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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这解释就太敷衍了,若是他人,或许还不敢质疑朝廷的判文,但商望舒是谁?别说只是质疑,哪怕是他要推翻原来的判文,都不是问题。

  商望舒补了一句,“此事到此为止,今日老夫仅是一个出题人,不是来审案的。”

  再讨论下去,牵扯就大了。

  众人:“……”

  连齐政都惊讶地看向陈柏,到底怎么做到的?

  又是什么样的内容,居然能让商公都忌讳莫深,不愿再继续谈论。

  现场气氛怪异了起来,因为实在太出乎意料。

  商望舒也握了握袖子中的纸张,上面的内容也的确只能他一人能看。

  纸上的那句话,如同烙印一样烙在他的脑海中。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乎?”

  寥寥几字,却直击律法的根本,让商望舒心中颤抖不已。

  他一看就知道陈柏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大乾律法本就不公,既然如此,那么朝廷怎么判他的罪,都是合理的。

  商望舒敢反对么?他敢说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

  即便是到了他这个位置,也不敢挑战皇权。

  既然王子犯法不能和庶民同罪,那么陈子褏堂堂九卿之一廷尉府的大公子,作为权贵中的权贵,被轻判不也合乎常理?

  这一句话对商望舒的触动不可谓不深,他后半辈子都在和律法打交道,他心中也一直为他改革而来的律法娇傲,但时常他又感觉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律法的根本是公平公正,然而由权贵把持的律法,又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公正。

  今日他居然从这句话中,弄明白了他一直以来感觉不足的地方。

  当然,他也清楚的知道,要想去补足这方面的不足,那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所以商望舒对能写出这一句话的陈柏,评了一句“离经叛道”的评语。

  陈柏也是一叹,他是用跨越时空的观念来撞击现有律法体制,必定是火花四溅。

  他也断定商公不会将他纸上的内容公布于众,因为现在的律法是由商公一手改革而来,而律法追求公平公正的本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和皇权对立的。

  商公要是将这种思想拿出来讨论,第一个倒霉的不会是陈柏,而是他自己。

  商望舒现在的心情其实不是特别好,他一辈子追求的东西,现在看来根本是不可能彻底实现的。

  其实他不知道,数千年后,他的思想可是一直在被贯彻。

  所以,商望舒在陈柏眼中,是真正的思想家,先知,实践者,他所追求的公平公正或许在这个时代无法实现,但却指导着不同时代的人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周围的人一片安静,既然商公已经言明不想再在这件事继续下去,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太子蛟的声音传来,“下一场比什么?”

  声音尽量的平和,但总给人一种赌徒的感觉,就像输红了眼,不顾一切也要赢一次一样。

  也的确输红了眼,陈柏看了一眼天色,天色都暗了下来,再赌下去就到宵禁的时间了,这么多人,难道为了看他们比试违禁不成?

  再说,商望舒现在应该没有心情出题了,别看他就写了一句话,但对商望舒来说,那是思想的博弈,比作翻天巨浪也不为过。

  果然,商望舒的表情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堂堂太子,为了一时输赢,居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陈柏嘴角偷笑,太子蛟身份高贵,但要是被三公所不喜,总会有他难受的一天。

  陈柏趁热打铁,“这……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如何?”

  话一落下,太子蛟就道,“为何不比?你不是自喻是无双的策士,能以一敌百,这不过才比了三场,还是说你的才能也就止步于此?”

  陈柏直接抬手指了指太空,“太子是准备带着大家一起违禁么?”

  果然,商望舒的脸上更不好看了,堂堂太子,还没有一个白身想得周到。

  陈柏继续道,“改日如何,就定在五日之后,每五日比一次。”

  “以后还有劳商公继续出题,做这公证之人。”

  上京文院每五日会休沐一次,他才有时间。

  想想以后每五日就去虐太子蛟一次,怎么想都有点小激动。

  让你呀的污蔑人,看不把你脸都给抽得稀烂。

  不卑不亢,在所有人眼中,陈柏没有怯场,也没有为曾经说过的狂傲的话有任何退缩。

  反倒是太子蛟,显得实在急切了点。

  也不等太子蛟回答,商望舒直接道,“就这么定下吧,现在宵禁将近,各位就此散去。”

