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本书的作者,大多数人都猜测是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刑部老官员, 毕竟里面那些让人惊艳的验尸手法, 绝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够想的出来的,更遑论那一手前所未有的独特字体。
以上种种,都不是一日之功。
“谢兄,你可是认识《奇案集》的作者?能否替我引荐一下, 我仰慕他很久了。”霍思礼一脸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和作者见面。
其余人也是一脸兴奋的看着谢榕, 看中满是期待。
今天的天气有些降温, 冷空气席卷而来, 吹得谢榕有些头晕, 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到底还是让这副孱弱的身体有些不适。
谢榕镇定了下心神,对上那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莞尔笑道:“我就是《奇案集》的作者。”
这话一出,满室皆静,连空气中的风好像都更沉了几分。
“你是作者?”霍思礼忍不住再次问了一遍。
谢榕点了点头,神色平静:“还没被认回家的时候,我便只能靠着写这篇小说维持生计。”
一名年纪稍小一些的公子痛心疾首道:“所以这就是你后来一直断断续续写文的原因?”
合着这是被认回去了,有了钱了,就不好好写了是吧?!
谢榕笑了笑,一脸无辜:“我今天刚把写好的文章交给书院,宋义你可不能冤枉我。”
“你还好意思说呢!”
……
时间很快在几人说说笑笑中过去,无形之中,这群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许多。
能被王先生看中,并进入他府中学习的人,心性和品行皆是寻常人不可比的,几位公子们最后和谢榕探讨了会卷子上的内容后,便各自告辞离开。
可以想见,今日之后,谢榕的名声将会在整个山海国更上一层楼。
岳心书院的名额虽然珍贵,但却并不值得让这些公子们眼红,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自有傲骨,比起名额,他们或许更在意的是文章的内容,和谢榕这个人。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谢榕这才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进了王先生的屋子。
“老师……”谢榕才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王先生见状蹙眉道:“喝口水,你这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就连老夫那十岁的小女儿都比你要活泼有力些……等会从这拿些补品走,回去给我好生养着。”
谢榕喝了口水,压下嗓子里的痒意后,才笑着道:“那就谢谢老师了。”
王先生口中说的补品,全是由当朝太医亲自调配的,绝非凡品。
当年先帝特地破例让太医院给王先生调养身体,这事即便是放在现在来看,依旧是一桩难得的君圣臣贤的美谈。
王庸摆了摆手,而后才道:“这次去军营,可有见到什么人?”
谢榕眸光微动,看向老师:“您是说阿枫,还是……”
“老夫可没功夫关注你们夫夫二人的事情。”王庸摇摇头否认道。
“那老师就是想问殿下的事情了。”谢榕开门见山道。
王庸点头:“他之前已经传信告诉了我你们相见的事情,嘉文,此事关系重大,为师并不会逼你做什么,只是朝廷如果继续由奸臣把持,那山海国很快就要国将不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太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聪敏过人,从前或许还有太过仁慈的缺点,可在经历了这些变故之后,他的心智已然变得坚强,他的谋略或许比不上你,可也绝非寻常人能够比得上的。”
谢榕静静听着,并不多言。
王庸虽然说了不会干涉谢榕的选择,可他的每一句话里,都暗含着对谢榕的劝告和拉拢。
“老师说的,学生明白了。”谢榕拱了拱手道,“此后定当尽心辅佐殿下。”
王庸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毕竟这可是要造反!
古代君臣等级观念分明,也得亏谢榕是个现代人,心理负担才没那么重。
青年点头,神色郑重:“当真。”
王庸得了谢榕的保证,脸上露出喜色,道:“你既考中了秀才,便有了资格可以去京城的学院读书,岳心书院的院长是我的旧相识,你拿了我的信件去找他,他便会替你安排妥当。”
“岳心书院是个结交朋友的好地方,那里人才济济,倘若和这些人处理好了关系,对你日后要做的事情也能增添许多益处。”
谢榕一一应下,又询问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便带着王庸塞给他的一堆补品回了谢府。
――
另一边,谢润在得知谢榕去了王先生那里之后,也紧接着出了门。
他只身一人,连一个小侍都没带,径直前往了关押犯人的牢房。
谢润在动身去边境之前,曾派人给牢头塞过一些银两,只是并没有亲自去看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澜,但又做不到对他置之不理,在军营的这些日子里,谢润时常能够想起谢澜,心里惦念,因此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来了牢房,打算看看对方的情况。
牢头见到他来了,连忙迎了上来,笑得一脸谄媚:“哎呦我的小少爷呀,您怎么亲自来了,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一定提前候在这里迎接。”
谢润抿了抿唇,直接问道:“我哥呢?他……现在还好吗?”
