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悦一叫,徐易扬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很不老实的老是在那女尸摸来抹去,实在已经是犯了天大的忌讳——发生尸变,也必定跟此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是到了这会儿,徐易扬也只能先不去管自己犯下的忌讳,赶紧叫道:“别慌,你越慌越糟糕……”
说着,徐易扬勉强将手转折,从戒指里面取出一张符咒递到常悦面前,叫道:“贴在她额头上……”
只是在情急之下,徐易扬却忘了一件事情——在这地方,无论是法力或者是符咒的效果,都是大打折扣。
而徐易扬的这个忽略,足足让他几乎要后悔一辈子。
看着女尸脸上白毛越来越长,脸上的肌肉变成了一层渐渐紧贴头骨的肉皮,干枯树皮一样的嘴唇又慢慢被长出来的獠牙给顶开,常悦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把徐易扬递过来的符咒接到手里,常悦也跟徐易扬一样,很艰难的伸手去往女尸额头上贴。
但就在常悦拿着符咒的手刚刚够着女尸的额头之际,那女尸竟然一挺脖子,一口咬在了常悦的手掌边缘。
“啊……”常悦瞬间痛叫了一声。
但这一瞬间,那具女尸因为抬头,也算是主动把额头凑到了常悦拿着的那张符咒上,那女尸的脑袋立刻垂了下去。
也就在这一刻,徐易扬叫到:“常小姐,你怎么了……”
常悦忍住泪花答道:“她……她咬我……”
徐易扬跟叶青青都是大吃一惊——常悦被殭尸咬了一口!
徐易扬瞬间后悔了起来。
自己太莽撞了,自己真不该这么莽撞!
一瞬间,徐易扬几乎翻遍了戒指里面能够拿得出来用得上的符咒、辟邪之物……几乎一股脑儿的全部往常悦递了过去。
只是不晓得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很快,常悦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被那女尸咬过的地方其实也没那么疼,而且所咬过的伤口也并不大,就是咬破了皮而已。
见常悦安静下来,徐易扬的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常悦被殭尸咬了一口,无论伤口大小,必定中了尸毒,但自己却没法子解得了尸毒,要救常悦,就只能尽快的回到地面让笑弥勒帮忙。
急切之下,徐易扬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拼起自己体内最后一点儿元炁,直接灌注到常悦的体内,希望常悦能够扛得住一阵子。
后面的叶青青听说常悦被女尸咬了一口,也是急得不行,只拿了断龙刃,接连往棺材底下戳了下去——无论是棺材盖子还是棺材墙壁上,都已经爬满了蜈蚣、甲壳虫或者草腻子什么的,别说要戳开一个窟窿,就算是口子开得大一点,恐怕就有毒虫跟着孔洞转进来。
这里的空间下载,三个人几乎全都把身子蜷缩到了极限,万一有一只毒虫爬进来,恐怕三个人都得死。
而最为要命的是,棺材外面的那些毒虫啃噬棺材的声响越来越响亮,也就是说,要是再想不出来一个脱身之法,大家还是只有落到被千百毒虫啃噬的结果。
叶青青倒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别说叶青青了,一想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毒虫一点点儿啃咬而死,就算是徐易扬也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这个是时候棺材外面有万千毒虫,棺材里面却是三个人坐在一具迅速变异的尸体身上,当真是内忧外患迫在眉睫。
叶青青几乎是盲目的戳了几下棺材底子,以断龙刃之利自然是毫不费力的轻易戳穿棺材底子甚至戳到下面的石块。
可是,戳了几下之后,叶青青却突然低低的叫道:“奇怪……”
徐易扬还正在紧张着常悦身上的尸毒,听见叶青青一叫,顿时顺口说了句:“有什么好奇怪的?”
叶青青闷闷的用断龙刃又戳了几下棺材底板,这才说道:“这地下怎么好像是空的?”
叶青青这么一说,徐易扬愣了一下,但随即忍不住叫道:“空的?快弄开啊……”
现在,棺材外边是无数毒虫,眼看就快要将棺材板子啃穿了,里面的这具尸体虽然被贴上了符咒,但符咒之力很是微弱,估摸着是封镇不了多久,所以内外交困之际,哪怕下面仅仅只有一个小小的窟窿,那也是一线生机!
——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这地下怎么会是空的?
