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前,唐棉大致了解了贺家的成员组成,贺烛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长姐如母,大姐在他的生活中时常扮演母亲的角色,所以贺家大姐的话,贺烛偶尔会听一听。
婚礼当天,唐棉只见过贺父一面,大姐和二哥当天没来。
贺桐在家仍穿正装,干练的短发服帖地绕在耳后,手边一杯咖啡,坐在大厅中翻看文件,身边站着她的秘书。
“姐,我们回来了。”
在贺桐面前,贺烛那股散漫劲儿淡了几分。
唐棉跟着他叫人:“大姐。”
贺桐抬头,眼睛上下凌厉地将她打量了一遍,随后移开视线,脸上看不出喜怒,转向贺烛:“口味变了?”
“嗯,腻了。”
四周重归静寂,只剩文件纸翻动的声音。
两分钟后,秘书递给贺桐一张排布密集的时间表,提醒她该进行下一个行程了,贺桐合上文件夹,起身向外走,经过弟弟弟妹身边时,顺便留下一句:“晚上爸和贺延回来,你们留下吃饭。”
吃晚饭?
唐棉看了眼手机,差五分钟到一点。
“我们要待到晚上吗?”等人走远,她问。
贺烛道:“下午有事?”
“没。”本来今天要去看房子,现在出门再赶回来也不及了。
在这段婚姻里,她依靠贺烛的影响力,贺烛借她堵住家人的嘴,唐棉很难找到贺烛以外符合条件的结婚对象,而贺烛还有更多的选择。
所以,唐棉非常识相地主动牵就贺烛这边的安排。
“那就留下,晚上送你回去。”
贺烛半眯着眼眸打了个哈欠,恰巧余光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的管家,他神色微变,忽然转向唐棉,语气温柔地说:“去我房间吧。”
贺烛房间在三楼,关上房门,贺小少爷面对新婚妻子温柔似水的面具便卸了下来,单手解开衬衫上方两颗扣子,旁若无人地倒在床上。
唐棉及时出声:“我怎么办?”
贺烛昨晚没怎么睡,这会儿沾到枕头,困意铺天盖地涌来,闻声侧过脑袋,露出半张俊脸朝向唐棉,声音因为困倦有一丝慵懒的性感:“怎么办啊――想一起吗?”
随口调笑完,不管唐棉反应如何,贺烛懒得再顾及,闭眼睡了过去。
唐棉原地站着,表情有些呆怔。
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美色”的强大。
贺烛张口的一瞬间,她竟然真的有扑过去和他同床而眠的冲动……
太可怕了。
唐棉拍拍胸口。
第5章 带我一个呗
贺烛睡着,唐棉无事可做,便轻手轻脚地在房间溜达起来。
贺家少爷的房间装修可谓奢华,唐棉也算是富家小姐出身,见到一些曾经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拍卖品实物还是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
贺烛似乎不常在这里居住,房间看起来更像豪华的样板房,几乎没有生活气息,唯一能证明房间主人身份的是一张摆在斗柜上方的照片,装在镂空云雕花纹的镀金相框里。
照片放得很高,唐棉仰头扫了一眼,然后定在原地。
半晌,她回过神,猛然转向床上的贺烛,远远打量一遍他的五官,接着再次看向柜子上的照片。
照片中一共有五个人,都是少年模样,他们穿着同款篮球服,笑容恣意洒脱,站在最中间的少年个子最高,样貌也最好看,唐棉一眼就注意到了。
高中那会儿,唐棉家里看得严,父母对她的生活做出了严格限制,由于是私高,她爸花了大价钱拜托学校重点关注她在学校的行动,别说早恋,她跟男生多说两句话都不可能。
就在这样类似牢狱待遇的监视下,她还是不小心赶上了早恋的潮流,准确的说是暗恋,毕竟她告白失败了。
而当时拒绝她的人就是照片中最显眼的少年。
现在成了她的丈夫。
这是什么倒霉的缘分。
唐棉取下照片,纠结地对照了一遍又一遍,初见时她便觉得贺烛眼熟,但因为时间久远,加上她刻意遗忘这段往事,学生时期的人物情景早就变得模糊不清,她根本无法将贺烛与记忆中的脸联系起来。
小心地将照片放回去,唐棉坐到床边软塌上发呆,告白那天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地复现在脑中。
记得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违背父母的意愿,晚上偷偷在房间写情书,拟了一个星期,将信封塞得鼓鼓囊囊,某天放学,她提前跑到贺烛他们班外出的必经之路,拦住了他。
他好像很惊讶情书的厚度,随后冲她笑了笑,说了句:“抱歉。”
这就是拒绝了。
唐棉倒没有很失落,她那时自以为的喜欢现在看来其实与恋爱无关,更多的是崇拜或者说是,向往。
随性不羁,无论做什么都很优秀的校草,让她羡慕又憧憬,告白只是为了能接近他,待在他身边多看几眼无拘无束的世界。
后来没多久,班上一个女生四处宣扬自己跟贺烛交往了,大家不以为意,因为传闻中贺烛的女朋友太多了,每个接近他的女生都说在跟他交往,贺烛却从没承认过其中任何一个人。
唐棉也听说了贺烛的一些传言,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男神的滤镜,只是一想到来者不拒的贺烛接受了同班另一个女生却拒绝了她,唐棉心情就格外复杂。
她其实也不丑啊,唐白嘴那么毒,损她的时候还会用徒有其表这种词。
唐棉想不通的事大多会选择遗忘,于是这点青春的小伤口连同贺烛这个人一起被她忘到了脑后。
回忆时间有点长,唐棉不知不觉在软塌上睡了过去,醒来时贺烛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好像是在打游戏,没有外放,手指触碰屏幕的声音也很轻。
唐棉恍惚了一会儿,睡着之前的记忆涌现,她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神情复杂地看向贺烛。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本来两人是心如止水,单纯合作的名义夫妻,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曾经向他告白,那这段关系里,她就矮他更多了。
许是视线停留的太久,专心游戏的贺烛发现了她,抽空抬头回望了她一眼:“有话要说?”
