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作为一个机动推销员,代表宜工参加重庆三峡大坝建设工程机械厂商首届理事会,应该说是“职不配位”的,但李护华为了关照王超,就借故没去。
重庆,当时还归四川所辖。
王超认识重庆,说来还是在体委单位上班的母亲那里开始了解的。
母亲从小当兵在四野文工团,后来在宜乡话剧团当歌唱演员并且是台柱子。她演过韩英、**、白毛女……在当时当地可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
正因为这样,母亲关于歌剧《**》里的唱段,像“绣红旗”、“五洲人民齐欢笑”、“红梅赞”等,经常有事没事的哼唱,有时就连炒菜的时候都唱。让王超从小就耳渲目染。只可惜,王超除了会唱点流行歌曲,其它的文艺细胞真从他母亲那里继承多少?要不然到现在,他也可能是“老戏骨”了哦。
所以王超这次来到重庆,是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而来――这可是母亲唱过的城市啊。
会议开了两天,来的都是想在即将开工建设的三峡工程里如何占有一席之地的生产厂家,因此厂家派来的代表自然都是说话算数的。
唯独王超,发出去的名片,还是写着广州办事处副主任的头衔,所以主办方都纳闷:这宜工也太牛逼了吧?派一个办事处的来打发我们,行,就把他安排在最后一个位置坐坐吧。
这样的安排王超其实是一点不恼,因为别看他平时咋咋呼呼,但要他在大庭广众上发个言什么的,他会紧张的手足无措,是典型的狗肉上不了席。
不像陈萍,五音不全,还敢教全排战友唱电视剧《虾球传》里的歌――都说那海水又苦又咸……
当然,王超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有众多同行厂家的会议。
他在广州时,曾经有一家叫中南的工程机械公司邀请了当时国内的一些主流厂家和银行在番禺莲花山开了个会,讨论厂家、代理、银行这三家如何联合销售?
当时王超是陪同魏副厂长去的,托他的福,王超在那里好吃好喝了几天。
这好日子本来是轮不到王超的,因为那几天恰巧朱光新和王超都不在广州。
这样说来王超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
王超来开这次会,他觉得是一次开阔视野的学习机会,他通过会议指南上的名单记住了不少负责营销的厂家领导,也知道了一些诸如压路机、推土机、装载机、汽车吊等机械的品牌。
当然,这些厂家的领导王超都认识,但领导都不认识王超。
幸好这次开会还有一个和王超年纪相仿的年青人,他叫余春,是长江起重机厂的。他这次来开会也是和当年王超陪魏副厂长开会一样,是和一个大叫乔老爷的领导一起来的。
既然是跟班,余春自然也安排在最后和王超列席在一起。
年轻人在一起有年轻人的话题,王超和余春很快熟络起来。会场上说话放不开,他俩干脆先后偷偷走出会场,在酒店大堂沙发上开始不亦乐乎的神聊鬼侃。
四川人是热情好客的,余春自然不例外。东扯西扯一阵后,余春觉得不过赢,就说我带你去看渣滓洞好吗?
王超一听,大喜过望。于是他俩会也不开了,做着公交车就往歌乐山方向跑。
终于来到母亲唱过“红梅赞”的地方。
面对**、小萝卜、双枪老太婆生活战斗过的地方,王超这个从小就不乖的孩子,竟然接受了一场革命教育,使得王超骨子眼里多少植入了一些红色基因……
参观完了渣滓洞、白公馆,余春又带王超看了没有开放的红卫兵陵园。
站在布满青苔的墓碑前,王超只感到阵阵阴森的风吹来,心情倍感不舒服。但他佩服这些年轻的灵魂为了理想会置生命于不顾而慷慨赴死一如**走向刑场。他不明白的是,**作为烈士举国敬仰,而这些埋在地下的红卫兵,却孤寂的不让世人所闻?
就逛了这几个地方,天就黑了,再站在墓园,可能鬼都会怕?
于是余春说:“这里阴气太重,我们出去吃火锅吧?”
王超一听:“好啊,正宗的重庆火锅我还真没吃过!”
“那就把你麻死一回,走!”余春笑道。
余春为了热闹,还在一家火锅店里打几个电话,把他的用户――嘉陵江市政机施公司的几个朋友也叫来了。
看到机施公司的人来了,王超的职业习惯就来了。
他笑嘻嘻的问他们:“你们装载机买哪里的啊?”