牢头的眼神闪了闪,笑道:“少爷您大可放心,我一早就吩咐下去,让手下好好照顾谢少了。”
谢润虽然年纪小,但却和宋宁学了不少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一眼就看出牢头的不对劲,沉着脸道:“我要去见他。”
“少爷,您知道的,这牢里面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您放心吧,那位少爷被我们照顾的好好的呢。”牢头谄媚道:“您想想,就算您不来找我,公主那边也是提前交待过我的啊……绝对没有问题,您就放心吧。”
牢头的话非但没能让谢润安心,反而更叫他心慌了起来。
他冷笑了一声,并不多言,只道:“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不然,你也不用在这里做事了。”
他高仰着头,看起来倨傲的让人想要打他,却又无可奈何。
牢头不敢再说话了,只得领着小少爷往里走。
谢润一声不吭的走在牢头身旁,脸上焦急的神情不似作假。
很快,谢润便被牢头领到了一处牢房前站定,这间牢房看起来比其他的牢房都要干净一些,只是依旧破旧,眼看着就要入冬,可身下垫着的依旧是破烂的草席,谢润的眼睛突然就红了……
他看着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嘴唇嚅嗫:“哥……”
里面的人听到谢润的声音,身形一颤,却并没有转身,只依旧那么背对着谢润躺着。
牢头见到这兄弟情深的一幕,吓得冷汗涔涔。
谢润看着那道消瘦的背影,刚要说话,却突然眯起了眼睛,捏紧了拳头,怒道:“我哥呢?”
“您说什么……”
牢头还要狡辩,却被谢润一拳揍到了肚子上,谢润从小习武,手劲不小,牢头顾及着他的身份,更是不敢反抗。
索性周围没有什么人,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
谢润一拳砸在牢房的墙上,怒道:“赶紧给本少爷转过来!不然等会本少爷打断你的腿!”
“少爷饶命!小的只是听从吩咐而已,不是有意要假扮谢少的。”
那人脸色苍白的转了过来,五官平平的脸根本比不上谢澜的分毫。
谢润怒气上涌,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牢头捂着肚子解释:“谢少他之前就已经被人救走了,您打我也没用啊……”
“小少爷,谢少他要是能出去,难道不是更好吗?”
谢润咬牙瞪了牢头一眼,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蠢货!把事情给本少爷处理干净,放出消息,就说谢澜感染风寒,病死在了大牢里,免得留人口舌。”
“事情处理干净一点,要是被我听到任何有关我哥的闲言碎语,我都要拿你是问。”
第79章
夜晚的安南镇灯光明亮, 酒肆喧闹,行人往来不绝,热闹非凡。
客栈内, 赵源和谢澜两人皆坐在床上, 与赵源的潇洒不羁不同的是,谢澜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角落里, 整个人都十分抗拒赵源的靠近。
赵源显然习惯了他这副样子, 并不生气,手臂一抬便将人搂了过来,可怜谢澜敢怒不敢言,只阴郁的咬着牙, 眼里仿若淬了毒一般凶狠,却也只能乖顺的趴在赵源的胸前。
赵源被谢澜这副郁闷的模样逗笑了,揉着谢澜的肩膀道:“老子还就是喜欢你这个劲儿。”
谢澜心中郁闷, 手掌暗暗攥紧,而后才哑着声音道:“赵哥高兴就好,您高兴了, 想我怎么样都行。”
他这话说的勉强, 显然是在可以讨好,赵源却很受用,俊朗的脸上露出笑意:“只要你能一直这么听话,伺候好我, 我就把你带回山上,让你作我的夫郎。”
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此在床上羞辱他还不够, 竟然还要他给他做夫郎……
姓赵的把他谢澜当成什么了?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
谢澜如此想着, 却又不免替自己可悲了起来,想他从小读书识字,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进士及第,在科举中大放光彩,光耀门楣。
结果现如今却沦落到只能雌伏与男人身下,给男人做夫郎的命运。
何其讽刺!
谢澜突然就开始怨恨了起来,只是这怨恨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谢榕变成了嘉华公主――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呵护备至的母亲。
监狱里虽然闭塞,但因着他的身份,那些欺软怕硬的狱卒们时常总会议论一些有关谢家的事情,比如谢榕考中了院试,谢榕作了什么新诗,又或者是谢榕有多么风采卓然……
谢澜不是个傻子,早在嘉华公主答应了要来看他,结果却爽约的那天起,他便明白了自己已经沦为了一颗弃子,再也比不上谢榕的丝毫。
不了解内情的外人,都以为谢澜心狠手辣,贪图谢家富贵,可没人知道,他只是想要守住他的家庭,守住父亲和母亲的爱护罢了,为了父母的亲情,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一切,包括堂弟谢润。
嘉华公主在谢润刚出生时,便一直让谢澜防备着谢润,担心对方会和他抢夺祖宗家产。也是嘉华公主一点点教会谢澜如何面是心非,玩弄人心。
明明他那么依赖她……可最后却还是被她抛弃,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在想什么?”赵源捏起谢澜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和他对视,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愿意做我夫郎?”
他像是生气了,沉着声音道:“不做夫郎,那做什么?小倌还是……”
“我做夫郎。”
谢澜咬了咬嘴唇,惊慌道:“我不要做小倌,赵哥,求你……”
谢澜的样貌十分不错,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虽清贵不复,但却因为这些天的厮混纠缠而多了几分魅惑,此时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着实惹人爱怜。
赵源眸色深沉了几分,压着心底的火气,和缓了声音道:“吓你的罢了,大男人的……哭什么。”
谢澜垂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