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他的阿因,眼里不能出现任何害怕他的模样。
“睡吧。”他又亲了亲她轻颤的睫毛,拉过棉被将她裹上。
被吻过的睫毛一颤一颤,荣呈因目不转睛,眼神全程盯着他转,他做什么,她就看他做什么。
待陶珏收拾完自己,跟她融进了一处被窝,这才缓缓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阿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想趁人之危。”
向来被人骂作疯子的陶珏,凭着自己最后一点理智,掐断了暗夜里跃动的火苗。
陶珏的手放下,荣呈因在黑暗中与他对视良久,总算自己合了眼。
而后她被拥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隔着薄薄的一层里衣,她可以清晰地听到陶珏每一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撞击在她耳边。
在这个最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荣呈因睡了近日来最安稳的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双更呀,待会儿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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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不论再怎么补救,昨夜他们满京城找人的动静也着实闹得大了些,想来今早荣安侯府的门槛,又要被踏破了。
有听到风声的,闻讯而来,名义上是关心他们家,背地里却是想看热闹,比如,眼前这位承恩侯世子,冯述安。
可怜他荣呈玉昨晚担心妹妹担心了一晚上,好容易闭了眼,不过个把时辰,又被人给唤醒。
冯述安在他家前厅里老神在在地吃了一盏茶,见到荣呈玉打着哈欠姗姗来迟,也是半点不恼,反倒笑嘻嘻道:“昨晚睡得可好?”
明知故问。
荣呈玉白他一眼,径自坐上主座。
“咳。”冯述安不请自来,上前与他并排而坐,挥了扇子遮掩住口鼻,半分不含蓄地问道,“我听说,家里有人昨日夜里失踪了?”
荣呈玉一口参茶差点没喷了出来,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冯述安打着哈哈道:“我就是来关心关心咱们妹妹的!”
“说话注意点,谁是你妹妹?”
荣呈玉心里直犯嘀咕,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妹妹,还没多亲呢,他冯述安倒是在这一口一个妹妹叫的欢。
冯述安摇头晃脑,转着弯子道:“说实在的,我是真关心阿因,才会来走这一遭。陶珏只剩三日便可回去了,今儿个若是宫里圣旨下来,给阿因封了县主,送去东郡,你们家可得好好思量思量……”
“你说什么?!”
接下来的那口参汤终究是没能落到荣呈玉的肚子里,冯述安嫌弃地扔给他一方帕子,竖着耳朵道:“你不会还不知晓此事吧?”
“谁告诉你的?”荣呈玉揪住他的衣袖。
冯述安被他拉扯着一只手,另一只却仍不忘扇着小风道:“昨日礼部周大人那夫人上我家做客,同我母亲嘀嘀咕咕说了半晌,说圣旨都已经草拟好了,的确是定了你们家阿因嫁去东郡。”
他看着荣呈玉古怪的神色,眯着眼打量半晌,“你们家不会还不知道这事吧?”
不用荣呈玉回答,他自己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皱着眉头道:“我以为阿因是知道了此事,受不了要嫁去东郡,这才昨日夜里还跑了出去――”
他这话刚说完就知道自己完了,扇子上方一双心虚的眼睛快速眨了眨,对上荣呈玉怒火中烧的一张脸。
他心下第一反应就是溜。
脚刚抬起来半步,人便被荣呈玉摁回了座上。
“什么夜里还跑了出去?你们外头都是怎么说的?”他逼问道。
“没,没怎么说,就是,就是说――”
他本还想装一装,可一对上荣呈玉那双眼,他就知道没戏。
“外头都传遍了,说阿因不愿嫁去东郡,昨晚闹着离家出走了。”他老实交代。
荣呈玉呵道:“荒唐!”
“是,荒唐!”冯述安收了扇子,附和道。
荣呈玉踹他一脚,“你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你给我出去同那些人说,同那些专在人背后嚼舌根子的人说,我家妹妹好得很,昨夜在家里睡的可香了,别有事没事就拿我们家玩笑,总有一天叫他们笑都不敢笑!”
“是是是,对对对。”
冯述安不住地点着脑袋,试图在荣家留得再久一点,却被荣呈玉一路撵到了门外。
“你给我记住了,我家妹妹昨日夜里在家睡的安稳得很,不劳那些长舌头的操心!自己家是没人了,要把眼睛都长到别人家的门板上?”
