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爷到底向陛下说了什么, 惹得您这般动怒?”杨妤念试探性地问道。
乾元帝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满是冰霜:“他想娶沈家的一个庶女为正妃, 你说他这是不是胡闹?”
难怪...杨妤念心头一惊,这景王也是好胆色,竟想不顾别人眼色娶一个庶女,她仔细想了想才慢慢开口说:“陛下, 景王一向不近女色, 对陛下也从未求过什么。若是他真的想, 陛下不妨应了他就是...”
“应了他?”乾元帝不耐地打断他,“应了让他遭受满朝文武的耻笑?皇后你不会不清楚王妃的娘家势力代表什么吧。这朝野上下本就有许多人对他虎视眈眈, 朕知道他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朕, 所以朕千挑百选就想给他选一个能够对他有所助益的妻家, 可偏偏他就是不明白朕的苦心。”
“陛下!”杨妤念突然像被什么刺激到脱口而出,“陛下真的这么想吗,在陛下眼里,权势就代表着一切是吗。臣妾知晓陛下当时娶臣妾也是为了臣妾的娘家势力,臣妾明白,这么多年也从未奢求过什么。可臣妾和陛下一同看着思齐长大,从一个小小孩童长到如今的翩翩少年,臣妾知道陛下说的都对,可是...”
杨妤念突然抬了抬眼睛,尽力压下声音的微颤:“可是陛下,您说臣妾不懂事也好,妇人之短见也罢,臣妾却觉得若夫妻能彼此交心,共同进退,比什么都重要。景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他一向是个持之以恒的人,今日既然肯这样来求陛下,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陛下您真的忍心叫他抱憾终生么?”
乾元帝满眼阴郁地抬起头看向杨妤念,最终只是伸手朝外面指了指:“出去。”
杨妤念竭力稳定好情绪,没再说什么,仪态端庄地朝乾元帝行了个礼恭敬退下说:“臣妾遵旨。”
乾元帝看也没看她一眼,只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窗外。突然李公公走进来,默不作声又放下来一个暖炉,看着乾元帝低声说道:“陛下,外面下雪了呢...”
乾元帝身子轻轻一颤,声音冷凝地说:“是今年的初雪呢。”
“是,景王殿下和端嫔主子还在外头跪着呢...”
“行了,爱跪便跪去吧,朕倒想看看他能撑多久,”乾元帝不耐烦地皱皱眉,“时候也不早了,朕要歇下了。”
李公公不敢再说什么,轻轻应道:“是。”
冬日的第一场初雪下得并不大,第二日一早便停了下来,可地上还是浅浅地铺上了一层碎雪,在清晨阳光的照拂下,泛出晶莹的光泽来。
沈画鸢在雪中地跪了一夜,早在半夜的时候便坚持不住晕了过去。陈嘉琰却还一动不动地跪在景泰殿前,少年的眉眼经过小雪的洗刷更见英毅深刻,挺若青松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决绝。
乾元帝今日上朝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后面,神色恭谨小心的沈君阳。他强忍着才没出声斥责他,但还是越看他越觉得不爽,早早地便散了朝。散朝之后还不想回景泰殿,只说要去后花园逛了逛,这一逛便来了兴致,又突发奇想地去敬妃那儿瞧大皇子。就连奏折公务都差人拿去敬妃宫中去批阅,晚上累了便直接在敬妃宫中歇下了。
就这么又过了一夜,第二日继续早起上朝,群臣都看出了皇上心绪不佳,又听说景王不知怎的触了皇上的怒被罚跪了两天两夜。因此对皇上回报事情什么的也都很是小心恭顺,因此早朝没多久便毫无波澜地散了。乾元帝正想着再去谁那儿逛一圈,突然太后宫里就传出来消息,说太后想皇上了,想见皇上。
与此同时,沈家却显得更是暗潮汹涌。碧沅堂里,罗月婵穿着石榴红洒金纹滚边袄,细嫩的手指正端着青花瓷碗闲闲喝茶,她眼带不屑地看了一眼急得来回走动的刘氏,语气却温温凉凉的带着劝慰:“姨妈这样着急也没用呀,画鸢姐姐性子一向沉稳,没想到此遭却出了这等子事。”
刘氏停下脚步,满是恳求地看向罗月婵:“婵丫头啊,我那鸢姐儿身子骨一向差,这跪晕了过去怎么得了,况且还得罪了圣上,被扔在冷殿里不管。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门路,让我带着大夫进去瞧一瞧我这苦命的姐儿也好啊。”
罗月婵故作为难之色:“我的好姨妈,不是我不帮你啊。你也知道,鸢姐姐这可是惹得圣上动怒,现下虽气息奄奄地被抬了回去生死不知,可没圣上的准许谁敢去看她呀。”
“别人是没法子,可康国公府却最是神通广大的,”刘氏目光中流露出恳求来,“婵姐儿你就帮帮我吧,这鸢姐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我...实在不忍心啊!”
