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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伏波 捂脸大笑 8748 2024-06-29 18:03

  何灵一如既往的拒绝了:“陆公子放心,我们还能处理的来,新人也在培训了,不日就能顶上。”

  跟她一同来番禺的,可都是聪明能吃苦的,候补的人也到位了,只要花上一两个月时间培训即可。她们可是要对帮主负责的,岂能随便用别人塞进来的人手?

  见她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陆俭也不多劝了。这丫头对于伏波真是死心塌地,若是说的太多,反倒会让对方生疑,这样的心腹,还是要笼络着才好。

  和煦一笑,陆俭道:“那何姑娘先去休息吧,不要累着。”

  何灵行了个礼,干脆利落的走了出去。一出门,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田昱虽说嘴巴毒辣,又爱冷嘲热讽,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味道,却会真心指点自己这个“奴婢”,让她学了不少东西。而陆公子不管笑的有多温文尔雅,表现的又有多体贴,内里都是在“物尽其用”,是把她当成棋子一样拉拢操控。

  这里面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难怪帮主说过,对你“好”的人,未必是真心为了你好。

  不过越是如此,她越要仔细盯着点,自己这个眼线可得发挥效用才行。

  第二百三十六章

  提高入场交易的存款限额,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然而让陆俭亲自回罗陵岛一趟,还是有些夸张了。

  看着坐了两天船依旧神清气爽,风度翩翩的陆某人,伏波似笑非笑道:“明德也以为这入场的价格当改吗?”

  陆俭一派坦然:“银行初创,定下的规矩哪能朝令夕改?不过只凭存款就能进场交易,若是碰上胆大的,恐怕会以拆借的法子空买空卖。”

  在交易所成立之初,他们就已经明确了“用钱来生钱”的道理,可是入场的费用太低,不免有人会借钱操作,货物还在海上飘着,就空对空交易,跟赌博也相差无几了,可不会缺铤而走险之人。

  这话明着是不支持改入场的价格,实则是想要在交易场另立规矩,这里面就有说道了。

  伏波却道:“不论设置多高的门槛,来碰运气的都不会少,我想要的是更多人投身其中。”

  散户进入期货市场风险大不大?大,而且大的惊人,只二百两作为保证金肯定是不够的。然而跟后世的交易市场不一样,这二百两可是为期一年的定期存款,相当八九万压在银行做保证金了,没点身家是能随便进的吗?而且这个交易场在她手里,还真不只是吸引人来炒股的。

  她果然不肯答应,陆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我会安抚诸位股东。但是交易场坐大,将来势必要旧事重提,还当早做打算。”

  “他们不就是想要垄断入场的资格吗?”伏波笑了,“这边不行,但是将来船队出海募集资金,可以选几家担保审核。”

  如果说交易场是期货,那么集资远航就算是股票上市了,选几家券商她是没意见的,而且有了门槛,才不至于让一些连船都没有的家伙搞出垃圾股上市。

  出海的船队公开筹款,然后等出航归来给所有投钱的人分润,这也是他们早就谈好的事情,若是在这上面放开一条口子,恐怕那几家还真会欣然同意。

  可是为何肯放开这一条线,却死死守着前一条呢?她想要更多小商小贩,乃至是平头百姓都投身吗?

  沉吟片刻,陆俭突然道:“不论如何运作,最终都会有几家因交易场占尽好处,其实你也不必担心,只要银行还掌握在咱们手里即可。”

  也许她在乎的只是掌控权,而陆俭比旁人更清楚那些巨贾们的胃口和胆量,别说已经入局的,就算没能第一时间加入的,将来也会想尽办法分一杯羹。只是一味打压,恐怕会让局面有些难以收拾。

  “他们可以张嘴,但要注意吃相,而银行赚来的,不论是存款还是契税,都要投入工坊,要招募更多的织女、匠人,要开辟更多的航线,建造更多的船队。”伏波也没跟陆俭客气,直接划出了那条红线。

  她当然知道金融业的钱生钱有多么厉害,然而她要的不是钱,而是生产资料和产品本身。通过生产和销售的过程,会有不知凡几的普通人被浪潮席卷,大量的金钱会从地里挖出来,投入到流通环节,不论是那些巨富的,还是那些小民的。

