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流浪汉接过银票道:“楚夫人放心, 您拿我们当个人,我们肯定干人事儿。”
谢穆宁道:“我也不怕你跑了。”
她给的就是一百两的银票。这人但凡有点脑子也不可能为了卷走这笔钱得罪她。
这庙宇不小的,前后有两三进。真要收拾出来, 弄成个堂口的样子花费肯定也不小的。
“那是、那是。”
“你叫什么?”
“小的许汉。”
谢穆宁点点头,“行,把你们自己也拾掇拾掇。我过两天再来。”
“好的。”
谢穆宁出来之后, 就去了一趟衙门。
知县听说她要那破败庙宇做游侠儿的堂口, 当即大手一挥道:“拿去用就是, 我让人找找地契, 回头给楚夫人您送去!不用给钱, 你们一帮子人舍生忘死的, 也没图过钱啊?本官收你这个钱, 回头要让百姓戳脊梁骨的。”
“那就多谢了。”
这也得分谁来要。换了游杉来,肯定没这么好说话,买或者租都没这么好办的。白给更不可能!
谢绝了知县留客,谢穆宁带着子锋、子锐回府吃午饭。
她问瑞叔, “给各府的拜帖有回话了么?”
“有的, 胡夫人让您下午尽管去。另外几家也是这么答复的。夫人,今早钺少爷哭着找您。”
“我去看看他。让厨房中午做些爽口的菜来吃。”
“好的。”
谢穆宁到了子钺住的院子。小家伙扶着门框站着,小丫鬟背后扶着他。
这是在望叔祖母呢!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肯定是有点怕怕的。要不是乳母、丫鬟还是认识的人, 会哭得更厉害。
谢穆宁把他抱起来, 问乳母,“今早吃了么?”
“吃了, 吃了两回了。”
那还行, 哭归哭, 什么都没耽误。
钺儿把谢穆宁的袖子抓住, 一脸的委屈。
谢穆宁觉得这小子怕是把她和楚元当成爹娘了。
“别委屈了,下午就带你出去。你们两个下午在家休息,温温书。”之前在路上,到了驿站她也是要督促他们看书的。
那两只点头。过了会儿子锐问道:“叔祖母,您是要去拜访各位边将夫人么?”
“嗯。”
“您要做什么大事?”不然大家地位差不多,不用这么急啊。
“回头你自己看吧。”这件事是谢穆宁早想做的。如果没有在京城待这么久,她早就预备张罗。如今嘛,也不晚。
子锋道:“叔公说,您在京城待得绑手绑脚的。”
谢穆宁笑笑,楚元在京城挺待得住的。毕竟他就是京城土生土长的。那座伯府还是他靠自己的功勋又挣回来的、曾经的祖宅。
就算他也不想被出入储位之争里去,但他能待得住。
但他看得出来,她很想回边城,就耍了点心机带她回来了。
也是因为他注定会做北疆的大将军,她到时候得滞留京城为质吧。所以在此之前,他愿意尽力让她过得舒坦。
她也是打算要抓紧时间做想做的事。
午后,谢穆宁小憩了一番。因为钺儿黏着他,便带他一起。
小家伙一觉睡醒,想放水,伸手去摸谢穆宁的脸。
一旁的知春见状,立即过来抱起他去把尿。
这回知冬和知夏留在了京城给赵襄打下手。扣儿、锁儿以及知春、知秋跟着谢穆宁回来的。
待把人抱回来,谢穆宁已经醒了。起身穿衣、洗漱。
出门的时候她还带了个帷帽。
这倒不是遮自个的,她在城内通常是不戴的。
钺儿闹着要她亲自抱,她就用绑孩子的背带把他面朝前的绑在了自己身前。帷帽的轻纱垂下去正好把小家伙遮得严严实实。
边城的日头太大,不是他能承受的。
要说边城,一旦你出了门,夏天极热,冬天极冷。真不是什么宜居的地方!
但在这里,她自由自在的啊。
在京城,情况和前世比其实好太多了。楚元的地位摆在那里,这辈子基本没什么人敢当面对她不客气。
就是进宫或者去各王府,也是备受优待。
但她还是惦记边城,惦记上辈子她一离开就再没能回过的边城。
钺儿两只小手一直在努力,想把挡在面前的轻纱掀开。
但总是刚掀开又掉下来。
他掀了两回,仰头看谢穆宁。
谢穆宁不想坐车,骑的马。这会儿便低头笑看他两眼。
钺儿索性不弄了,垂就隔着轻纱往外看。
这大街上的人大多认得谢穆宁,相熟的看到她就冲她笑笑,或者打个招呼说两句。
这么一路走到胡将军的府门外,她翻身下了马背。胡将军是大将军的副手兼亲家。
忽然降低钺儿仰头看看,然后继续朝前头看。被绑在叔祖母身上,他还挺有安全感的。
“胡伯母,穆宁来给您请安了!”