“要我去求父亲那儿也不是不可以,”罗月婵耷拉了下柳眉说,“可是我一个出嫁女怎好拿这种事儿劳烦父亲?若是太太肯将七妹妹嫁给三叔,咱们两家自然而然地成了亲家,这事可就好办了。”
“我嫁我嫁!”刘氏连连点头说,“便是我家老爷态度再强硬,我也非要沈画棠那丫头嫁去罗家。只是这嫁女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行得通的,我这鸢姐儿的事情可紧急的很啊!”
“姨妈您这就不懂了,您可以先把七妹妹送去我家老太太瞧瞧啊,老太太这心中一欢喜,可什么都应了姨妈了,”罗月婵笑着说道,“再说我那三叔是续弦,年纪又一大把了,怎好大办亲事让别人瞧了笑话?我看倒不如将七妹妹带去我家和三叔相处相处,然后再简单地过个门就得了。”
“再说呀,”罗月婵眼角突然露出阴厉厉的笑,映在女人那张明媚的脸上竟透出些疯狂的意味来,“七妹妹和我三叔都已经互换了定情信物,又岂能赖账呢?”
刘氏心头一惊,这罗月婵竟是要坐实沈画棠和罗家三老爷有私之名,让她不明不白地就进了罗家。若真照她说的这样做,老爷还不得恼死自己?可有一想到画鸢在宫里受的那些苦,刘氏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婵丫头,你说什么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给那七丫头一个名分,不叫我们家太过失颜面就好!我看趁现在老爷还没回来,咱们快些将棠姐儿带去给你家老太太过过眼,也好疏了门路让我进去瞧瞧鸢儿啊。”
罗月婵满意地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
乾元帝知晓太后一向最不喜旁人打扰,因此在走进懿祥宫时,屏蔽了左右宫人。太后穿着暗底祥云宫装,一脸安详地坐在窗户边的青花桃纹软榻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她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像是恭候多时一样缓缓抬眼看向乾元帝。
“母后此时叫朕过来,所为何事?”
太后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脸盘儿略显丰腴圆润,眉目间倒还保留着年轻时的丽色,穿着打扮显得很是低调内敛,看起来倒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和气模样。只是她那淡淡望过来的眼眸里,虽然看起来古井无波,却让乾元帝不由得心里一颤。
“皇上莫不是糊涂了,若不是哀家此时叫你过来,你还打算胡闹多久?”
“母后这是何意,不过思齐不懂事,朕罚罚他罢了,怎么还惹得母后过问了?”乾元帝若无其事地说道。
“如今朝野上下有多少人眼巴巴地望着你们兄弟俩闹矛盾,你还自个给他们寻机会呢?”太后语气微冷地说,“你皇叔这才走了多久,你就这般折腾他儿子,也不怕寒了你皇叔在那边的心。”
“看来母后都已经知晓了,那您也应该知道,朕为何罚他,”乾元帝坐下来冷冷地说,“朕瞧着他是被惯得愈发不知规矩了,什么事情都敢做。”
“皇后确实已经跟哀家说过了,”太后的面容依旧平静,“他既然愿意娶那个庶女,你让他娶便是,又何必闹这些不愉快呢?”
“母后说的轻松!”乾元帝的语气染上了丝不悦,“朕知道母后虽表面上信重思齐,私底下还是防着他的。所以他要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四品文官之女,母后自然是最开心不过的。可是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朕一直把他当作最亲厚的人,所以朕就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被别人耻笑。他值得这世上最高贵最好的女子,朕绝不会让区区一个庶女来玷辱他!”
