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忘记,还有一位自愿赴难的墨家弟子禽滑继。
他到邯郸后与当地墨家取得联系。
把从各地赶来参战的弟子们组成了一支百十人的精悍小分队,却不编入赵军序列,独立作战。
他们不参加守城,而是经常夜间出击。
他们个个武功都好,战斗力强,起了不少的作用。
但他们遵守“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的原则单独行动,所以知道他们的人不多。
虞卿、薛琦、毛远等人虽不是“墨家”,但都与禽滑继的老师交情深厚。
禽滑继对他们都以师叔伯相称,驻地也设在茶馆附近,以便于来往联系。
就是在这里他才知道鲁仲连与墨家渊源更深。
只因其人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虽然心慕已久,却知其名而不识其面;
在路上同行数天也只知他姓鲁,还不知道是自己人。
鲁仲连和薛琦很重视这支队伍的力量。
起初想把他们编入守城部队做为骨干,由廉颇统一掌握使用,但禽滑继不同意。
他不否认百姓守城的力量,但百姓的体力、素质、装备都很差。
而自己这支队伍在各方面甚至比赵国的正规军还要优越得多。
“我的弟兄不仅能以一当十,轻功又好,甚至百人莫敌;
而邯郸守军多是老少妇女,本不如一,百姓都是伤亡成堆。
与他们配合作战,不援救于心不忍,援救他们就不能放开手去打击敌人。
所以,不如让我们单独作战能更充分地发挥我们的优势。”
禽滑继直爽坦诚,具备了墨家的风格,所以尽管他非常尊重鲁仲连,却没有听从鲁仲连的建议。
鲁仲连也知道他并非狂妄自大,所以只是笑笑,却摇摇头:
“你们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但毕竟只是百余人。
就算以一敌百,摆在第一线的秦军就有二十余万,只靠你们能杀完吗?
孟贲、夏育堪称万人敌,但没士卒的支持也只不过是两条‘好汉’;
白起的武功远不及他们,率二十万大军却可以横扫楚国。
所以你们还是应该与大部队统一行动。
协调作战,才能提高城防力量,消灭更多的敌人。
民众的作战素质确实低,但我们目前面临的形势已不是区区三万赵军所能应付的了。
所以不得不把他们投入战场。
为了让更多的人免于灾难,就只能忍心看着他们去牺牲。
在战斗中如果情况允许,还是应该援救自己人;
但一切以‘大局’为重,不必、也不容许为了‘救人’而贻误战机。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还是必须服从整个战局的需要,不能孤云野鹤,自行其是。”
禽滑继还没被完全说服:
“我们可以接受廉将军的指令,服从统一指挥。
但祖师有训,墨家的规矩您也知道,只要能抗秦杀敌,最好不要让我们公开亮相。”
把祖师爷的遗训都抬出来了,鲁仲连只得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
因为他们的轻功都不错,不经城门进出方便,就让他们执行特别任务为主;
侦察敌情,对外联络,也是一支不可缺少的力量。
喜鹊儿的牺牲,使禽滑继心中异常悲愤。
从年龄和辈份上,喜鹊唤他叔叔。
但小姑娘活泼可爱的性格,却让他觉得像个亲密的小妹妹。
对于战争的残酷他当然能深刻理解。
可是早晨还蹦蹦跳跳地缠着跟他练轻功。
突然就从人间永远消失了,便是铁石心肠一时也接受不了。
大家试图安慰薛琦。
他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面且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纵是盖世英雄,也难承受这样的打击。
不料他只是一声长叹:
“身处乱世,生死之间只是一线之隔。
不定谁在什么时候就一脚迈过去了。
能死在战场上,应该说还算幸运。”
但老泪,还是顺着皱纹向下流。
他毕竟是人,有与所有人同样的情感。
禽滑继和他的同伴们可都红了眼睛,非要闯出城外大杀一阵来报仇雪恨。
但鲁仲连拦住了他们:
“这太冒险了,不值得因此而浪费你们的生命,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们。”
对于秦王要在信陵君的援救到达前攻克邯郸的意向,他们早有估计;
却没有防备会出现任春的强攻,以致一度陷于被动,几乎被他夺下城门。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可以视为秦军将要改变作战形式。
因为如果按照常规攻打,无非是双方拼命。
邯郸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只要坚决抵抗,秦王就很难尽快达到目的。
而将战事拖到信陵君兵临邯郸,形势瞬息万变,就不知又会突生什么枝节。
兵行诡道,秦王帐下人才济济、谋士如云;
任春被歼,秦王也要进行大规模的报复,很可能会想出新的攻城方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当前形势下,更重要的是了解敌人的动态,所以鲁仲连建议禽滑继到秦营进行一次侦察。
毛远却叹着气摇摇头:
“难啦,据我在城上观察,最近他们从城外到大营设置了几道游动哨,交错巡逻。
营寨内的防守也必然很严密,想接近都不容易,更何况摸进去探虚实?
既然必需,那就我去吧,别让年轻人去拼命了。”
禽滑继红了脸:
“毛师叔,您是不相信我们的功夫,还是觉得比我们更不怕死?”
鲁仲连笑了:
“你别误会,他毫无轻视你们之意,倒是一片好心,此行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二哥,论功夫你可以,但去拼命可不行。
实话实说,薛大哥自己独木难支,家里还少不了你。
放心吧,年轻人也一定能完成任务。”
鲁仲连虽然没有担任哪一级指挥职务,但他的意见都很有道理,让谁都不能不服。
毛远不再争了,禽滑继准备只带两名最精锐的高手去搞秘密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