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要是不愿意啊,就……”木恩还想说,夏天青已经摇头:“这两天我让你盯紧一些,你盯好了吗?”
“盯好了,可是大爷,这要真出了事,那个火,我们可是不晓得会往哪边烧啊!”木恩是真的不放心,毕竟谁知道这火要往哪边烧,这要万一波及全城?也不会,这边不像别的地方一样那么干,雨水又多,但愿能来一场大雨,浇灭了火,那木恩的担心也就少了许多。
木恩在那想着,夏天青却也在那算着,如果不出所料,事情就在这一两天了,只是不晓得那对婆媳,会真的按照夏天青的想法,在婚礼前一晚动手吗?夏天青找人去查过那对婆媳,那对婆媳中的婆婆,确实曾经在总督府里做过事,虽然只是三等的婆子,但能出入总督府,那吹捧她的人也不少。这婆子做的日子久了,胆子就大起来,竟然要和人勾结,把那候补官员的消息给卖出去,而恰好那个人,就是苏老爷的一个好友,婆子失手,没有卖出去,苏老爷就让人威胁婆子,退银子,赔罪,不然的话,苏老爷想要婆子生就生,想要婆子死就死。
这婆子虽说是在总督府里的,但别说总督的面,连上房都没资格踏进一步,那些管家也不会把这婆子这样的人放在心上,于是婆子只能把银子退回去,谁知道退银子的时候,又自作聪明,往银子里放了铅银,这苏老爷是何等样人物,抓住这个把柄就要告官,婆子没有法子,只好带上自己的儿子儿媳,连夜离开广州府,连这家里积攒的东西都没带走多少。
回到家乡,这儿子身子骨本来就弱,不弱婆子也就不会想要为他多积攒些银子了,受了这惊吓,就一病不起,婆子带回来的一些钱财,也因此全给儿子治病了,钱财花完,儿子也就没了。婆子想把儿媳妇卖掉,这儿媳妇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在那勾引村里年轻壮实的小伙子,婆子见儿媳妇这样,算算倒比卖了她能多赚几两银子,也就没有卖儿媳,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儿媳妇做半开门的生意,她又做些针线活,勉强度日。
苏老爷这次有了这个丧良心的主意,就想到这婆子,就让张掌柜去寻了婆子,也不知道许了多少银子,这婆媳也就来了。
夏天青知道了这对婆媳的底细,倒叹了口气,就晓得苏老爷专门去寻这样人,因为这样的人,才好做事,才有把柄,也难怪苏老爷身边能做事的人是越来越少。
此刻夏天青在那计算,木恩却还在那担忧地说:“大爷啊,您瞧瞧,您瞧瞧,我,我……”
“别罗罗嗦嗦的,赶紧去睡。”夏天青赶木恩,木恩也只有离去,走出夏天青的屋子,木恩不由看向翠柳的屋子,翠柳的屋子灯光早就熄灭了,木恩又想起曾听到的风声,难道说这江大爷,真的是个女人?可是这天下的女人,除了竹叶,还有这样能干的吗?
木恩想不清楚,也只能摇头离开,翠柳屋中的灯虽然灭了,她却没有睡下,而是在那躺着想心事,夏天青后日就要成婚了,到底事情会不会按夏天青说的,就是老苏会和刘姑娘成亲?他们两个,大概就是刘姑娘看不上老苏了。
翠柳迷迷糊糊地想着,也迷迷糊糊地睡着,梦中仿佛看到一场铺天盖地地大火,这火烧的越来越近,翠柳啊地大叫一声,坐起身,睁开眼是在床上,并没有什么大火,四周也很安静,什么都不会发生,是不是?翠柳在心中问着自己,但翠柳很快就告诉自己,不,会有事情发生的,只是这时候,没人知道,事情会在何时发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今儿,十八了?”苏老爷起床之后,询问一边服侍的张氏,张氏依旧那么恭敬:“是,十八了,老爷,夏家那边,还是送了帖子来,他们家没有女眷待客,想来这女客帖子,也是虚设。”
“你也不必准备礼!”苏老爷淡淡地吩咐,张氏虽然应是但还是看向苏老爷,这样不合适吧?不管怎么说,两边还没有十分撕破脸,苏老爷没有解释,只是起身往外走:“你今日就能晓得了。”
张氏皱眉,但一贯形成的习惯,让她不会多问,只是去吩咐管家,不用备礼。管家也十分奇怪,但这是苏老爷的吩咐,管家自然也只有遵守。
这日子,怎么就过的这么快?翠柳听到老苏的叹气,就瞧着他:“苏大哥,你这是叹什么气呢?你是少吃的了,还是少穿的了?”
