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燕珏赶到医院时,俞良刚醒,正在病房里吊葡萄糖,医生检查没问题从病房出去就被谢燕珏拦住。
“医生,他怎么呢?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谢燕珏心慌意乱,拉着医生不让他走。
“人已经醒了,只是压力太大引起心脏绞痛晕倒了,发现及时,没有大事。”
谢燕珏这才松口气,一个劲儿感谢医生。
医生话锋一转,又道:“但是你作为家属还是要密切关注他的心理问题,他的心理问题很大,这次晕倒主要原来就是心情抑郁无法疏解,导致精神压力大。”
谢燕珏脸色一变,“心理问题?”
“对啊,你难道没发现吗,患者最近失眠情况很严重,还有情绪低落导致的食欲不佳,长期这样容易得胃病的。”
谢燕珏静了一秒,谢过医生的叮嘱。
推开门进去,谢燕珏走到病床旁边,俞良闭着眼静静躺在床上,脸颊消瘦,右手上插着针头在输液。
谢燕珏静静看了一会儿,瘦了。
用手指轻轻圈了他的手腕,瘦得两根手指都能握住,比在金乌村还要瘦。
像是被锋利的钝刀狠狠地捅进心脏,疼得他红了眼。
明明当初带他来京城发誓要把他照顾好,结果现在居然还瘦了,除了弄得他伤痕累累一层伤,他好像什么都没给他。
可他该怎么做呢?为什么俞良要选择站在谢天恩那边?为什么要和卫卿纠缠不清?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抵着俞良的额头,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我错了,你爱我好不好?”
“求你了。”
后来谢燕珏被叫去缴费,俞良才微微翻身,眼神看不出情绪,他就静静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
当晚俞良出院了,回去路上谢燕珏的电话响个不停,他挂了一个又一个,俞良偷看了眼。
来电人显示――妈妈。
他默不作声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谢燕珏干脆将手机关机丢一边。
但还是逃不过的,刚到家,家里的座机就响了。
谢燕珏看了眼俞良,俞良朝楼上走去。
电话接通,谢母咆哮的声音震耳欲聋,“谢燕珏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突然出去到底干什么呢!你是不是又和那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了,他现在在哪,是不是在别野!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妈!”谢燕珏打断他,干脆直接摊牌,“这些天和陈缘都是做戏给你们看,你儿子就是喜欢他,你儿子就是个同性恋!”
电话那边一阵响声,又传来惊呼喊“夫人”的声音。
谢燕珏一下急了,“妈,妈!你没事吧妈。”
他喊了好几声,那边才传来微弱的声音,“是不是那个男人带坏你的,是不是他逼你的,我们小珏怎么可能是同……”
“不是。”谢燕珏咬着牙,“是我先动的情。”
电话那么静了很久。
“这件事你明天回来我们再谈。”谢母语气近乎冰冷,“明天十点准时过来。”
“妈……”
电话挂断,谢燕珏无力地垂下手。
俞良并没有上楼,而是躲在楼梯拐角的暗处听完了全部,他眼睛向上看,灯光刺得眼睛疼。
谢燕珏上楼后心情一直郁闷,躲在阳台抽了两根烟,再进去时床头柜上摆了两杯热牛奶,他一惊,看向床上看书的俞良,不确定道:“给我的?”
俞良端着其中一杯喝了一口,翻过一页书,淡淡“嗯”了一声。
谢燕珏顿时有种被惊喜砸昏的眩晕感,端起那杯牛奶一饮而尽,还砸吧着嘴在回味。
俞良暗里看过去一眼,将书放一边,拉起被子躺在枕头上,“上来睡觉吧。”
接二连三的主动让谢燕珏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立马关掉灯爬上床,想挨着他又不敢,小心翼翼问道:“你最近睡眠不好?”
“脚凉,睡不着。”
谢燕珏想说要不要我给你暖暖,但又不敢惹他不开心。
心情稍微低落下来,突然感觉脚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俞良整个人移过来了,两个人挨紧。
“帮我暖暖。”
谢燕珏有种苦尽甘来,热泪盈眶的冲动,将俞良冰凉的脚夹得紧紧的。
他侧躺着盯着俞良的脸,想多瞧瞧,倦意却涌上来,他揉了揉眼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困。
窗外又开始下小雪,整个别野静悄悄的。
俞良吸了口气,开口是声音哽咽,“谢燕珏,我其实不喜欢京城。”
谢燕珏抬起犯困的眼皮,神情茫然了片刻。
“这里太大太繁华,我融不进去。”他停了一下,“我怕车,每次红绿灯都只敢跟在别人后面走,我也用不惯手机,接接电话还可以,当其他功能我都不敢摁,怕摁错了手机报废了怎么办……”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特别怕你腻了我,你和你朋友说的那些我都听不懂,我不知道该和你聊什么,我试过了,我融不进去你的圈子。”
谢燕珏总说他爱坐在角落,其实是他想把自己藏起来,待在不熟悉的圈子,听着听不懂的车名,看着他们轻描淡写掷千金,阶级感自然而然产生。
俞良总是沉默的那个,多余的那个。
他无数次偷看谢燕珏,看他和兄弟笑着碰杯,明明是同一个人,但他总觉得金乌村的谢燕珏和京城的谢燕珏是不一样的,摆脱了阶层、朋友和父母,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