“皇上真的这样想么,”太后语气依旧毫无波澜,“皇上说的没错,哀家是不希望思齐娶一个身份太显赫的妻子。哀家在这宫中这么多年,最晓得人心易变的道理。所以即使哀家一向看待思齐亲厚非常,却依旧还是不得不提防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皇上啊,哀家心中的信任早就在这勾心斗角中被磨灭干净了,但是哀家今儿同你说这话,却并不是为了自个的私心。”
乾元帝看了太后一眼,袍袖里的手掌不由得紧了紧:“母后这话是何意?”
太后轻轻朝皇上看过去,眼中有淡淡的愧疚在闪烁:“哀家不信人心,皇上却也是不信的。皇上身处高位,看似尊贵无比,却是高处不胜寒。哀家最清楚不过思齐对你的意义,皇上有两样不能失去的,一是江山,另一就是思齐。”
乾元帝勉强一笑:“母后这话说的就言重了。”
太后却不容置疑地看向乾元帝说:“皇儿,哀家知道你一直都很累,也一直知道你比任何人都珍惜感情。可身处哀家这个位置,却连普通人家身为母亲的慈爱都不太能给你。所以你一直都是孤独的,先帝对你要求严格苛刻,我这做母后的也要素日端庄严谨,与你隔着这皇家礼仪摆着一张冷面孔。从小到大真正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思齐,所以你怕失去他。你真正感到愤怒的不是他喜欢上一个四品官员的庶女,而是他有了喜欢的女子,你怕最重要的不再是你,你怕,就连他,都会弃你而去。”
乾元帝收起嘴角的笑意,目光平静地看向太后:“母后这样说,倒显得我这个皇上,很拎不清了。”
“皇儿,你是这天下的主子,改变一个女子的身份对你来说是件最容易不过的事,若有皇上的御加持旨,又有谁敢轻看那女子了?你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身份,而是思齐会为了一个女子来这般求你。你一直说要给他配上最尊贵最好的女子,其实你想要的只不过是他们夫妻和睦平淡,而没有真正炽热浓烈的感情。你怕那种感情会横亘在你们之间,让你们的关系不复如前。”太后的眼里飘荡着淡淡的慈悯,“皇儿,哀家知道你孤独。可是你忍心吗,你忍心叫他郁郁一辈子吗?”
乾元帝心头一震,慢慢站起身来:“母后说的对,朕一直不愿去相信任何人。思齐在我身边,朕早已习以为常了。朕确实嫉妒那个女子,恨她就这么勾走了朕最亲近堂弟的魂儿。其实这两日朕在惩罚思齐,却也是在惩罚自己。朕一直期翼着他能放弃,能不再坚持下去,可是朕却忘了,若是他会放弃,他就不是思齐了。母后,朕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太后看着皇上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大殿门口,终于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陈嘉琰一动不动地跪了快两天两夜,纵然他从小习武身体康健,此时半个身子也已经完全麻木了。他凭着一股狠劲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画棠还在等着他,他不能向皇兄妥协。
恍惚中忆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一身薄绒穿花云锦袄配着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虽稚气未脱却依旧清美若水。虽然他救了她,可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却是满满的防备与不信。那时他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要融碎她脸上的戒备,好好地保护她一辈子。
她骗他说她叫苏唐,回京他就把所有姓苏官宦人家的姑娘打听了一遍,可压根就没找到她这个人。那时候他就很郁闷地后知后觉到,他被她骗了。后来在成国公府再次见到她,他心头竟涌出一阵狂喜,心想这次可不能再叫她走脱了。
正沉浸在往事当中,突然有女子的哭声在他耳侧响起。他强打起精神朝那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张眉目精致的小巧面容正哭得梨花带雨的看着他。他勉强一笑说道:“四妹妹怎么进宫来了?”
