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开始,他竟也会患得患失。
车后座,两人并排坐着, 司机问:“到哪里?”
乔咿还没开口, 周予白报了家酒店的名字,又侧过头对她道:“你这几天现在酒店住吧。”
“……为什么?”
司机听到这,已经转回去, 发动了汽车。
“是怕沈阿姨去找我吗?”乔咿声音低了下去, “到底怎么一回事?还有萧祈哥……”从往日的回忆里一点点摘出那些蛛丝马迹,让她的神经开始敏感地发痛。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乔咿不知道该怎么讲清楚,断断续续说, “你记得我们在餐厅遇见的那次吗,萧祈哥说临时要给他妹妹过生日,可结账的时候服务生说餐位是提前订好的。还有漫展,好像也并非――”
乔咿发现周予白异常冷静的看着自己,讷讷问:“你早就发现了吗?”
周予白嗓子里像吞了把沙子,哑着道:“到了酒店再说。”
乔咿安静地坐好。
晴空艳阳,陡然吧嗒吧嗒下起了雨。
并不绵密的雨滴,比黄豆还大,滴落在车窗上,滑下纠结水迹,短暂筑起温柔屏障。
路边晃过孤零零停着的奥迪车,乔咿从朦胧玻璃上看到周予白注视着自己。
时间仿佛不再按秒计量,回忆也变得寸草不生。
恨和爱都变得很模糊,乔咿只记起第一次与周予白相遇,也是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荒唐又离谱地在他手心画了个“sos”。
她不自觉看向周予白的手,他从刚才起,就拿着她吃剩的那支冰糕棍子。
乔咿知道她在看自己,说:“你别拿着了。”
周予白气声笑了笑:“回去装框裱起来,挂墙上。”
“……”
“放床头吧,不给别人看。”
“……”
他句句都在试探着向她靠近,乔咿心里酥酥麻麻的,装作听不出来,佯装平静地道:“你手机借我用用。”
周予白蓦地顿住,他总不能说自己气疯了,直接把手机砸了。
乔咿狐疑地问:“你没带吗?”
周予白尴尬地“嗯”了声。
过了会儿,乔咿清清嗓子,再度开口:“学长。”
周予白心尖一颤。
乔咿问:“我姐姐病得很重吗?”
周予白就知道她一定会考虑这个问题,他心情很复杂,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他们走大道,此时已经进入了市区,周予白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先跟我回公寓,我拿手机。”
乔咿说:“好。”
司机从后视镜里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乔咿后知后觉,脸唰地红了个通透。
-
到公寓,周予白进门先去了书房。
托乔咿的福,他在悉尼醋意大发,曾把一支手机扔进海里,捞出来送修后一直放在抽屉里,现在打开应用、通讯录都在,连上无线网络,至少可以打微信电话。
乔咿无所事事的在客厅待着,听见周予白似乎在跟人讲电话,从门缝能看见他紧绷的侧脸。
等乔咿想走进听清楚一些,门被阖上了。
这人搞什么嘛,还不让她听!
通话声一直没断,乔咿只好从包里拿出本书,打开念上面的文字,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将近半个多小时,里面的通话声早就没了,静得出奇,乔咿实在忍不住,放下书走了过去。
“周予白?”
没有回应。
乔咿敲了敲门,还是静静的。她转动门把,幸好并没有上锁。
周予白像是睡着了,趴在桌子上,手机就在旁边。
乔咿又叫了他一声,走进才发现不对劲。
周予白脸白如纸,额头上全是虚汗,眉头紧皱,很难受的样子。
“你没事吧?”触及到他的那刻,乔咿就被滚烫的触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她只知道他来找她,对其余的一切浑然不知。
乔咿咬了咬牙,上去手抚在周予白的额头上。
虚汗是凉的,额头温度却很高。
“你在发烧,是病了吗?”乔咿声音颤颤的,“我送你去医院。”
她想把他架起来,不得要领,动静又太大,周予白终于醒了,抓住她的手:“我没事。”
乔咿道:“可你在发烧啊!”
