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喻辰刚乐了一声,尊主大人接道:“姜乘不必担心,就照前议,你为队长,喻辰做你副手。你只须像教喻辰一样,把这二十个人带到勉强可用,其余琐事都交给喻辰。”
“……”这位大佬挺会打如意算盘啊!
“复活人选,你们两个商议着定,我就不管了。”大佬继续拨他的算盘,“至于水令令,喻辰想选她复活,或是直接留为己用,都随你。姜乘若有看中的人选,想留为亲卫,也尽管直说。”
喻辰听着他的话音,猜测道:“尊主亲卫队是不想要女魔修吗?”
杨无劫摇头:“男女都无所谓,但要凭自己本事进去。”
“那我觉得还是可以给水令令一次机会的。姜队长你觉得呢?”
姜*不想做队长*乘答道:“选她不如选钟鹊。水令令的水系法术看着好看,威能却不够,魔界尚火,水火不相容,我目前看到的魔界典籍,都没有任何与水系法术相关的。”
也就是说后续培养跟不上,喻辰觉得有点可惜,又问:“钟鹊是哪个?”
“以魔音震倒了一片人那个。”
喻辰想起来了,第二天对金大明,她算是轻松取胜,之后陪着尊主大人看了大半天斗法。那天有一个个子矮小的小姑娘,遇上的对手是个铁塔般的大汉,因体型悬殊,两人一上台,就把围观的人都逗笑了。
小姑娘个子小,脾气却暴,知道大家是笑她,一开打就奏响魔音,把擂台边大笑的那些人全震晕了,当然,台上那大汉也没能幸免,当场就晕晕乎乎摔下擂台。
“魔音你能教?”喻辰纯好奇,“姜队长你这涉猎也太广泛了。”
“典籍里有相关记载,总能慢慢琢磨出来。”姜乘又点了三个名字,“我选这四个人复活。”
喻辰想选水令令,是因为厉害的女魔修实在不多,这个姑娘表现得还挺抢眼,但姜乘说教不了,她也就不再勉强,同意了姜乘的名单。
“不过这种两两抽签对决,偶然性还是很大,很可能就是强强相遇,必须得淘汰一个,别的组却是两个都弱一些的,反而有人留下。我觉得要不然就淘汰的二十人作为亲卫预备队,也培养一下,都带去斗元宗历练,回来再视表现,拔擢优秀的进亲卫队。”
杨无劫和姜乘都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这时已到夜半,姜乘还要回北山下,杨无劫让他顺道把复活名单给项越,再把预备队的事说一下,就打发他走了。
喻辰看着姜乘的背影消失不见,回头刚要说话,却见本来看着她的杨无劫瞬间移开目光,一时有些莫名:“尊主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杨无劫目光飘了半天,终于找到个实体落下,“你不把那傀儡收起来么?”
“收……收哪里?”喻辰被这话惊到,顿时忘了刚刚杨无劫的异常,“她一个大活……怎么收?”
“应该能收进储物袋。你试试。”
喻辰坚决拒绝:“我不试。就让她这样呆着吧。”
“……”杨无劫没好气看她一眼,“那你把她带回后殿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哦。”喻辰回头叫风逐,“走吧,我们回去后殿……啊!差点忘了,尊主,我本来是想跟你说,咱们去攻打斗元宗,姜乘的家人还在君天山下呢,是不是叫他提前把家人接出来?我上次跟他提了一句,他没接话。”
杨无劫眉头轻皱:“他家里人恐怕不知道他入魔。”
“您是说,他家人恐怕不能接受他入魔,不会跟他走?”
杨无劫点点头。
“但放着不管的话,恐怕会误伤,咱们又不能提前和大家说那个是姜乘家……哎?”喻辰突然有个主意,“既然他父母不知道,我们就乔装改扮,假装是姜乘的朋友,陪他一起回家,拿他家做个……”
前线指挥部这词儿,他能懂吗?古时候怎么说来着?中军大帐?不行,这个他们这儿也没有……喻辰正纠结怎么描述,杨无劫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这主意不错。你去叫人传话给项越,让他和韩赫荣即时来见我。”
喻辰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要见这两人,但大佬的吩咐,一定要先执行,再问其他。她立刻出去传了话,没一会儿,项越就和韩赫荣匆匆赶到。
“赫荣,命你带人即刻前往君天山,暗中埋伏下来,打探消息,务必将陈叙鸣、何叙真二人的行踪、习惯、喜好打探清楚。”
韩赫荣难掩兴奋地应了一声,杨无劫转头问项越:“姜乘出身的那小城叫什么?”
“回尊主,莞城。”
“赫荣亲自去莞城盯着,本座会从那里对君天山发起总攻。”
项越和韩赫荣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炽盛殿很快又只剩下杨无劫与喻辰两两相对。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选斗元宗下手?”