赵诗婧瞧见他这个样子,更是眼泪直流:“我听说表哥开罪了圣上,已经被罚跪了两日了。我求着祖母寻理由带我进宫来,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陈嘉琰语气平静地说,“四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吧。”
“思齐哥哥,你到底什么事儿惹怒圣上了啊,就当我求求你,你快些给圣上认个错吧。”赵诗婧激动之下扯住了陈嘉琰的胳膊,“你这样跪下去会把身子跪坏的啊。”
陈嘉琰却敏感地一皱眉,半分都不迟疑地拽着她的袖子将她的胳膊扯了下去,冷冷地开口说:“我已是要娶妻的人了,四妹妹请注意着分寸。”
赵诗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第44章 .换爹
“呵, 朕还没答应你呢,你就在这里自个儿认上了。”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赵诗婧闻声慌忙站起来朝乾元帝行礼。
陈嘉琰也看向皇上, 目中依旧一片平静:“皇兄, 臣弟已经想好了, 不论您同不同意,臣弟都会娶她的。臣弟愿跪您三天,是抵了臣弟对您的忤逆。但她臣弟一定要娶,就算您觉得臣弟做了错事,就算天下都阻拦,臣弟还是会娶她。”
赵诗婧一双眼睛看起来含露带霜俱是幽怨, 却立在一旁不敢吱声。
“好啊, 你确实是长本事了,今儿个都敢这么同朕说话了, ”乾元帝的声音听起来满是冷意,“你起来吧,你没有什么忤逆朕的,不必跪我。”
“臣弟说了跪您三天就是三天, ”陈嘉琰依旧是一脸倔强, “三日之后, 臣弟就去她家提亲。”
乾元帝眼神中透出了些无奈,他看了一眼一旁满脸不可置信的赵诗婧:“朕和景王有话要说, 闲杂人等都退下吧。”
赵诗婧犹自不安地看了陈嘉琰一眼, 被宫女领着退了下去。
乾元帝又朝陈嘉琰走近了两步, 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不自觉的微微心疼:“这三年孝期还未满,就提这等议亲之事,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皇兄不肯帮臣弟,臣弟便只得用自己的法子护住她,”少年抿紧的下唇在光线里逼出锋利的弧度来,“便是父王要怪我,那便怪吧。”
乾元帝轻叹一声,本来还想再指责他两句,可看见他由于跪了太久而显得苍白发青的脸,心里又止不住地发痛起来:“你起来吧,你不懂事朕却是要帮皇叔管束着你的。朕答应你娶她便是了,等孝期一到,朕就为你们赐婚。”
陈嘉琰面上猛然一喜,又一想却又摇了摇头:“不可,她现在在家中的处境颇为艰难,怕是等不到臣弟那个时候了。而且臣弟不用皇兄赐婚,既然她是一心想娶的,臣弟就会亲自去她府上提亲。”
乾元帝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朕让沈家将她记在主母名下,娶一个名义上的嫡女,名声上也能好听些。”
陈嘉琰却直截了当地摇摇头:“她家主母对她苛刻,若是将她记在主母名下她心里会不开心的。”
乾元帝不由得额头青筋暴起,这小子,事还不少!
不过终究还是担心着他的身体,乾元帝的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成成成,你先起来。朕看这样吧,沈尚书今年已经年逾不惑之年,膝下却一直无子无女。朕就厚着脸皮去同他说一声,让他将那沈家姑娘记在他家名下,也好给她个好出身,全了皇家的颜面。”
陈嘉琰面色一喜:“真的吗,沈尚书为官素有清名,这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乾元帝有些郁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还不起来不由得伸手去拉他:“朕都答应了你还跪着做什么。”
这一拉却没把陈嘉琰拉起来,反倒一个踉跄差点把乾元帝带倒,李公公和其他宫人忙围上去扶住乾元帝。陈嘉琰朝乾元帝有些抱歉地一笑,犹豫着说:“皇兄,不是臣弟不愿意起来,臣弟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乾元帝心头瞬间被愧疚和悔恨淹没,他突然想到前日下雪,他就让他在雪里跪了一夜。现在想想,他真是鬼迷了心窍,怎能这般折磨思齐?但身为君王他不能让这些情绪在他脸上显现出来,他只是轻咳一声,对身旁宫人吩咐说:“快把景王扶起来,去叫太医来看看。”
陈嘉琰拽着小海子的胳膊勉强站起来,由于跪了太久又没有进食他眼前狠狠一晕,但他还是慌忙说道:“皇兄,我没事。我想去看看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乾元帝也有点急了:“你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放心她?你这般折腾两日了万一落下什么隐疾了怎么办?”