他荣呈玉双手叉腰,在家门口推搡着冯述安,颐指气使闹了一通。
冯述安也没想到自己只说了这么几句,竟能惹来他这么大反应,合着扇子抵在下巴处想了又想,又看了看荣呈玉那张脸,他总算有些回过味来。
这丫的,是在拿他杀鸡儆猴呢。
他略显无奈地摇摇头,独自站在荣安侯府外,承受了荣呈玉一早上的炮火。
消息再次传遍了京城。
终于,这日,在冯述安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来踏他荣安侯府的门槛了。
赶走了冯述安,荣呈玉理了理衣袖,摆手道:“备马车。”
他要去一趟东郡王府。
*
荣呈因一早便醒了,可陶珏醒的比她还早,撑着脑袋侧身打量着她,有如观赏一般。
见她醒了,他便又自然地压了过来,揽住荣呈因的肩膀,埋在她肩窝处吸吮着。
荣呈因闭了眼,缓缓将脑袋转到一边,半点反抗的心思也没了。
她想,就这样吧,就这样过下去吧,他们要把她当金丝雀养着,那就叫他们养着。
不用自己再去经历风霜雨雪,不用再去长途跋涉,千辛万苦寻求一个并不完美的真相,不用再成天担心这,担心那,摔得头破血流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只要她愿意,他们可以为她做好任何事情。
只是那样的她就像一潭死水,再泛不起任何的涟漪。
“陶珏你给我滚出来!”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荣呈玉暴怒的声音,她的身子一僵,听见陶珏在自己耳边低语。
“别理他,让我再抱一会儿。”
话一说完,陶珏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来,摩挲着荣呈因的脸颊,问她:“想见他吗?不想见的话,我就叫人把他轰出去。”
荣呈因闷闷道:“那你把自己也轰出去好了。”
“把我轰出去了,谁来哄我们阿因睡觉呢?”陶珏不舍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还用哄吗?”荣呈因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他,“那些安神香,一闻就能叫我睡了将近两年,你府上不多的是吗?”
陶珏愣住,面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他好似在拼命抑制着什么。
是什么呢?
荣呈因看着他,看他忽然开始低低地笑出了声,语气颇为欢快道:“阿因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想叫你知道的,不想叫你知道的,你全都知道。”
“东郡王也厉害的很,这些事从头到尾你全知道,是不是?从我父亲去世,到我昏迷,她做的每一桩事你都知道,你瞒着我,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窜下跳,是不是很开心?”她抹了把眼角又要渗出来的泪滴,仰头道,“不只是你,还有我二哥哥,你们全都知道,却全都不肯告诉我。”
“你们全当我是个傻子,你们……唔……”
余下的话被尽数咽回到肚子里去,陶珏啃咬着她的唇瓣,搅弄着渗出来的丝丝血水,直到她捶着自己肩膀,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荣呈因的发丝,“你不该知道这些,你该好好过你的日子,好好做你的荣三小姐,做我的东郡王妃。”
荣呈因咬牙举起来的手被他擒住,想要扇的巴掌没有落到实处。
“陶珏!”
荣呈玉的声音更加清晰地钻进他们耳中,陶珏顺势亲亲她的掌心,“我去见见他,你再好好睡会儿。”
荣呈因想要跟着起来,却被他裹着被子摁住。
“我先出去。”
荣呈因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
即使外头的是她二哥哥,他也不想叫她坏了名声。
荣呈因冷笑,真当她是只金丝雀呢。
陶珏刚步出院子,便被荣呈玉一把揪住衣领。
“人呢?”他看向陶珏身后的院子,嘴里嚷嚷道。
陶珏面色不动如山:“大抵还睡着。”
“大抵?”那说明他们昨晚没睡在一块儿?
荣呈玉狐疑地瞧一眼他身后,松了他的衣领,眼珠子转了个圈,复又回到他的脸上,随之挥舞起来的一拳被陶珏挡在距脸咫尺之地。
陶珏擒着他的手腕,好笑道:“若非事实的确如此,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们俩不是亲兄妹的。怎么,你们荣家人打架,都喜欢趁人不备?”
听他提到荣呈因,荣呈玉总算没有再那么剑拔弩张,只见他挣了几下拳头,沉声道:“放开!”
陶珏松了他的手。
东郡王府的厅堂里,荣呈玉老大爷似的坐下,质问道:“那些混账消息,是不是你叫人放出去的?”
混账消息?
陶珏挑眉:“不然,是要叫全京城都知道你们家的丑事?”
荣呈玉一拍桌子,怒道:“你!”
“你也说过,叫她跟我去东郡,是最好的选择,宫里的圣旨约摸这几日便会下来。”陶珏喝了口茶,望向荣呈玉的一双凤眼充满戏谑,末了还不忘慢吞吞地补充两个字,“舅、兄。”
刚从后院过来的荣呈因听到这个称呼,脚步一顿,站在拐角处听着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