而后是她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的无理要求:“好啊,那你再磕几个响头,我就考虑下。”
男人一时愣住了,本想把话说绝了引发她的同情心,哪里想到她非但没有,还要趁火打劫。
大庭广众,他当然不可能跪。要脸。
乍一看这个情形,像是男人不知道怎么惹到她,而她不肯善罢甘休。
正常操作。
别人不知道,边赢是清清楚楚,这丫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一旦被冒犯就一定要加倍奉还,宽宏大量是什么,她没有。
一扭头看到他,那股嚣张气焰就跟被泼了盆凉水似的熄灭了。
当着边赢的面,云边的语气不再那般尖锐,她盯着地面数秒,而后抬起头,疲惫地对宁温书说道:“你走,别再找我了。”
而后她绕过宁温书要走。
宁温书还要纠缠。
云边扬声冲保安亭喊:“保安叔叔,过来一下好吗,我不认识他。”
保安闻声跑来,宁温书知道自己难逃一通盘问,他扭头,把边赢当最后的救命稻草:“你认识云边吗,你是她同学朋友?能不能帮帮我,我是云边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