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秦等了他一会儿,同时也在脑中梳理他交待的细节。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齐束镇,卢格放弃所有需要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靠搭车和大巴一路向西。施厘淼住在“红线”时,卢格就住在对街的廉价旅馆里。“红线”那间粉红套房有一个宽敞的阳台,卢格用望远镜能清晰看到施厘淼在阳台上的一切举动。
用于麻醉的药,卢格始终不肯交待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倒是出乎柳至秦的意料。
麻醉药虽然是被严格管控的药物,一般人难以从合法渠道得到。但只要有心,不是不能从非法渠道购得。
卢格已经交待了一切,为什么偏偏不肯交待这一点?
只可能是,他想要保护那个给他麻醉药的人。
柳至秦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卢格的保姆樊琴。
这位保姆几乎全程保持缄默,少数几次开口亦是为卢格做伪证。
她知道卢格离家的大半个月里是去干什么,却宁愿犯罪,也要为卢格应付警方。
什么保姆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她不是保姆,是卢格的同伴!
柳至秦试探着开口,“你家那位琴嫂……”
卢格一下子抬起头,“你们别为难他,是我逼她为我作证。”
柳至秦说:“你好像很在意她?”
卢格别开视线,“她在我家工作挺久了。”
片刻,柳至秦道:“麻醉剂是她为你找来的吧?”
卢格眉心拧紧,讶异地张了张嘴。
“看来被我说准了。”
“她是个苦命人。”卢格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柳至秦的耳机响起提示音,他抬起右手,将耳机按住。
“柳哥,樊琴的信息查清楚了。”岳越说:“她和丈夫蒋平曾经都是隆睿医药公司的技术员,四年前,蒋平到医院供货,遇到一起医闹事件,蒋平运气不好,被发狂的病人家属伤害致死,但因为本身不是医生,关注度不高,赔偿金一直拖着。是卢格找到樊琴,为她和蒋平讨回公道。”
“麻醉剂是樊琴从医药公司带给你的,对吗?”柳至秦看向卢格。
卢格垂下眼睑,沉默片刻后终于道:“嗯。”
案件侦破,花崇由白苑镇回到西羚市——当地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等待着他去处理。
施厘淼的尸体目前仍留在西羚市法医鉴定中心,警方已通知她的家人,希望尽快将尸体接走。但她唯一的亲人施齐家神志不清,没有能力来接。
她孤单地躺在冰柜里,“孤单”仿佛是她一生的写照,与最终的结局。
“太感谢你们了!”克勇握住花崇的手,“花队,这案子多亏特别行动队。你们是真的厉害!”
花崇笑了笑,“西羚市警方也为摸排出了很大一份力。”
“哪里哪里!”克勇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在他看来,自己和警队其他人做的都是最基础的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换成其他人也能做,不像特别行动队,人家那是技术、经验和脑力的碰撞,“排查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是我们必须做的。”
花崇点头,“和你们一样,侦破案件也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对了,克队,还有件事需要你们费心。”
克勇道:“花队,你说,你说。”
这几天虽然忙于命案,但花崇始终不太放得下“刘家米粉”的少年刘孟茄。他的成长环境过于晦暗,养成了他如今的性格。他想要杀死姐姐刘咏丽,这种想法和施厘淼当年杀死施厘珍如出一辙,若是不加以引导,最后很可能铸成大祸。
听花崇说完,克勇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们当警察的,实在是很不好插手。花队,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但这确实就是我们面临的现状——刘孟茄现在只有伤害刘咏丽的想法,但还没有实施,我们倒是可以去盯着他,但这能盯多久呢?警力有限,没办法长期耗在他身上。”
花崇常年与重案为伴,但也清楚基层民警的困难。
他想了想,又道:“没事,如果他还留在西羚市,你们只需要定时关心他的心理就够了。离开之前,我会去找他谈谈。”
虽然不知道花崇要和刘孟茄谈什么,但克勇莫名感到可靠,连忙答应下来:“行,刘孟茄这小子就交给我们。”
短短数日,“刘家米粉”便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人们对老板一家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老板太过分,既然养了孩子,不管怎么说,都该对孩子负责,有人添油加醋,说刘孟茄一看就是个干坏事的,将来非弄出人命不可。
小城市对八卦格外敏感,更多人则是因为害怕刘孟茄,而不愿意再去“刘家米粉”。老板刘仗索性关门闭户,带着女儿暂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