叶青青当然晓得现在的情形迫在眉睫,只是嘴上这么说,但手上却是更加用力,没戳几下,叶青青跟徐易扬都听到棺材板子下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估计是断龙刃破开了石块掉到下面的空间撞击时发出来的。
但下面的空间应该真的并不是很大。
当然了,叶青青这个时候也根本不再去管下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只拿着断龙刃奋力划拉棺材底板。
不多时,叶青青身下的地方就出现一个箩筐大小黝黑窟窿,足足可以让一个人很顺当的从窟窿里钻下去。
叶青青没有半点儿犹豫,只叫了一声:“可以了,你们快点儿……”
说着,叶青青直接钻入身下的窟窿。
徐易扬拉着常悦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窟窿里面钻下去。
落到地面,徐易扬瞬间便大感诧异——棺材下面的空间也并不大,而且绝对是人硬生生的挖出来,而且尽头处就在叶青青挖出来的窟窿旁边,看样子也就是那具棺材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出口应该也是挖通了的,但是用一块石板给盖住了,这会儿都还能听到石板上沙沙的毒虫爬动的声响。
“盗洞……”徐易扬马上联想起墓室里面那两具衣物已经腐朽的骷髅骨头,看样子,那两具骨骸应该是从棺材底下挖通了盗洞进入了墓室,但不幸的是那两人肯定也是遭到的毒虫或者什么的机关袭击,不但没捞着什么好处,还把命丢在了墓室里。
不过他们挖出来的这个盗洞倒是就了徐易扬、叶青青和常悦三个人一命。
徐易扬虽然想着这些,但却一点儿也不敢耽搁,拽着常悦跟着叶青青往前面走了好一段,这才让叶青青想办法将这个盗洞给毁了,省得那些毒虫和那具变异的殭尸会跟上来,甚至会顺着盗洞爬上地面去祸害鬼吹山的村民。
要将这么一个盗洞封堵住,叶青青倒也没费多大的力气,只拿了断龙刃轻轻的在盗洞顶上划拉了几下,便让盗洞瞬间坍塌了很长一段,直接将盗洞堵得死死的。
盗洞出口开在常家院子外面不远的一处很隐蔽的土坎儿下面,等到徐易扬拽着常悦爬出地面的时候,估摸着已经是半夜十分了。
刚刚爬出地面,三个人都听到笑弥勒的招魂铃还在叮叮当当的乱响,估摸着那家伙跟钟艳儿所做的“法事”还没结束。
果然,刚刚进到常家院子,就看见笑弥勒那家伙已经把法坛摆到了常三叔的家门口,常家上上下下二十来口子人也都围着笑弥勒布下的法阵,神色肃穆的盯着法阵中间披着上面画满朱砂符咒法毯的常思。
难怪常悦能够轻易的溜掉——除了笑弥了勒这家伙死命强调不准分神之外,笑弥勒和钟艳儿两人也是全神贯注。
徐易扬跟叶青青两人拽着常悦,悄悄地站到了常三叔一家的身后,常三叔甚至是其他人居然都没半点儿发现。
只是徐易扬看了一会儿,这么也没看明白笑弥勒和钟艳儿两人摆下的到底是一座什么样的法阵,但常思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披着法毯坐在阵法中间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接近瘫软。
钟艳儿拿着那根软鞭,不时在阵法当中抽上一鞭,而每一鞭子落下,都必定带着灼灼电光,除了电光耀眼之外,电弧还霹雳啪嚓的连连炸开。
笑弥勒这会儿应该是到了紧要关头——这家伙这会儿满头大汗,连连挥动桃木剑,挑起法坛上的符咒,每挑起一张符咒便无火自燃,烧了一阵符纸,笑弥勒又抓起一把白米,往常思身上撒了去,只是每一粒落到常思身上的米粒,都会激发出来一道淡黄的光晕,无数米粒落下,便犹如平静的秋水当中撒下无数小石子激起无数的涟漪。
这情形当真既是诡异又相当震慑人心。
也不晓得是笑弥勒偶尔抬头看见的徐易扬跟叶青青已经回来,还是这场法事已经接近了尾声,笑弥勒再唱一段经文之后,拿符咒香灰之类的,放进一碗清水,然后拿准备好的桃木枝条沾了香灰水,不住的往常思的身上洒去。
等到一碗香灰水洒完,笑弥勒又拿起另一只装了大半清水的碗放到法坛上,然后烧了符咒,再恭恭敬敬跟三清师爷祷祝一遍,然后大喝:“秦毅之是否醒悟,一请祖师爷立筷明示……”
常家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紧张至极,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只碗。
紧张之下,甚至没几个人敢稍微喘口大气儿出来。
笑弥勒叫完,一拍法坛,顿时有跟筷子凭空跳起足有两尺来高,在空中换了个筋斗,然后直直的掉进那只水碗。
