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林和平答应下来。
大约走了十步,小孩自己走,“妈妈,还累不累?”
林和平笑着说:“不累。谢谢宝贝儿。”
“我可以吃个棒冰吗?”小孩立即接道。
林和平气笑了,这个熊孩子,“你问爸爸,钱在爸爸那儿。”
周建业道:“可以,但得等我把行李找到。”
小孩乖乖的点一下头。
周建军见他这么听话,登上回家的火车前买了三根冰棒,三种口味,其中两根是他跟林和平的,让小孩咬一口。
小孩顿时高兴的趴在周建业脸上吧唧一口,随即就皱眉。
周建业挑眉,“你又怎么了?”
“爸爸的脸是咸的。”小孩一脸嫌弃的擦擦嘴。
周建业好气又好笑,“爸爸脸上都是汗。再让你咬一口。”奶油冰棍递到小孩面前,小孩又笑开了。
林和平无奈地说:“你呀,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一眨眼就长大了。”小孩道,“爷爷说的。”
林和平道:“两眨眼也长不大。”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六年后,两千零一年春,孙氏脑栓塞突然去世,族里的小辈去林和平家报丧,周建业让他的勤务员把小孩送回来,小孩很懂事的陪在林和平身边,林和平看着快到她肩膀高的儿子,也不禁感慨,臭小子一眨眼就长大了。
话说回来,自打那年离家,林和平再也没见过她娘,但她并不亏心。
凭她替爹娘把林安宁和林平安培养成才,生活幸福美满,有房子有铁饭碗,一生无忧,就对得起前二十年父母的养育之恩。
林安宁和林平安有了孩子之后,依然每年给爹娘一两千块,而这个钱其中一半来自林和平。林老汉瞒得过孙氏,瞒不过其他人。
阳历四月五号下午,孙氏去世的第三天,娘家人过来,发现林和平并不伤心,林和平的表兄弟嘀咕一句,姑母身子骨硬朗,突然离世就是因为林和平不孝。
林和乐就带头赶人。
孙家人嚷嚷着孙氏是他们的姑母,不能赶他们。林和乐下意识找林和平,林和平问心无愧,没有出言阻拦,在林和乐看来就是默许,纠集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把孙家一众扔出清河村。
姚静是刀手,请假至少提前三天,而孙氏的事出突然,她没能请掉假,就让林平安带着孩子回来。
林平安看到这一幕,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林和平一个眼神过去,林平安倏然闭上嘴。
陈然见状,转向林安宁,无声地说:“就这么把人赶出去了?”
“没事。”林安宁小声说,“你没发现大哥都不难过?”
陈然不解,“那大哥他……”
“担心孙家那群人败坏大姐的名声。”林安宁压低声音说:“不遭人妒是庸才,大姐才不怕人家说她坏话。再说了,厂里百分之八十的工人来自这十里八村,谁家不知道谁家什么情况啊。他们要是敢在外面乱说,都不用我姐出面,厂里的那些女人就能骂死他们。大哥想多了。”
陈然明白过来,“和乐会不会打他们?”
“谁知道呢。”林安宁道,“就算打了,他们告到派出所也没用。”因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给他们证明。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派出所的人最不乐意插手这种家族纷争,更何况还是林和平家的事。
陈然放心下来,“那他们还闹?”
“不长脑子。”林安宁看一眼她姐,“我姐可能跟姐夫在一起久了,越来越不在乎钱。他们要是一开始别找我姐麻烦,我姐就算不把他们弄进厂里,也会教他们做生意。可能还会给本钱。”
“林安宁,看看你姐夫回来没。”
林和平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林安宁吓得哆嗦了一下,慌忙把孩子递给陈然。
陈然见状很想笑,但不远处的堂屋内还躺着丈母娘,连忙趴在女儿肩上,遮住眼睛和嘴角。
“来了,大姐。”
站在林和平身旁的少年立即朝外跑,“爸爸――”
“想爸爸了?”周建业关上车门,朝儿子头上揉一把。
少年嫌弃的拨开他的手,“再揉就秃了。”
“秃不了,你老子我基因好。”周建业说着,迈入院中。
在院子里忙碌的众人下意识让出道,停下手中的活儿,纷纷招呼周建业。
已晋升为老老村长的老村长这几年天天骑着马到处颠儿,七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依然硬朗。看到周建业,大步迎上去,“你可算回来了。我问和平宁宁什么时候回来,和平说联系不到他。你联系上了没?”