谢穆宁让扣儿把京城带回来的礼物奉上。一看胡夫人穿的正是上个月黄秀馨给萧夫人设计的那身不由莞尔。
胡夫人道:“才刚回来第一天就带着孩子来看我,你是这么勤快的人么?”
谢穆宁道;“这不是将近两年没见,想您了么。”
“有事说事。”
谢穆宁嘿嘿两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胡夫人笑道:“这事儿你直接做不就行了。你可是得过皇上名字褒奖的人啊。”
“伯母别笑我了。这跟胡将军去说,不还得靠您么。他管内务呢。我也知道您多半会支持我,这才来找您。当初要不是您率先借我五十家丁,另几位伯母也会多忐忑一阵的。”
胡夫人道:“你要做的事我是支持的。可这虽然不是动用军械,但你要置办那么多兵刃......人多了,事情就会杂。万一混入细作,导致满盘皆输。这个后果你想过没有?”
谢穆宁点头,“我想过的。凡事不做就不会有错。想做事,就难免出错。伯母就帮我在大将军那里敲敲边鼓就好。”
“怎么不找你家楚元去说?”
“他们男人干他们的事,咱们干咱们的。”
胡夫人笑,“那你搞砸了还不是一样要连累他。”
谢穆宁笑,“他叫我别太出格了就行。”
说话间,临时有其他人来拜访胡夫人,她让人去叫自己儿媳出来招待谢穆宁。
“让你阿盈姐招呼你,我先失陪一下。你不是外人,自便啊。”
胡夫人匆匆走开,谢穆宁抱上钺儿出去看花。
“哎哟,这不是楚夫人么。”半月门里走出来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美艳女子。
谢穆宁笑着打了个招呼,“阿盈姐!”
聂盈也带了自家刚过周岁不久的小闺女。她这是第二胎了,头胎得了个儿子。
“弟......弟”,小姑娘乐呵呵喊道。
谢穆宁忙道:“岔辈分了,这是我侄孙子。”
聂盈道:“楚俊彦的啊,那难怪像了。这么在意辈分,好像你跟楚元没岔辈分似的。”
谢穆宁知道聂盈干嘛这么大意见。当年聂大将军当着众将领要把她许配给楚元,结果楚元折箭发誓说他这辈子不娶媳妇儿。
这件事本来都翻篇了,毕竟楚元是拒绝所有女人,又不单拒接她一个。尤其后来以死相逼要自荐枕席的都被他骂醒了。
可后来楚元偏偏娶了她。因为弹劾的事,那件成年旧事便反反复复被人提及。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聂盈能不羞恼么?她夫婿听多了,肯定心头也不能舒坦啊。
所有今天撞上了说她几句,真不算什么的。
她小时候时常跟在聂盈身后跑,知道她就是嘴巴厉害。
她解释道:“这是我们从育婴堂抱回来的,就因为他长得像楚家人。楚家另外四房都没人了,我们一共领养了四个小男娃。”
她把想做的事情对聂盈说了。
聂盈道:“可以啊。你牵头,算我一份。”
谢穆宁点头,“那这样,你和我分头去找人说,尽快把队伍拉起来。”
“好!”
胡夫人回来后也没反对媳妇参与,她方才也只是提醒一下。她要是胆子小,就不敢带头走私了。
说到这个,她也来气了。
“你家楚元怎么回事,我们赚点钱碍着他什么了?还有你这丫头,还真是出嫁从夫不成?你还当真一成亲就全部退出去了。”
谢穆宁道:“就是伯母您刚说的啊,这做大了就人多事杂,万一被北戎细作混入,导致满盘皆输......”
胡夫人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之前手头多宽松啊。如今就只留了一条走私的通道,还是军方高层控制,倒是把她们苦心培养的人手都给征用了。
她呼出一口气,“说起来也是当初朝廷军需都发不下来,我们才铤而走险自筹的。不过后来赚到了钱,的确人心就浮动了。也罢,关停了也好。省得真出事,我担首责。你们两个,搞这个‘全民皆兵’也给我多当心。”
谢穆宁和聂盈齐齐点头。
此时,楚元也快马加鞭赶到大营了。
沿途不停有人和他打招呼,同辈的、小辈的都跟他道恭喜。这两年他成亲、生子,可谓春风得意。而且娶的还是边城人人称道的谢穆宁,能不恭喜么?
也有人问问谢朝辉怎么一去就不还了。
楚元一路往中军大帐去,快到的时候遇到古将军。
他笑着招呼,“古老哥――”
古将军站定,没好气道:“你管谁叫哥呢?我跟你岳父一辈的。”
之前遇到的人也有玩笑的喊楚元大侄女婿的,可口气却要好多了。
楚元心头有些纳闷,但还是改口好声好气喊了声‘古将军’。这可真是他岳父的铁哥们。
待去见过大将军后,他便遣了楚俭私下去打听古将军怎么对他意见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