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闹成这般了,周韫也不在乎多说上几句:
“徐氏究竟有多宝贝,值得爷在今日打妾身的脸?”
傅昀一噎,经过刚刚那遭,她这般说话,也都能称得上好声好气了,傅昀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她身子不好。”
周韫不信这话,冷笑:“妾身瞧她那身子骨,也不是第一日不好了,早不去请您,晚不去请您,非要今日去,安的什么心思,妾身不信爷看不出来!”
眼前女子冷笑连连,傅昀说不出话来。
什么心思,他当真不知晓?
他只能用了用力,将人拉回来,说出一句:“别再闹了。”
周韫推他,推不动,哼哼唧唧地被他又拉进怀里。
不然还能怎办?
总不能真的大半夜闹着回府,若真那般,明日长安城又得换上一批新颖流言蜚语了。
等搂着人躺在榻上时,傅昀只觉得筋疲力尽。
心中也生起了一丝悔意,明知她性子不好,为何还要去那一趟。
翌日,傅昀刚离府,张崇就将府上的账本和库房的钥匙送到了锦和苑,态度恭敬:
“侧妃,爷让奴才将这些送过来。”
周韫惊诧地眉梢微动,她原以为她昨日那番话后,王爷就会打消叫她管着后院的想法。
张崇想起昨日夜里那场闹剧,侧妃甚至都骂了爷混蛋,爷居然也没说罚侧妃。
打昨日房间里安静下来后,张崇对侧妃就打心底升起一股敬意。
敢摸虎须、还能平安而退的,可没多少人。
张崇瞅着侧妃的神色,想了想,添上一句:
“爷出府前特意吩咐,徐良娣身子不适,近日就叫她不要出院子了,好生休养。”
言下之意,徐氏算是被王爷禁足了。
周韫昨夜哭闹了一场,如今眼睛还有些红肿,时秋滚了个热鸡蛋,正给她敷着眼角周围。
她倚在榻上,甚是自在,听言之后,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声:
“本妃知晓了。”
她觑了眼那些账本,她不是傻的,现成的好处不会因为麻烦就不要,她轻哼:“东西本妃就留下了,张公公忙累了,且喝杯茶再走吧。”
张崇为了赶紧把账本送来锦和苑,忙得跑了一日,也的确累了,当下没拒绝,喝杯茶水才躬身离开。
他一走,周韫随手拿过一本账册翻开,翻了几页,她就扔了去。
时秋忙将账本皆收好,心有余悸地说:
“主子,您日后可别像昨日那般吓奴婢了。”
听到主子骂王爷那句混蛋,她当场险些就软了腿,辱骂皇室,那可是重罪。
周韫又岂是不后怕。
昨日是情绪上头,待回过神来,她身子都抖的,幸好王爷没怪罪她什么。
想到这里,她拧起眉,撇了撇嘴:
“徐氏当真被禁足了?”
“张公公亲自传得话,应不会有假。”
周韫眯了眯眸子,稍顿,她坐起身子,脊背挺直煞是好看,她不紧不慢地说:
“本妃刚进府,徐妹妹就病在床,本妃心中也不好受,吩咐厨房,日后送去鸣碎院的膳食,皆要最好的,若叫本妃知晓厨房的人亏待徐妹妹,本妃定不轻饶!”
时秋看了主子一眼,才点头应了下来。
听了这话,厨房正常的反应皆该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只可惜,徐氏的身子骨差,恐怕会是虚不受补。
但主子只说了最好的膳食,旁的却没多说,端看底下的人如何理解了。
便是出了错,也怪不到主子身上。
――
鸣碎院,来传信的下人刚走,泠玢就忍不住煞白了一张脸,慌乱地说:
“主子,这可怎么办啊?”
徐氏依旧柔柔弱弱的,她一手撑着额头,旁的多余动作皆无,却平白叫人心生怜惜。
她脸色格外平静:“你慌什么?”