姚静怀孕后,林平安把父母接过去,打算用孩子把爹娘“拴”在城里,后来孩子出生,林宁宁本想去看看孩子,一听他娘也在,假请好了,却飞到这边。
林宁宁在部队住一周,天天闲的跟林周周玩儿,都没提过林平安的孩子。直到后来,孙氏嫌城里人太讲究,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跟她老伴儿回来,林宁宁才过去。
那时孩子都上学前班了。
林宁宁跟林平安感情很好,也很敬重姚静,他都能撑这么多年。周建业不认为林宁宁愿意回来,压根就没找他。
周建业胡诌道:“没有,也不知道被弄到哪去了。”
老村长不疑有他,“不怪你。我听三毛说过,特别严。有时候连他们自个都说不清自己在哪儿。”
有人不禁问:“这么严?”
特意赶回去的林向前接道:“必须得严。要是谁都能联系到,咱们国家还有什么秘密。”
“那现在咋办?”问话的人朝堂屋看一眼。
周建业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等一下就得去火化。”三毛的爷爷开口道。
周建业点头,“行。我跟平安过去。”
“和平跟安宁不去?”林向前转向周建业。
周建业远远的看一眼他丈母娘,“她活着的时候最待见我,其次是平安,我们去就够了。和平跟安宁留下来照顾几个孩子和爹。和平,行吗?”
林和平点了点头。
林向前就把他的手机给老村长。
老村长叫来灵车。
天色暗下来,周建业一行就回来了。
骨灰放进棺材里,次日上午就把她埋进清河村的坟地里。
期间除了林老汉难过,谁都没哭,整个葬礼办的异常安静。
林乐乐跟她对象才结婚半年,小年轻还不甚清楚林家的事,以至于中午吃饭时特别不安。
回到林和乐那边,林乐乐的对象才敢问:“这两天的事怎么那么怪?”
林乐乐估摸着她爹娘和哥哥嫂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从林和平跟周建业结婚那天说起,直到深夜才说到孙氏去世。
林乐乐的爱人听完久久不能回神,“要是你大姐没回来,那,那平安大哥和你宁宁小哥,他们……”
“他们可能一个在工厂打工,一个在家种地。”林乐乐说着,叹了口气,“甭说不回来,就算回来,不把他们带离伯娘,大哥和二姐的日子一样不好过。宁宁可能会好点,但绝不可能安心搞科研。”
林乐乐的爱人赞同,“是呀。可伯娘这一走,大伯怎么办?”
“大伯没脾气,他去哪儿都行。”林乐乐嘴上说的简单,心里还有些担心。
翌日清晨,林乐乐就问她娘。
林和平准备的肉和菜多,昨天中午一顿,晚上一顿,还剩不少没做。
王氏道:“等一下去那边吃饭,你自己问她。”
林乐乐不敢,就撺掇对自家人不设防的林和乐出面。
林和乐问出口,被林和平叫来吃饭的人齐刷刷转向她。
林和平问她爹,“是去平安那儿,还是去安宁那儿?或者去我那儿。”
几个孩子,林老汉最喜欢林周周,除了跟他姓林,还有就是几个儿媳妇女婿,他最喜欢周建业。可林周周在部队上学,林和平如今有了车,天天下班回部队,林老汉要是过去,就得去部队。
部队比城里还拴人,林老汉就把目光投向林安宁,随即就忍不住看陈然。
陈然道:“爸,我和安宁结婚前,大姐给安宁买了一处房子,挺大的,你要是过去,我们就住那儿。”
林老汉猛地转向林和平。
林和平点头,“是的。不住陈然家,我们自己有房。那边离食品店近,离三毛家也近。”
三毛的娘不卖吃的了,但三毛的大哥留在市里,三毛的娘就在市里给他照看孩子。那边除了他们,还有三毛的姑。
林老汉要是不想跟女人聊天,还可以去林向前那边。
林向前那边有很多清河村的小伙子和老爷们。
林老汉心动了,“要不,就去安宁那儿?”
“去就去,什么要不。”林和平不待她爹开口,“安宁,去给爹收拾东西。我开车送你们。平安,你什么时候走?让你姐夫送你们。”
林平安也是临时请假,让别的老师帮他代课,“要不我今天就回去?”
周建业皱眉,“你怎么跟爸一样。收拾东西!”
林平安连忙去收拾东西。
林乐乐戳一下她对象,压低声音说:“现在信了吧。若不是早年大姐把他带出去,他非得被伯娘教歪不可。”
“可二姐看起来跟大哥不一样啊。”
林乐乐小声说:“那是因为大姐教的。由着我伯母养,二姐不是陈家的保姆,也得是唯唯诺诺的小媳妇。”
“影响这么大?”
林乐乐道:“你看周周不就知道了。”
前几天气氛太沉重,林周周哪怕从未见过他姥姥,也不敢在她葬礼上胡闹。如今看到堂舅露出笑脸,少年又变成皮猴子,抓着周建业的手臂要荡秋千。
周建业想揍他,“你几岁?”
“十一岁。”少年脱口而出。
周建业道:“你也知道自己十一?都成孩子精了还荡秋千,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到太平洋。”
“你还说我。”林周周哼一声,“我还没说你,竟然骗我开飞机找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