  而赤旗帮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变成垄断企业,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寡头”。唯有掌控了再分配的权力,她的许多目标才能慢慢去实现,这过程中,当然不能轻轻松松就冒出其他肉食者,来跟自己争夺“寡头”的地位。

  这答案可有些出乎了陆俭的意料,赤旗帮想要从民间收拢银钱,投入各个作坊,抢占行市,这他能够理解。利用交易场引动大小商户心中的贪念,让他们更加倾向赤旗帮,不至于在长鲸帮来袭的时候反水,也算是情理之中。然而她要的却是工坊和船队,这些当然能生出巨利,也能垄断行市,但是陆俭清楚,伏波是个极其不在乎物欲的人,那么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积累财富,举旗造反?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又不像是要跟朝廷翻脸啊。

  若是以往,再怎么疑惑,陆俭也不会把话问出口。可是今天,他却问道:“等打败了长鲸帮,你打算做些什么?”

  这是在询问赤旗帮的远景规划,也是一个“合伙人”对于将来目标的试探。伏波并未作答,反而道:“等你打败了陆氏,打算做什么?”

  这问题让陆俭的眉峰一簇:“自是要取而代之。”

  他要的可不只是掌管陆氏,而是造出一个比陆氏还要庞大的新家族,由他来做第一任家主。也正因此,他才会选择入主银行,攀上了赤旗帮这一条大船,也认准了伏波其人。

  然而这目标,并没有让伏波动容,她只笑道:“我亦如此。”

  长鲸帮代表的是什么?是通往西洋的航路,是能一手垄断胡椒贸易的庞大力量。若是取而代之,会有数不清的财富,让所有人为之战栗的权势。可是依旧是在海上打转,她的父仇又要如何报呢?或者这不过是一种托词,还有别的打算?

  然而陆俭并未继续追问,他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会毫无保留的吐露心声,伏波对他有所保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而他只是微微颔首:“合浦那边传来消息,长鲸帮已经攻陷了琼州,杀了官军数万,想来控制局面只是旦夕之间了。”

  这就意味着,长鲸帮已经扫清了后路。每年的九月到来年二月,都是合浦前往番禺的最佳时节,对方随时都可能率军来袭。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也在着手防范,只要你能稳住番禺城中的大小商户就行。”伏波回答的波澜不惊。

  他有些急躁了,陆俭深知此刻已经不适合再谈别的,便起身告辞,说要下去休整一二。原本他还打算在罗陵岛多留几天,恐怕也有些难度了,不过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然而等陆俭走出门时,却一眼看到了等在院中的男人。依旧是身姿挺拔,依旧是神情坚毅,唯有那双望来的眼,显出了些许不同。

  “严头目来了?我跟帮主聊的时间长了些,倒是耽搁了你的事情。”陆俭笑的一派温文,缓步走了过去。

  严远眼中没了平日的忌惮,却多了几分审视和思索,然而这些都是一瞬即逝,他垂下了眼帘:“无妨,番禺那边的事情想来更要紧。”

  这是认可了他在帮中地位,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陆俭此刻已经彻底警觉了起来,对方却没有闲聊的意思,微微颔首就与他擦肩而过。

  站在原地,陆俭眉头皱眉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迈步向前。离得远了,有些事情就不好掌控,他也该想法子多在伏波面前晃晃才是,可不能让人捡了便宜。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这酒是哪来的?”看着瓮中橙黄的酒液,伏波颇有些惊奇。古代酿酒的门槛可不低,而且各地因为气候和地理的不同,习惯喝的酒也大相径庭。在番禺或者合浦,比较流行的还是白酒和米酒,就算有黄酒,也是那种褐红色泽的,如此澄澈的黄酒可不多见,更别说包装和酒坛了,看着就不是便宜货。

  陆俭笑道:“这是我家乡酿的花雕,数年也不过能得几瓮。之前中秋时,我就想派人给你送来,后来怕折在路上,还是亲自给你送来了。”

  这可有些出人意料了,伏波原本以为今天那番对谈会让陆俭收敛一二,转天再来商量其他。谁料没过一会儿工夫他就重整旗鼓,还带了美酒前来,这是转了性子吗?

