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从外形看,只是一枚普通的夜明珠。
不过女子掌心一般大,莹白温润,触手微凉。
它形成于东海深处,千年只得一枚。置于黑暗中时,会散发出柔和的微光。
作为天然法宝,却有令无数修士垂涎的逆天效用:吞雷。
修仙界人人皆知,晋升渡劫期,需抗下八十一道天雷劫。
无数修士带着数不清的法器异宝,只为抗下一道雷劫,为自己的逆天之举,争取一线胜机。
而一枚小小的沧海月,便能抗下九道雷劫。
若成功抗过天雷劫,晋境渡劫期,便是半步飞升,仙寿恒昌。
思及此,曜日仙尊握紧手中锦盒,笑意毕现。
他心神一动,怕贺兰过后反悔,连忙在盒上设下数重禁制。为保险起见,甚至附上一缕神魂。
好心情凝固在踏入曜日峰内殿的瞬间。
曜日仙尊怒目圆睁,看着两具年轻的弟子尸身,怒斥道:“胡闹!”
挥袖间,灵力朝青年激射而去,“残害同门,你真是出息了!”
历飞英咬牙承受,咽下喉中腥甜,直直跪下,“他们已经发现魔气,为了隐瞒……”
“为何会出现魔气?”曜日愈加怒不可遏,威压如雷霆万钧,顷刻碾压而下,“本尊应该告诉过你,尽早将沾染上的魔气除去,不要想着这些歪门邪道!”
厉飞英面色发白,汗如雨下。
他牙关紧咬,提起所有灵力,才勉强维持住神智清明。
既已铸成大错,他不得不将一切,与师尊如实相告。
……
曜日仙尊听完,面色已是黑如锅底。
“你原本打算让本尊去捡被妖兽操烂的……?”他看着死去多时的漆黑妖兽,忍了又忍,才勉强把已到嘴边的脏话咽下去。
只是方才平息下去的怒意再次升腾而起,“若是伤及根本,你让本尊还怎么用!”
这可不是妖族,是站起来时体型远高于成年男子、连理智都没有的妖兽!
只有峰内极少数的弟子知道,曜日对于飞升已成执念。
他原不屑于旁门左道,可历飞英与阿喜双修后进境极快,加之数月前,贺兰晋境时的异相,所有人有目共睹――而灵隐峰新收下的那名弟子,恰好便是冰灵根修士。
两人同为女子,竟也能有如此效果,以至于曜日不得不去想象:若是他以纯阳之身与阿欢双修……
冲破停滞数百年的境界瓶颈,晋境化神期大圆满,也不再是妄念。
为此,他才接受了厉飞英的进言:将阿欢囚为禁脔,作为他铺平飞升之路的,最后一块砖瓦。
厉飞英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拳,低头不语。
他就是想折磨阿欢,将阿喜在世家曾遭受的苦难,一一报复到她身上。
“就算是……”曜日又说,“顶级的炉鼎体质,也活不长。”
异花开放,宿主死亡。
想要除去已经扎根的异花种子,几乎是毫无可能。
“不……师尊,她不会死。”青年忽然抬头,祭出一面奇特的法器,音色低沉,“弟子已将她体内灵力尽数夺取,种子却仍成功扎根――在她体内,还有另一个灵力源。”
“你的意思是?”
“师尊,她是双生。”
厉飞英说完,再次低下头,遮住晦脸上暗不明的神情。
“双生?”曜日慢慢重复了一遍。他思忖片刻,心情再次明朗,不由得笑起来:“好!”
“既然是双生,那便将两人一起,做成本尊长生仙途的养料!”
他放声大笑,待到平息下来,又恢复和蔼可亲的师尊做派,“你办事不妥当,本尊早已知晓。好在,我还做了别的安排。”
他表情高深莫测,解开两重禁制,带着低眉顺眼的历飞英,行至一处密室前:“与妖族合谋,残害同门这个罪名,够不够让灵隐峰交出她来?”
密室内,十八道鲜红的血线在空中彼此穿插而过,织成困兽之笼。
在血笼最中心处,纯白的雪狼伏趴在地,原本泛着银白光泽的毛皮,早已血迹斑斑。
在感受到两人踏入密室的同时,它勉强半撑起身子,咧开嘴,露出森白尖利的牙齿,从喉间滚出低哑的吼声。
“明心一直关注着宗外动向,怎会这样凑巧,灵隐峰那两人一回来,山下就出现白狼这种稀有妖族……”
曜日仙尊瞥了眼沉默不语的青年,提醒道,“不要再令本尊失望了。”
“是。”
沉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
历飞英松了口气,这才抬眼,打量起面前的白狼。
妖族道德与群体观念薄弱,狼族内部并不团结,而是划分出不同阵营。黑狼骁勇善战,赤狼诡计多端……纯白如雪的白狼,却少有记载。
唯独有零星传言提及,他们不知为何,是以女为尊。
是那个女人的同伴。
这个念头一起,青年神情顿时变得阴狠。他想,凭什么。凭什么一切好的,都是属于阿欢。
忍痛杀害同门的愧疚感自动手的那一刻起便不断折磨着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阿欢。若不是她逃了,他怎会――!
厉飞英手中变幻出那柄淬炼过沼蟒蛊毒的匕首,音色森然,“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跟错了人。”
储物空间中时间静止,阿欢的血液沾染在匕刃之上,仍在滴落。
他本想厌恶地甩去,手抬到半空,却是将血液收集到白瓷瓶中。
修宴忍着疼痛,勉强维持着神智清明,警惕地望着他。
他下意识抬起前爪,却在下一刻想起什么,硬是忍住后退的冲动,只发出徒劳的、威胁的吼声。
“是知道跑也没用么。”厉飞英定定看着白狼,发出一声嗤笑。
匕首脱手飞出。
布满禁制的暗室内,倏地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
剧烈到无法承受的痛感令狼族眼前发白,他生生抑制住原地翻滚挣扎的冲动,尖利的指甲深深刮过石质地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可怖声响。
尖锐刺耳的声响在暗室内回荡,直到指甲再也不堪重负,尽数断裂。
厉飞英冷眼看着,甚至饶有兴致地挑眉道:“原来是真的。”
根据修仙界的记载,妖族非常依赖嗅觉与听觉。
他们的兽耳因此布满神经,对疼痛的敏感度极高,是人族的七倍以上。
而此时,在白狼的左耳之上,是一道明显的缺口。
从狼耳滴落的血液,将它整张脸染得血迹斑斑。
纯白妖族夹杂着呜咽的痛嚎声渐渐小了下来,它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厉飞英收起匕首,走上前,扯住白狼的耳朵。凭借双手的力道,一点点,生生撕裂那道缺口。
那双金色的瞳孔瞬间紧缩,白狼浑身发颤,却连一声痛呼也发不出。
没听见意料之中的哀嚎令历飞英有些不满,他踩上白狼的前爪,以鞋底用力碾了碾:“这就受不了了?”
随着他的动作,更多的血液渗了出来。
……
许久,厉飞英心中的暴戾终于平复。
他冷眼瞥着再无声响的白狼,讥讽道:“那女人不要你了,好好想清楚,该怎么做。”
说完,他使了个净尘诀,又细心整理好发冠,衣着整齐地离开了密室。
待到脚步声远去,一小团黑色费劲地从白狼柔软的腹部下爬出来。
小黑猫蓝眼睛中蓄着泪,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白狼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