“臣弟真没事儿,以前父王一丢就把我往荒郊野外丢好几日,这点小痛真算不得什么的,”陈嘉琰不顾尊卑体统地扯住乾元帝的袖子,“皇兄,这么两日我虽然在跪着,可心里一直担心她有没有出什么事。你就让我去看看她吧,要不臣弟这心里头实在是难安。”
乾元帝突然对那个未知的女子涌出了强烈的好奇来,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思齐如此痴迷。他看了一眼弟弟略带焦灼的脸,妥协道:“好,朕随你一起去,将太医带上,在路上帮你瞧瞧有没有事。”
乾元帝此言一出,不仅陈嘉琰,连四周伺候的宫人都刹时大惊。
“这怎么能行呢?皇兄龙体贵重,不可轻易出宫,臣弟这一时腿脚又不便,恐怕影响行动。万一有所差池了可不行。”陈嘉琰忙说道。
乾元帝心里的不舒服稍微缓解了一下,看来在思齐心里,自己还是很重要的。他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朕又不是离了你就不可了。朕只是说答应你了,还没亲自过目呢,若是那女子品行不端,朕可不能叫你娶她。”
陈嘉琰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她是个好姑娘,皇兄见了也一定满意的。”
李公公还想劝阻,乾元帝不耐地一挥袍袖说:“朕已经决定了,不必再说什么。待朕换上便服我们就出发吧,也省得你老是挂念着。”
陈嘉琰点点头,看向李公公说:“李公公请你放心,我就算拼尽性命也会保护好皇兄的。现下就安排好人马出宫吧。”
乾元帝心里一暖,却又故作不在意地叮嘱说:“记得让太医随行着。”
刘氏到底还是做贼心虚,匆匆忙忙地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差了几个手脚粗壮的婆子就一齐去到沈画棠院子里。罗月婵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瞧着刘氏做贼一样的小心翼翼的姿态,心里不禁发出耻笑。
一想到那个被丈夫深深藏在心底的女子将要遭受怎样的羞辱与折磨,罗月婵心底就涌出一股报复的快意。老太太正愁给三叔找不到好媳妇儿,将沈画棠偷偷摸摸地塞过去简直再好不过了。这正经人家的姑娘没人愿意嫁给三叔,她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朝老太太包揽了此事。
三叔又是个重色无用的,等看到沈画棠这小妖精的相貌还不得天天把她关房里好好疼爱着她,一想到容云鹤要亲眼看着他心爱的女子如何形同陌路,屈辱承欢她就觉得痛快。她就是要沈画棠委委屈屈地嫁给三叔,连场正经的婚事都办不起来,却要一辈子关在罗家受辱。三叔外面的女人多如牛毛,却直到现在连个一子半女都没有,虽然老太太不说,可她也知道三叔定然是有隐疾。得不到丈夫的尊重与爱戴,又一生到头连个孩子都不能有,这就是她沈画棠该有的人生,这就是勾引她罗月婵男人的下场!
也亏得这家的太太既蠢又心思狠,她稍微许了个差事又拿她女儿做了做文章,这刘氏便迫不及待将闺女往虎口里填。可是这正巧也合了罗月婵的心意,到时候就算沈家责难也跟她半分关系都没有。闺女可是你家太太愿意嫁的,自己不过充当了个提议的中间人而已,又干得着自己什么事了?
这般想着便已经到了沈画棠的院子。刘氏有些紧张地吩咐婆子丫鬟推开门,可却不曾想,一推门就瞧见了一张冷若冰霜的清丽面庞,此时正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冷冷地盯着自己。
刘氏本就心里有鬼,看到这场景登时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不禁破口大骂:“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在那里坐着干什么,装鬼吓人啊!”
沈画芷动作凝静地站起来,依旧语气冷冷地说:“太太日理万机,我回来这等小事儿自然入不到您心上去。只是我看是太太心里有鬼吧,我好端端地在这里坐着,太太又心虚什么了?”
刘氏还想再骂,可想起罗月婵的叮嘱又把话吞咽了回去,恨恨瞪了沈画芷一眼说道:“姑爷马上就该参加春闱了,你不在他跟前好好伺候着,在你七妹妹房里做什么?别让别人知道了说你这媳妇儿没当好。”
贺瑾瑜已于秋天中了举,现下正埋头准备着春闱。刘氏得知了这个消息还很是愤怒地在房里破口大骂了一通,生怕那个贺瑾瑜有出息了便宜了沈画芷那死丫头。
“相公自个好好读书,又哪里用的着我伺候了?”沈画芷冷哼一声说,“我不在七妹妹房里守着,怕是太太就要把七妹妹卖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