说来也怪,那只筷子笔直的掉进水碗,竟然并不跟任何人想象当中那样啪的一声直接倒下,却也并不直直的立于水碗子之中,居然像是重心不稳一样似立非立似倒非倒,如同摇晃着的不倒翁一般摇头晃脑。
一看这个情形,常三叔等几个人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这大半碗水里立得起筷子本身就已经有几分神秘和神奇了,但更厉害的是那根筷子居然能够画着圈儿摇头晃脑却又并不直接倒掉,这就更加不可思议。
毕竟无论是水碗又或者是筷子,那可都是常家的人亲手准备的。
而最关键的是,那根筷子晃着圈儿摇头晃脑,就只能说明那个“秦毅之”还没完全被笑弥勒和钟艳儿说服,没被说服,就肯定还得“缠”着常思。
一看这跟筷子这样怪异,笑弥勒当即伸手将筷子取了出来,放好,然后重新举起桃木剑,挑了张符纸,大喝一声:“尘归尘土归土,累土立坛宇,朝暮敬祭祀,鬼神见形象,梦寐感慨之。心欢意喜悦,自谓必延期,遽以夭命死,腐露其形骸,举措辄有违,悖逆失枢机,诸术甚众多,千条有万余……”
笑弥勒念诵一段经文,烧了几张符咒,再拿香灰水洒了常思,然后回到法坛,手执桃木剑,大喝:“秦毅之,该跟你说的我也跟你说了,要帮你做的我也帮你做了,我这里再请祖师爷问你一遍,你到底肯与不肯?”
说着,笑弥勒再次一拍法坛,先前那根筷子再一次跳了起来,依旧是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然后直直的插入水碗当中。
只是不晓得笑弥勒和钟艳儿到底怎样跟“秦毅之”提了什么条件,筷子落入水碗依旧跟先前一样直又直不起来倒又倒不下去的摇头晃脑。
不过,这一次,那根筷子的倾斜程度小了许多,摇晃的幅度也不如先前,如同那“秦毅之”依旧有些犹豫不决,但却并不是要跟笑弥勒抵触抗衡。
笑弥勒微微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要过于固执,有些东西该放下的就得放下,转道轮回,才能大道无方啊……唉,看你也可怜,道爷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还要固执,那便是怨不得道爷我了……”
说着,笑弥勒第三次拿桃木剑挑起符纸,念咒做法。
只是在一旁的徐易扬看着,心中却忍不住有些凄然——秦毅之的事情,徐易扬是差不多了解,最关键的是,那红衣小女孩儿这些年一直都跟着秦毅之转世的常思,若笑弥勒打发走秦毅之,那红衣小女孩儿岂不成了孤儿,不,是成了张恒真的孤魂野鬼。
这情形,想想就让徐易扬心里很是不忍,徐易扬甚至生出一股子把那红衣小女孩儿接出来,让她最后再去跟秦毅之聚一下。
只可惜的是笑弥勒跟钟艳儿摆下这座阵法,本来就是为了防止有外邪侵入的,对邪魅精灵一类的杀伤力极为强大,若是这个时候放红衣小女孩儿出来,恐怕直接就会让那红衣那红衣小女孩儿最后一缕魂魄跟着飞灰烟灭。
所以徐易扬只得忍住了心里的凄凉,不去多想。
到了这时,笑弥勒已经作完了法术回到了法坛,跟祖师爷祷告一番之后,也不再去问秦毅之是不是同意,只一巴掌拍在法坛上,让那根筷子跳起,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之后直直的落在水碗当中。
这一次,秦毅之似乎彻底被笑弥勒说服,筷子落进水碗,直接犹如定海神针一般坚定不移,就连一丝一毫的偏差也没出现。
笑弥勒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随即低低的念诵了一段道家超度经文。
到了这时,那常思竟然转过头去,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下,猛然盯着站在徐易扬身旁的常悦,一双眼里,突然流出两滴泪水,但常思没有抬手去抹,只流着眼泪冲着常悦微微一笑。
但一瞬间之后,常思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像是一个委屈极了的小孩子,一边哭还一边站起身来直接朝着常三叔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爸……”
这一瞬间,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常思,终于恢复到了常三叔的儿子,真正的常思。
常家所有的人也都瞬间松了口气,看着常思哭闹,常三叔不停地哄劝,一个个的脸上也都微微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