第32章 夜半谈心
咦?狗大佬居然不再防着她、嫌她多嘴, 还主动问她为啥不问了!她这是终于突破杨无劫的心理防线,获得他的信任了吗?
嗯,算算也差不多了。不说别的, 就她现在这一身伤,也足以成为她忠诚于魔尊的勋章了吧?
喻辰心里踏实下来,却并不顺着他的话发问,而是狗腿地道:“这不用问, 一定是因为斗元宗该死。”
杨无劫看着她沉默一瞬, 才嗤笑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他站起身来, 一边往偏殿走, 一边问, “陈叙鸣这个人, 你没听说过吗?”
“好像有些耳熟……”喻辰跟上去, 假装回忆, “啊!是不是贺兰玉盘的表兄?拜入斗元宗那个。”
“对。让你那傀儡停下。”
喻辰回头才发现风逐默默跟在后头, 不由一笑:“你回后殿等我吧。”
风逐依言转向后殿, 喻辰继续跟上杨无劫说:“我听她吹嘘过这个表兄,说是名门弟子什么的。这人冒犯过尊主吗?”
“名门弟子……”杨无劫一字一顿复述完, 不屑道, “阴险小人罢了。”
喻辰还是第一次进这偏殿, 见殿内没有隔断,中间地上铺了一大片寒山石, 石头上面摆了一个造型很奇怪、像长着触手的茶几,除此之外,殿内没有家具,连灯具都没有, 显得空旷而昏暗。
杨无劫走到茶几跟前,一指对面,“坐吧。”
喻辰走过去,见魔尊大人已经舒展长腿、侧对着茶几桌面坐下,后背还舒舒服服倚着,才明白茶几两侧为什么会有多余的环形触手――竟然是用来做靠背的!
不过当时去雪山途中,他在白鲟背上,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么个姿势坐着。
喻辰学不来大佬的坐姿,正对着茶几老实盘腿坐下,一副认真听讲小学生模样:“斗元宗是不是一脉相承的阴险啊?之前害姜乘那个何叙真也是,他不想收姜乘为弟子,直接说就好了,何必把人逼到无法立足?”
“这倒也不能全怪他,斗元宗在心胸狭窄这一样上,是从莫与非一脉相承、传下来的。”杨无劫不知从哪摸出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何叙真给莫与非做了那么多年大弟子,自然知道这位宗主的脾气,最不喜别人质疑他的决定,哪里敢直言?”
“那怪不得了,贺兰敬昊也是这样,以前他给贺兰玉盘定过一门亲事,贺兰玉盘和她娘都不愿意,但不敢说,就让贺兰玉盘的舅舅想办法把贺兰敬昊看中的人给暗杀了。”
“是吗?我还以为贺兰敬昊想把贺兰玉盘嫁给陈叙鸣。”
“似乎也有过这个打算,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成。”
杨无劫道:“还能为什么,定是陈叙鸣不肯。此人最是好色,你知道娥陵派吗?”
“听说过,修音律的,好像门中很多美人……啊,他是看中了娥陵派的美人吗?”
杨无劫点点头:“那年你们贺兰山庄开仙盟大会,我随领秀宗下山,途中先与斗元宗汇合,周宗主同莫与非是旧交,便期望我们下一辈的,也能和斗元宗亲近……”
他居然真的从头说起了当年事,还称呼周云诺为周宗主而不是师尊!怎么回事?他心境有什么变化吗?
“但我这个人,”杨无劫脸上露出几许带着傲慢的笑容,“向来不与瞧不上眼的人来往,莫与非那些弟子,我一眼看过去,没一个瞧得上的,他们偏偏还不长眼,要来找我切磋。”
喻辰捧场道:“尊主给他们颜色瞧了吧?”
“反正没叫他们赢过。后来遇上了娥陵派,大家同行,娥陵派有许多女弟子,其中有一个,不知怎么就招了陈叙鸣那些人,都围着她转,谁知道那女弟子不长眼,不理旁人,偏喜欢找杨无仇说话。”
他居然到现在都以为娥陵派女弟子喜欢的是杨无仇,喻辰实在忍不住,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
喻辰看他眯着眼、脸色不善,似乎看穿她在笑他,忙急中生智道:“我笑尊主说‘不知怎么’,您都说陈叙鸣好色了,那一定是因为这女弟子好看呀!”