  不过伏波却不在乎这些小招数:“那还真是难得,倒叫你费心了。”

  她眼中的愉悦可不是作伪,陆俭心头一松,美酒是不该赠佳人,但是伏波并非寻常女子,海上大豪又有几个不爱酒的?有了美酒的润滑,其他话也就好说了,陆俭笑道:“除了这花雕,江南的菜肴也是一绝,可惜这边做起来总是差些味道,若是将来就机会了,倒是想请你尝尝。”

  他们在合浦初遇时,也聊了不少四海珍味和江南风物,只是当年试探的意味更重,现今可就是实打实的相邀了。

  伏波却道:“听说那边菜都是甜口的?我怕是有些吃不惯。”

  “哪有传闻的那么夸张?”陆俭失笑,“不过我还真听人抱怨过,说菜里不该放糖,该放酱才是。”

  甜党和咸党之争嘛,这个她懂。不过陆俭跑来送酒,不会是单纯想说这些吧?伏波顺水推舟道:“放糖的菜没有,不过今晚倒是可以做些海鲜,想来也是配这美酒的。”

  陆俭闻言唇角一弯:“我离开罗陵岛也有些时候了,正该跟大家聚一聚才是。”

  他竟然不是想单独约自己,这是想打进集体了?伏波不由看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这是自然。”

  于是晚上的酒宴就从两人的小聚,变成了七八人的宴席,那坛美酒也被伏波拿了出来:“这可是陆公子从江南带回来的美酒,今天大家都可以尝尝鲜了。”

  李牛是反应最快的,立刻哈哈大笑:“陆公子可真是实诚人,回来还带了酒。这坛子瞧着就不一般啊,咱们可算有口福了。”

  上等的花雕佳酿,让李牛这种大老粗喝,九成九是浪费了,陆俭却微微一笑:“李兄说笑了,这花雕太少,恐怕喝不过瘾。将来有机会,我再弄点剑南的烧酒,那才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样好模好样的说话,顿时让李牛大为痛快,当年他在陆俭面前可是瑟瑟不敢言的,现如今不也能平起平坐了?话说回来,这酒恐怕也不是为他们准备的吧,难不成是帮主有意敲打他?

  心中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李牛面上笑容却更浓了,亲自起身给大家斟酒。自从手下闹出违反帮规的事情,他可是乖觉的把身段放下了不少,该巴结帮主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

  人人都满上酒盏,伏波举杯道:“酒是陆公子送来的,这杯可得先敬他。”

  众人轰然应是,齐齐对陆俭举杯,他面上的笑容不由也浓了些:“举手之劳,大家喜欢便好。”

  说罢他率先饮下了杯中酒,其他人也都先后把酒喝下了肚。

  酒是用梅子煮过的,又放在井里降过了温,如今喝在嘴里,甘醇之余又有些梅子的清香,十分爽口。然而尝在严远嘴里,却得不怎么痛快。

  身为伏波的副手,从番禺传回的消息,他都要过目的,自然也看到了不少传言。若说身在番禺的陆俭不知道,他是怎么都不会信。没有辟谣,反倒拿着美酒亲自送到岛上,这目的当真不难猜。若是以往,他可能早就提醒伏波,让她留心点这小子了。然而现如今,这话却说不出口了。

  他不知该把自己放到何等的身份。

  若是父兄,那自然可以小心叮咛,让她远离登徒子。若是属下,只要不危及帮主,这种事是不方便多嘴的,再说陆俭此等人物,下点本钱拉拢也无不可。伏波并非寻常小女子,连对徐显荣都能用上父亲的遗命,哪会在乎这些?

  可若是为了自己呢?那些不快,探究,恶念,若只是因为心中的妒意呢?