泠玢一顿,不解地看向她:“……主子?”
徐氏低低地敛眸:“我身子不好,的确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
泠玢不解她怎态度变得这般快,但见她似心中有成算,也就渐渐放缓了些,迟疑地问:
“那……这每日的药,还喝吗?”
徐氏阖眸:“自是要喝的。”
既然主子爷能在昨日来看她,就代表主子爷心中还是有她的。
既如此,她安静待上一段时间又有何不可。
待正妃进府后,那时后院才能热闹起来,也才有……她的机会。
徐氏十分冷静。
但这份冷静也只维持到了午膳前。
厨房的人送来了午膳,徐氏定睛一看,整个身子都顿住,扯开嘴角,问来人:
“今日的午膳怎和以往不同了?”
饭桌上,摆着四五道菜,光看色泽,就叫人口齿生津,正是炎热的夏日,厨房还贴心地送上了一份酸梅汤。
可真真是再贴心不过了。
贴心到泠玢都纳闷地看向主子,这膳食有何不对吗?
徐氏袖子中的手紧紧掐住,顶着来人疑惑不解的神情,勉强地勾了勾嘴角:
“没甚,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她没再多说,挥退了送膳的下人,才手按着桌子,身子轻轻发抖。
俗话说,久病成医。
她病得久了,哪些东西是她能入口的,哪些是不能的,她一清二楚。
也因此,成了刘良娣口中矜贵不行的人。
但今日这膳食,看似极佳,却没一道她能食用的。
徐氏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只今日尚好,若以后都是如此,她该怎么办?
第14章
锦和苑的事没能瞒住。
即使傅昀下了命令封口,但昨日锦和苑的动静太大,想瞒也瞒不过去。
裘芳园,刘良娣正在和良妾钱氏说着话。
两人叫上了身边的婢女,正在房间摸牌,这后院寂寥,王爷不来时,也总得寻个事做打发时间。
牌打到一半,钱氏就抬头悄悄瞧了眼刘良娣。
刘良娣摸了牌,觑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甚事?说吧。”
钱氏讪笑了下:“刘姐姐,昨日的事,您听说了吗?”
刘良娣不知装的,还是真的不知晓,模样甚是无辜地问了句:
“什么事?”
“就是……昨日爷去了徐良娣的院子,后来听说侧妃和爷闹了一通。”
刘良娣摸到了张好牌,啪地推倒,说上一句:“又是我赢了。”
才抬眸笑盈盈地看向钱氏:
“你看,你打牌也不用心,这不就输钱了?”
钱氏本就是商户之女,她进了王府,家中常送银钱给她,她可以说是府中最不缺银两,当下毫不扭捏地掏了钱。
刘良娣不紧不慢地将银钱放在手边,才话音一转:
“我们这位徐良娣,进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番作态,你又不是第一日知晓,这般惊奇作甚。”
说着,她轻嗤了声,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徐姐姐素来受宠,连侧妃的日子都敢去请王爷,王爷也纵着她,倒叫我等好生羡慕。”
羡慕吗?
钱氏抬头觑了她笑盈盈的脸颊,倒是一丁点都没看出来。
徐良娣得宠,也惯是清高,不爱和府上其他人来往,旁人往日心生嫉妒,却也无法,毕竟徐氏根本不搭理她们。
但刘良娣却不同,她很爱和后院的人打交道,整日笑盈盈的一张脸,明明是官家小姐,却比她这个商户出身的还要善于交际。
但那张笑呵呵的脸下,旁人也猜不透她是何心思,只能从她往日做的事来看,她和徐氏是不合的。
牌又来了一回合,钱氏动了动嘴唇。
她今日来送钱,也不是想说徐良娣,毕竟都打了几年交道,总有几分了解的,她想知晓的是,这位周侧妃是怎样的人?
如今管家事宜都在侧妃手里,她不得不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