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都在开玩笑,但能听出来,这几个人对结婚都有些抵触,甚至可以将婚姻当成幸灾乐祸的谈资。
唐棉悄悄偏过视线,盯着贺烛的侧脸。
刚结婚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被这么嘲笑过。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贺烛忽地转过来。
见唐棉面露纠结,猜到了什么,他随意地将玻璃杯搁在桌面上,身体倾过来,音量不高不低,正好落入她的耳朵:“他属于包办婚姻,我们俩是自由恋爱,跟他不一样。”
唐棉低着脑袋,表情懵懂,也不知听进了多少。
贺烛还想说什么,孔非又在旁边叫嚷开了,喊他们继续玩游戏,叫嚣着今晚要让所有人醉得不省人事。
之后,他就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
后面孔非喝得烂醉如泥,曹攸和于一亩一左一右把他架到楼上的包房,贺烛带着唐棉回家。
……
头天晚上喝了酒,唐棉早上醒过来脑袋还有点胀。
她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别墅的录制工作接近尾声,那边由现场导演和高主任负责,她现在就剩最后三期的观察室要带了。
观察室是一周一录,后期出片之前,唐棉通常能有个一天半天的空闲时间。
今天正好能休假,她便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
日常用的手机昨晚没电了,现在已经关机,彻底清醒后,她躺得有点无聊,便懒洋洋地伸直胳膊,摸索着插孔给手机充上电。
电量充到百分之三十,唐棉开机看了眼消息。
工作方面暂时没人找她,倒是许久不搭理她的唐白难得留了话:【晚上来趟跃影,有东西给你】
他过年去海边度假,回来后,唐棉跑去找他,顺嘴要礼物,当时唐白斜瞅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说了句:“想得美,没你的份。”
唐棉就是随口一说,也没真想要,哦了一声就没话了。
走的时候,唐白偏着头一直不看她,表情好像有些心虚。
前两天唐白一时兴起,带着员工出去团建旅游,又去了趟南方。
这次应该是带礼物回来了。
他一直这样,嘴硬心软。
唐棉给哥哥回复:【我现在就去】
发完,她下床洗漱,快速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间。
一转身,贺烛正推门出来,打算下楼吃早餐,看到她在家,愣了下:“今天这么晚?”
唐棉说:“节目录的差不多了,今天可以放假。”
她穿着外出的衣服,没背包。
贺烛挑眉,问:“那你这是要去哪儿?”
唐棉道:“去找我哥,他叫我过去拿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贺烛关门的手松开,转身回房间拿车钥匙。
唐棉也不着急,等他出来,两人一起下楼吃早饭。
她心情似乎很好,说话的时候嘴角微翘着,眼睛弯弯的,话也比平时多。
贺烛看在眼里,悠然问了句:“有什么好事么?”
唐棉没明白他的意思,困惑地眨了下眼睛。
贺烛说:“你今天心情不错。”
“没有,就是放假了,比较开心。”
唐棉似是有点不好意思,收敛了笑,低头吃饭。
贺烛目光在她身上放了会儿,没再问什么。
跃影平时就是有钱人社交的会所,光天化日的,人的阴暗面大多被隐藏的很好,极少有人恶意挑事。
白天用不着老板出面,所以唐白一般都是在家睡到下午,晚上再来上班。
微信没等到回复,唐棉就给唐白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终于有人接了。
唐白困顿的声音传过来:“喂。”
唐棉轻快地说:“哥,我要去你公寓了。”
唐白沉默一阵,抓了抓头发,故作不耐地说:“行吧,拿完东西就走,不准留下来烦我。”
唐棉道:“我尽量。”
唐白挂了电话。
唐棉收起手机,支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嘴里开始小声哼歌。
贺烛眼睫微动,仿若不经意地问:“今天心情好,是因为要见你哥?”
“嗯,”唐棉脱口而出,“我想他了。”
说完意识到不对,她连忙偏过头,直勾勾看着贺烛,认真地交代:“刚才的话你听听就好,别在我哥面前说。”
“我怕他乐晕过去。”
“……”
贺烛眼睛直视前方,抿了下唇,不置可否。
抵达唐白住的公寓,唐棉下车,跟贺烛说了声谢谢,正要往大门那里走,随后便见贺烛慢悠悠地打开车门,也下了车。
唐棉疑惑:“你不去公司吗?”
贺烛坦然道:“放假。”
“哦,”唐棉往公寓楼高层的位置瞄了眼,“你要跟我一起上去么?”
“当然,”贺烛扯起唇,似笑非笑,“他现在也是我哥。”
他语气平平,唐棉却觉得脊背有点发凉,她仰头看了看天空。
今天是大晴天,万里无云,天净得像透亮的蓝色玻璃,街上无风,温度也正合适。
是错觉吧。
-
门铃声响起。
唐白刚起床,没刮胡子,穿着没形象可言的大裤衩和凉拖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
“东西就在门口,拿完赶紧――”
话说一半,他半睁不睁的眼睛蓦地全部张开,怔楞地望着门口出现的男人。
唐棉叫了声:“哥。”
贺烛眼皮冷淡地敛起一半,也跟着喊了一声,语气不冷不热的,给唐白吓了一跳。
唐棉趁他愣神,熟练地挤进门。
鞋架旁边有两个大纸袋,装得满满的。
唐棉笑了笑,拉起哥哥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动作熟练又自然,唐白好像也挺习惯她这样,没什么反应。
但落在另一人眼里,就格外刺目了。
“你们,”唐白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来干嘛?”
唐棉说:“看你啊。”
唐白没说话,余光飘向门口穿着简单,却依然仪表堂堂、光鲜亮丽的贺烛,又低头瞅了眼自己在超市随便拿的短裤和洞洞拖鞋。
默然片刻,唐白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道:“看完了吗?”
唐棉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被丢了出去,两个手提袋也被一起不客气地抛了出来。
门砰地关上。
唐棉茫然地立在门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贺烛没说什么,脸上看不出情绪,弯腰替她拿了袋子:“回去吧。”
唐棉:“可是――”
贺烛挑眉:“你哥不欢迎我们。”
唐棉撇着嘴,思考了一阵,忽然看向他,面带犹豫:“要不,你先回去?”
这话刚落,贺烛眸色渐暗,语气顿时也不对味了,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你想就这么把我丢下?”
“……”
贺烛没再开口,迈开长腿,沉着脸往前走。
走到电梯口,他毫不犹豫地按了下行键,然而电梯门敞开,他却仍停在原地,没有动作。
须臾,楼下有人要上楼,电梯门又合上,重新下行。
贺烛依然没动,就那么站着。
唐棉慢慢走过来,仰头看着他的侧脸。
贺烛眼皮耷拉着,黑眸直盯着前方,下颚线紧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又回头看了眼唐白的房门。
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莫名其妙地,唐棉觉得自己遇到了类似男朋友和亲哥掉进水里,她要先救谁的问题。
不过。
唐白应该是真不想让她进屋。
唐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随后安静地站在贺烛旁边,再次按了下行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