“嗯……晚饭什么时候开始,我饿了。”
唐棉找到合理的理由。
时间刚过六点,贺烛打完一局游戏,将手机丢回床边,道:“走吧。”
“去哪儿?”
“吃饭。”
贺家餐厅里,贺父坐在主位,贺桐和贺延分别坐在他两边,一家人沉默地用餐。
原来已经到了饭点。
唐棉跟着贺烛坐在了贺桐那边,保姆阿姨端上他们的餐具,又新上了两道菜放在贺烛面前。
唐棉拿起筷子,主位端坐的贺盛江突然开口,严厉呵斥道:“没规矩。”
筷子僵在半空,停了两秒,不甘不愿地落回原处。
旁边的贺烛置若罔闻,泰然用餐,须臾,他觉察到身边有一道若有似无、饱含怨念的目光,奇怪地看过去,发现唐棉两手放在桌子底下,没动筷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想到刚刚贺父的话,贺烛扑哧一声,忍不住笑道:“不是说你。”
轻笑声在静默的餐厅里格外突出,另外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过来,唐棉低头扒饭,假装没看见。
贺桐说出了晚饭开始之后的第一句话:“晚上留下。”
贺烛道:“我们有住的地方。”
“新房准备仓促,还没装好,你们下个月再搬进去。”
“姐,我有自己的房子,不必回家跟你们挤一个屋子。”
贺桐没理他,而是对唐棉说:“唐小姐的意思呢?”
唐棉低声说:“我听贺烛的。”
此话一出,一直视她如空气的贺盛江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失望,没有主见,以后怎么管得了他无法无天的小儿子。
贺桐继续道:“那就听我的,你们暂时住在这里,贺烛手里有项目,最近都在市区活动,离得近……唐小姐没有其他安排吧。”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想来是提前调查过。
唐父唐母经常这么干,唐棉习惯了,并没有生气,但还是要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无业游民。
“我下个月要进组……”
“不冲突。”
贺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随手招来候在一旁的管家:“让人帮唐小姐准备生活用品。”
贺烛拦住人,不悦道:“我们只是回来吃饭。”
贺桐神情淡淡,抛出条件:“住一个月,每晚必须回家,能做到的话,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事。”
贺烛沉默。
“爸也不会。”贺桐补充。
贺盛江皱眉,想说什么,收到女儿给的眼神,又沉默了。
贺烛最后还是同意了留下来的条件,唐棉却郁闷了,住在贺家意味着他们必须睡一个房间。
“你姐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住在这里啊?”
“为了观察我们,”贺烛曲起一条长腿,窝在床上打游戏,闲闲地提醒她,“我不在的时候,你最好不要露馅,特别是在管家面前,如果让大姐知道我们只是协议结婚,我倒是还好,你们家可能会有麻烦。”
唐棉当即决定白天就算没事也要躲出去。
夜深,贺烛手机频繁传出击杀成功和胜利的音效,唐棉靠着软塌后面的实木隔板,接收来自剧组工作群的相关文件,草草看了一遍后,手机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两人都没有休息的意思。
房间没有多余的床铺,唐棉想通过昼夜颠倒解决睡觉问题――每天熬通宵然后第二天出去睡一觉。
只是不知道贺烛怎么想的……
十一点半,贺烛放下手机,下床去衣帽间换了身休闲常服,装上车钥匙和钱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去哪里?”唐棉问。
贺烛冷淡道:“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