  说完,对太子蛟和齐政拱拱手,有趣地看了一眼陈柏,然后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今日天色的确晚了,加上公证人都离开了,围观的人也开始散去。

  只是哪怕走得老远,还能听到他们继续讨论的声音。

  “三连败啊,太子蛟的那些以前看上去多了不起的门客,居然败在同一人手上三次。”

  “难怪那山君敢说,门客的册子上有他一人足矣。”

  “可不是,一个敌一群。”

  “实在太精彩了,五日之后还有比试,可不能错过了,你们说要是太子蛟下一次还输的话……”

  “还有那陈子褏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那山君说得未必不在理。”

  “要真是冤枉了别人,可怎么了得,上京的人臭鸡蛋烂菜叶可没少往别人身上砸,这事儿还是查清楚的好。”

  “……”

  相信这股讨论的风,很快就会吹遍整个上京。

  陈柏开心了,但太子蛟就……

  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和齐政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直接拂袖而去,脸上跟吃了狗屎差不多,明明他设下的一场针对齐政的局,结果……

  人群散去,齐政府前,仆人正在收拾现场。

  齐政将手上的复合弓递给陈柏,“你的弓。”

  陈柏摇了摇头,“送给你了。”

  怎么说,也是齐政借了地盘和身份让他报仇,不然他一个遮了面的白身,怎么有机会和太子蛟对上。

  然后边挥手边向街道走去。

  夕阳斜照,妖异红妆,潇洒得紧。

  齐政也不知道怎么的,说了一句,“五日后见。”

  陈柏一愣,继续挥了挥手。

  齐政:“……”

  死妖怪,他堂堂皇子的邀约,居然话都不回一句。

  然后又摸了摸手上的弓,这弓他喜欢。

  陈柏避开人群,去无人的巷子里面将外面的衣服脱掉,收起来,取下面具和美瞳,这才去茶楼接陈小布。

  结果一进房间,陈小布就扑了上来,抱着他的大腿,激动得小脑袋直摇,叫得啊啊的。

  这娃脑壳被门夹了?

  “哥,你刚才去哪了,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太精彩了。”

  激动得停不下来。

  现在天色有些晚了,陈柏带着陈小布开始回家。

  一路上,都是陈小布一惊一乍夸张的声音,“哥,见过这么晶莹剔透的碗没有?跟玉石做的一样,那个山君眼睛都不眨的送了皇子政一大箱子。”

  “还有花花绿绿的从未见过的药丸,都不用煎熬,直接服下就见效,可神奇了。”

  “还有瞬间让人变成神射手的神弓。”

  “哥,那个山君还帮你说话了,说朝廷证据都不足,就判了案。”

  “……”

  回到廷尉府,陈柏好不容易打发走叽叽渣渣了一路的陈小布。

  结果没多久,他又被骚扰了。

  手机上,齐政发给他好些垃圾信息。

  陈柏都有点想砍了自己这强迫症的手,怎么就按耐不住每次都去点开看看,发点有实际意义的内容也好啊。

  终于在点开十几次后,陈柏没忍住打开了视频通话。

  都不等齐政开口,陈柏就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频繁的摸摸摸,那石板是我的身体,我要是也一直摸你,何如?”

  齐政原本觉得今天他和这妖怪合作愉快,难得的想要聊两句,结果……

  摸……摸……身……体?

  脸都黑了,这么污浊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陈柏又加了一句,“等会我教你发语音。”

  总比每次都去点开毫无意义的乱码强。

  陈柏说完,挂了视频,吃饭去了。

  而齐政默默地看着石板,石板是那妖怪的身体?那他以前可没有少摸,冰冰凉凉的他还贴在衣服里面。

  怎么感觉……怪怪的?

  然后将石板翻了一个面,用手指戳了两下,“物……物种都不同,摸两下怎么了?”

  就比如一只没穿衣服的动物,他就算摸了两下,也无甚羞耻。

  再说,这妖怪刚才是嫌弃他动手动脚?

  也不知道以前是谁,衣服都穿不好,露胳膊露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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