  他的心乱了,在那月下的一个回眸间。若是连自己都没法确定自己的身份,又要如何出言劝阻?也正因此,他闭上了嘴,也盼着自己能一如既往,至少别让她查觉出不对。

  严远喝的并不痛快,陆俭却好似浑然未觉,继续跟众人闲谈。他的风姿气度跟在场大多数人都格格不入,但是真聊起天,竟然还有几分融洽。

  “这么快就要建纺织场了?”李牛嘴里嚼着东西,还好奇的问了出来。

  “屋舍已经开始搭建了,织机约莫要有千台,将来还会再增。”陆俭也不隐瞒,直接道。

  李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由吞了口唾沫,扭头道:“帮主,咱们这是要拿下番禺港的丝绸布匹吗?”

  伏波笑道:“看你这出息。江南那些大织造场,千张织机都是起步,而且番禺每年吞吐的布匹绸缎不知凡几,哪能全被咱们吃下?”

  陆俭却凑趣道:“若真能改良织机,吃下个三成还是没问题的。”

  李牛一拍大腿:“还是帮主厉害啊!陆公子也是个能人,这么大的买卖都能做的起来。”

  这就有点吹捧的意思了,当然主要还是捧伏波,并且极为聪明的没有提入股的事情。东宁的几个作坊,他们三家都有参股,然而番禺的产业就不同了,将来是要入公库的,说白了就是帮主的私产,他可不敢冒然伸爪子。

  陆俭笑了笑:“就是招收人手有点麻烦,恐怕还要从各村招弄一些人,到时候李兄可得帮一把手啊。”

  这话让伏波看了他一眼,李牛也注意到了,立刻一拍大腿:“这事好商量,回头我让人去各村传个话。能当上织女,还不知多少人要高兴呢。”

  他可是管着卖杂货的船队,在沿海可是熟的不行,而且更重要的是,招织女这事帮主肯定会在意啊。又是买孤女,又是练女兵,这里面的意思还不是明白着吗?投其所好他还是会的。

  伏波唇边的笑也更深了点,李牛是投她所好,陆俭在这时候提起话头,难道就不是吗?看来那番谈话,还是让他改了改策略的。

  见伏波面上带笑,陆俭就知道这一步棋走对了。其实他一直都懂的,上位者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哪怕是接过了银行的差事,他也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盟友”的位置,这样的人可以合作,却不能当成心腹。

  而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合作了,想要让伏波离不开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她少些猜忌。他已经退了一步,何不投其所好,再让上几分呢?她想让他抑制那些大户,想让银行吸纳更多的银钱,把更多人卷入其中,这些他都能办到。同时,这跟他自身的利益并不冲突,甚至能让银行突飞猛进,让狐假虎威的他把权力扩张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想要自立,会难上加难。可他想的若不是自立呢?若他将来的家族,也会跟赤旗帮紧密相接呢?

  一旦想清楚这些,陆俭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信任严远,是因为那人是邱晟的旧部,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将。可是他终究只是头目之一,想要更进一步,恐怕几个大头目先要紧张起来。自己却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钟平也没法分担他肩上的重任。

  这样的优势,就要好好利用起来才行。

  看着那翩翩公子摆出长袖善舞的模样,严远只觉嘴里的酒都发苦了,简直难以下咽。谁料对方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着对林猛道:“听闻林兄弟要成亲了?这可是好事啊,之前孙兄大婚,我可也去吃了酒呢。”

  林猛有些意外对方知道此事,却也挺高兴的:“婚期定在下月,陆公子也可来喝上一杯喜酒。”

  谁都知道长鲸帮虎视眈眈,因而有些事情该办就要办了。而且他成了亲,到时候妹子也好跟着嫁人。

  陆俭笑叹:“我也是趁着年轻,才能再浪荡两年。等到了年纪,还是当成家立业才是。”

  严远手上一顿,险些把杯子拍桌上。在座这些几个大头目,除了李牛就数他年纪最长,二十七八还没成亲,也实属异类,陆俭这针对的是谁还用说吗?可是他这话又不是冲他说的,还是抱着“好意”,难到还能翻脸不成?

  看着下面热热闹闹闲聊的众人,伏波唇边的笑意也更深了。陆俭抱着什么心思,其实也不难猜,不过对她而言,一个相对和睦的团体,以及一个真正听话的下属,可比其他重要多了。也唯有如此,对上长鲸帮那样的强敌,他们才有一战之力。

  只是不知宁负如今到底在做什么,以他的脾性,最近可是安静的有些不正常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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