杨无劫缓和脸色,摇头道:“我没觉得。总之因为这个,斗元宗那些废物争风吃醋,又要拉我们比斗切磋……”
“既然是只找杨无仇,那就与尊主无关啊,怎么还拉着尊主?”喻辰插嘴问。
杨无劫顿了顿,拎起酒壶喝了几口酒,才淡淡道:“那时我们形影不离,一向……也不分彼此……”
喻辰万万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谈及当年与杨无仇的情谊,一时愣住,没有搭话。
“我当时烦得很,切磋的时候便没留情,打伤了陈叙鸣。他记恨在心,到贺兰山庄就向他姨母告了一状。他姨母跟贺兰敬昊合谋设下圈套,让陈叙鸣引我进贺兰山庄禁地――之后我被师、被周宗主责罚禁足,连大会也不许参加,邢昭趁机潜入将我捉走,及后种种遭遇,都是因此而起。”
“原来如此,怪不得尊主当日除了贺兰敬昊跟贺兰烈阳,别人都没杀,只杀了兰夫人呢。”兰夫人就是贺兰玉盘的亲娘,陈叙鸣的姨母,喻辰同仇敌忾道,“这个陈叙鸣确实该死。”
杨无劫没接这话,面色平静地提起另一件事:“回来路上,你不是一直在意杨无仇的行踪吗?”
“有消息了?”也该有了,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喻辰精神一震,等尊主答话。
“嗯,他先在新雪山庄附近出现,后来去了五福冈……”
“新雪山庄?他去了新雪山庄?”
杨无劫挑眉:“你知道新雪山庄?”
呃……贺兰星知不知道?不管知不知道,现在都得说知道了!喻辰脑子极速运转,终于想到个能说的线索,“杨无仇带去贺兰山庄的人里,有一个就是新雪山庄的,好像姓范。”
“这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大佬眼神中带着怀疑,喻辰继续解释:“贺兰玉盘说,杨无仇这个人不简单,结交的万青等人,都是初看不打眼,实则很有来历的人。万青是万年城的公子就不说了,那个姓范的是新雪山庄庄主的弟弟,他们家好像颇有产业,以前和贺兰山庄也有往来的。还有御皖堂的少主徐扬……”
杨无劫听了却不太在意,“这些人又不掺合什么狗屁仙盟,只要不与我作对,随他去吧。”
这怎么能随他去呢?!喻辰心里着急,恨不得抓住杨无劫脖领大吼:新雪山庄就是灵通阁幕后大老板,杨无仇这是预谋接手灵通阁啊啊啊啊啊!
然而这话说了,他也不会信,反而会把自己陷入嫌疑之地,喻辰只得迂回道:“也许是喻辰太大惊小怪了,尊主与杨无仇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比喻辰更知道他的为人。但喻辰想提醒尊主,不管以前如何,如今您是魔界之主,他是仙盟盟主,咱们杀上斗元宗,他会坐视不理吗?”
“就怕他不来。”杨无劫神色中隐隐现出几分期待,“我早想领教他的神照图了。”
“……”原来这会儿他满脑子只想着打架呢!
喻辰满心无语,杨无劫却还不厌其烦地给她解释:“神照图是领秀宗祖师爷传下来的神功,非宗门内最杰出的弟子不传,近些年已是非宗主大弟子不传。周宗主去后,当今之世,也只有杨无仇一个修习者。”
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一笑,“我当日也是叫你唬住了,居然差点相信他也可能是欧阳桀之子的傻话――周宗主连神照图都传给了杨无仇,他又怎么可能是欧阳桀之子?”
殿内没有灯光,但喻辰五感灵敏,没有错过杨无劫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自嘲、欣羡、酸楚、认命、苦笑,每一样情绪都飞快来去,却又浓烈至极,直冲进喻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她不由自主代入杨无劫的处境,然后结结实实被虐了一回。
因为欧阳桀之子,确确实实,就是杨无仇。
周云诺,也确确实实,在明知杨无仇是欧阳桀之子的情况下,还是把领秀宗神功传给了他,并对他寄予厚望、希望杨无仇能带领领秀宗成为天下第一宗门。
杨无劫至今说起还带着崇敬语气的周宗主,在决定此事时,从始至终,就没有考虑过杨无劫这个弟子。
太虐了,真的太虐了,喻辰望着师父不疼师妹不爱的杨无劫,久久无法言语。
杨无劫哪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他自己说完喝了几口酒,才发觉喻辰一直痴痴望着他不说话,再一细看,她眼神里居然都是怜惜之类的情绪,顿时大怒:“你那是什么眼神?”
喻辰一惊回神,抬双手捂住眼睛,求饶道:“尊主我错了,我不敢看了,别挖我眼睛!”
杨无劫:“……滚!”
喻辰灰溜溜滚回后殿,假装练功,实则在思考杨无劫都这么惨了、自己还来他身边卧底是不是太不厚道、要不要明天去跟他自首。
但她很快就想到,以杨无劫的脾气,要是知道她一开始就是别有目的接近他,自首肯定变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