“没有,我就想说,怎么明日,老夏就成亲了?”老苏又说了一句,翠柳一双眼看着老苏:“我觉着吧,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口,免得藏在心里,不好,你想,我们三人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这步,中间呢,还有许多的坎坷,甚至流言,特别是关于竹叶的流言,你要是这会儿还憋在心上,到时候又什么事儿发生,苏大哥,难道要我左右为难?”
老苏只觉得翠柳知道了自己的所有心事,面色顿时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兄弟,啊,就是老夏结婚,我啊,高兴还来不及,对了,你知道我给老夏准备了什么贺礼?”
“不晓得?”翠柳当然没有准备贺礼,毕竟明儿到底有没有婚礼也不清楚,老苏呵呵一笑:“我啊,给老夏准备了珍珠结成的汗衫,这珍珠呢,虽说不是南海珍珠,也不是东珠。”
“东珠你也买不到,那可都是贡品。”翠柳忍不住提醒,老苏哦了一声:“是,东珠我也买不到,不过呢,这也是上好的诸暨珍珠,虽说是河里养的,不是海里面养的,也是很不错的珍珠了。你想想,我给他准备了两件,到时候他穿上,夏日就很凉快了。”
“这里不是夏日,也很炎热。”翠柳提醒,老苏一拍桌子:“江兄弟,你今儿是怎么了,我说一句,你拆一句我的台。”
“我没有拆你的台。”翠柳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翠柳仔细回想,自己方才似乎就是在拆台,而且拆的那么的,不知不觉,到底是怎么了?翠柳也不由出神。老苏瞧着翠柳:“江兄弟啊,这个,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话呢,也好说的,就是你对老夏,是不是确实有那么一点,一点,和别人不一样。”
“没有!”翠柳眉毛倒竖,眼看就要骂人了,老苏还是在那盯着翠柳:“你说没有,但我为什么觉得,你有呢?江兄弟啊,这男人和男人之间,也,罢了,我晓得你又要生气,毕竟你媳妇,刚又了喜。”
“是,年底就生了。”翠柳提起这件事,也是很欢喜的,李氏有了喜,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也解了江太太的燃眉之急,毕竟江太太很早之前就想抱孙子,想的都快入迷了,现在嫣儿渐渐也大起来,江太太要让嫣儿学沉静,学礼仪,学一切世间女儿,应该学的一切。
翠柳就算不愿意让女儿学这些,也反驳不了江太太,毕竟,嫣儿和翠柳不一样,用江太太的话来说,江家,已经出了一个江翠柳,惊世骇俗了,那不能再出第二个江翠柳,这样的话,江太太真是吓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人在这世上,确实面临了种种困境,有些困境,不能为人道。
老苏见翠柳低头看账本,想再坐一会儿,只觉得这房间内闷的很,也奇怪,为什么原先不觉得这房间闷的很?老苏在心中问着自己,却不愿意去寻找答案,一路走出货栈,顺着街道,来到行会,行会内出出进进的人还是很多,老苏站在行会面前,想起当初对着行会发出的誓言,现在,那些誓言都一一实现了,那为什么心中,还是会怅然若失?
老苏不愿意把这事情,都归咎到远去的竹叶身上,毕竟竹叶是竹叶自己,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我不愿意,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这是竹叶拒绝老苏时候说的话,那时候老苏不懂,但现在老苏似乎有些懂了。老苏唉声叹气半天,没有走进行会,转身想走,面前却多了两个人,老苏抬头,认出是王慕辰和汤大郎,对这两个人,老苏的观感一直很糟糕,现在也不例外,因此老苏只是微微点头:“二位,也是要在这里,想寻点什么生意做做?”
“苏老爷,是这样的,我们前些日子,因为无意之中的几句话,得罪了江兄,晓得您和江兄关系很好,所以呢,我们就想请您,请您做个中间人,替我们和江兄说合说合!”王慕辰先开口,还深深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