“真的没事。”周予白坐起来,靠在椅背上缓了缓,他勾勾唇,看着乔咿担心的神情,说,“不信你来摸摸。”
轻佻的模样,似乎真的不像有事。
乔咿说:“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周予白很无所谓地笑了笑:“刚下雨了,可能淋到,有点感冒,我吃点药就好。”
他去要想随便翻了药,就着水吞下去。
“你吃的什么药?”乔咿问。
周予白把要盒丢一边:“退烧的。”
乔咿瞪大了眼:“你都没量,也没确定病因,就乱吃药啊!”她捡起药盒仔细看着,嘴里嘟囔,“到底是不是大少爷啊,怎么生病了也没人管。”
一阵头晕目眩,身子陡然转了个圈。周予白手撩了撩她下巴:“我要不是了,你来管我吧?”
乔咿愣住,继而恼怒地打开他:“你能不能正经点!”
周予白撕了声,揉着手。乔咿悄悄瞥了他手一眼,想问又没好意思问,张了半天嘴,最后说道:“今天的事,你跟我讲一讲。”
“等下。”周予白去接了杯水,给她,又去看手腕上的表,正说,“怎么这么磨蹭?”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微信视频的声音。
周予白没立刻接,而是对乔咿认真道:“你答应我,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马上做决定。”
乔咿:“什么决定?”
周予白:“先答应我。”
赤/裸裸的威胁,这时候她总不能说不答应。
乔咿点点头。
周予白这才点开的微信,乔岚大嗓门传了出来:“呀――怎么这么久!”
周予白把手机递给乔咿,温声:“让她告诉你。”
乔咿对着屏幕:“姐姐。”
乔岚视线左右瞄,先是煞有介事地问:“周予白呢?”
乔咿镜头照了下旁边正抱臂站着的某人,说:“他在这呢,你要跟他讲话吗?”
“不必!”乔岚头直摇,气声道,“他好凶的哦!”
周予白直接抽走了手机,对着自己:“乔岚,我们说好的,你来跟乔咿说,如果你让我说,也可以。”
乔岚:“不必不必!”
乔咿垫着脚,好不容易抢回手机,瞪了周予白一眼:“你别欺负人。”
视频里,乔岚闻言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小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妈让我来国外看姨奶奶的,我也是刚听说。”
乔咿看了眼周予白,走到窗户边,护着屏幕说:“姐姐,你真病了吗?”
乔岚嘴角向下弯,抽噎着哭起来。
“很严重吗?”乔咿问。
乔岚不说话,使劲摇着头。
乔咿焦急道:“到底怎么了?”
“可能是我的报应吧,活该我生病,你别管我了。”乔岚呜呜哭了会儿
乔咿不知道怎么劝她,指腹抹着屏幕上乔岚的脸:“你先擦擦吧。”
乔岚用纸巾胡乱擦了擦说,打着哭嗝说:“我妈要是找你,你别理就行了,也千万别跟她出国,她……她想割你的肝给我。”
乔咿僵在那里,心里的侥幸被敲碎了。
“她可能是真的疯了吧,觉得你肯定不愿意给我捐,就在国外找了黑医,想强行把你带出来。”乔岚脸哭花了,露出粉底遮掩下本来的病色,她说,“我也是周予白联系上我,我去问我妈,才知道的,真的!小咿,我真的不知道,你别生我的气!你这段时间就待在周予白身边,我妈不敢惹他的……”
乔岚还在讲,乔咿耳边像有狂风呼啸,什么都听不清了。
她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也不知道周予白是什么时候把她捅进了怀里。
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乔岚难过,还是为了自己。
她想起乔岚以前总是笑嘻嘻地送她礼物。
想起今天在卫生间,听到沈毓对电话里不知道谁,说:“抢了岚岚的男人,她就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