其中有一个人回答道:“我们一般买柳工的,小的就买成工的。”
“哦,这样啊,我是江西宜工的,什么时候给个机会买宜工的试试?”
于是他们就七嘴八舌的回答道:“你们江西太远了,到时候配件都难买。”
“买装载机不关我们的事,那是领导的事,找我们没用,朋友。”
“要不你到重庆开办事处,我们拉上余春一起帮你买。”
更有一个说出来的话让王超郁闷,他一个机施公司的,竟然说:“什么是装载机?”
立即有人骂道:“你个锤子,我们这里叫铲车?这都不晓得?”
大家立即哄笑起来。
后来余春说:“好了好了,笑啥子,王超,我们喝酒不谈生意,把酒先喝了。”
在他们认为,江西老表吃辣、尤其麻,是吃不过四川人的,所以为了关照王超,点的是鸳鸯锅。
不想王超一拿起筷子就往红汤里伸……
这下把余春逗乐了:“早知道就不点鸳鸯锅了,想不到老区来的人吃麻辣也这么厉害?”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王超不但麻辣吃的厉害,酒也可以。尤其王超想到那几个机施公司的人不买他的装载机,火都上来了,就三杯两杯的,把这些重庆人整得晕晕乎乎的。
最后,余春醉熏熏地说:“兄弟,以后我到江西来卖吊车,你可不要这样整我啊?”
“那我可要把你招待好,我会用装载机铲几箱四特叫你喝不了兜着走。”
“不用铲,我会用吊车吊几车皮回去,看看你的“四特”好喝还是我的“泸州老窖”好喝?”
终于把酒喝完,余春的朋友告辞先行一步了。两人还意犹未尽又信步来到嘉陵江边看夜景。
王超望着两岸鳞次栉比的万家灯火,一时心旷神怡,近日因调离广东郁积在心的烦恼此刻让嘉陵江上的风一吹而尽。
这时,余春问他:“王超,你结婚了吗?”
王超听到这话,心情又黯然下来。
王超说:“没有,你呢?”
”我结婚了,女儿都七岁了。你怎么还没结婚?不过没结婚好,自由自在,潇洒!你看我现在,只要一回去,就要被女儿辅导作业……”
在余春借着酒劲唠唠叨叨时,王超看到眼前波光粼粼的嘉陵江,忽然想起珠江边上的黄中英,心想她现在再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开始想他了?
余春看到王超只看江景不说话,感到自己和一个没结婚的人说家常是有点无聊,就没话找话道:“王超,你准备时候回江西啊?”
“开完会就走。”然后握着余春的说:“谢谢啊,有空你真要到江西看一看。”
“谢什么谢,兄弟说这些干什么?走,回酒店去!”余春说完,就和王超搭肩勾背的回酒店了。
此时,远在重庆千里之外的广州黄中英那沙面洋房,黄中英最终还是做出了痛苦的决定:辞职,去美国。
是现实让黄中英做出了这个决定。
是的,以黄中英的条件,她不可能顶着母亲要寻死觅活的压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随王超到江西那个小城市生活?也不可能和王超一起在广州胼手砥足地共同奋斗,就像欧锦钿那样开一家工程机械的代理公司?
因为她是在国营单位上班,不贪不要的搞那点身家,是不足以在广州这地方开公司的。何况她对工程机械这一行也有点厌倦,想换个活法了。
再说王超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冲动有余而谨慎不足,对人对事都心无城府。和他在一起,是能享受到一个女人希望的温柔和激情,但女人最终希望的是富足而又安全的生活啊?
黄中英心里也清楚,她这样与王超分手,无异于抛弃他。将来的岁月可能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内疚。虽说他俩在一起是两情相悦,表面上看谁也不欠谁?但她觉得自己像个**荡娃,最起码在王超面前就是。
想到这些,黄中英连当面向王超告辞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曾想临走时和她表妹的老公叶春瑞说一下,可又想叶春瑞和王超那种关系,十有八九叶春瑞会马上告诉他?
再说她也实在不忍和王超不辞而别。
hhht的那个晚上,当时她真不知道会有和他分别的那一天?要不她就会尽可能的和他多在一起,听他唱歌,看他跳舞,甚至做那个……
更为伤心的是,那天早上一起乘大巴去机场时,她看到王超站在宾馆送他们时,虽然有他的同事和他站在一起,但在黄中英的眼里,他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而她,不能下车去拥抱他一下,让他感受一下女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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