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
全.泄.了!
已夜深人静,禁.欲.如他。此刻,识海如有万马奔腾而过,又有涛涛江水川流不息……
他大可以杀了身侧女子,如此一来,便可直接绝后患!
但陆世子后半夜却是纹丝未动,脑中幻想如何潇洒果决,即刻铲除障碍,然,他也只是在脑中想想罢了。
****
不到一个半时辰,外面就已天光大亮。
沈姝宁昨夜受了惊吓,加之她躺在陆盛景身侧过夜,双重紧张交织,令得她迟迟才昏沉沉睡下。
“少夫人!少夫人醒醒,王妃让您过去一趟。”
叩门声将沈姝宁从困顿中唤醒,说来也怪,按理说昨夜惊魂,她理应睡不踏实。但躺在陆盛景身侧,她竟半点不惧怕,昨夜要杀她的婆子变成鬼魂又来找她。
可能在沈姝宁的眼中,陆盛景比鬼魂还要可怖……
沈姝宁身上的各处酸痛稍稍缓解,但并未好透,她坐起身的刹那间,立刻打了一个激灵。
竟险些就忘却了,陆盛景已经清醒了。
她下榻的动作放缓,一手揪紧胸口衣襟的同时,她小心翼翼爬下榻,半点不敢碰触到陆盛景。
她着实不能理解,为甚暴君好端端的要假装昏迷。但这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她如今与暴君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且她除却要应对外敌之外,还需尽快赢得暴君的信任。
且先不说,为何暴君上辈子全天下通缉她,那般大费周章将她弄进宫去,她绝对不会以为,暴君只是想找到她,然后和她睡一觉。
所以,沈姝宁打起了万分的精神继续熬下去,熬到终有一日真相大白。
门外的两个婢女,是昨晚陆长云带来的,沈姝宁对康王府的人不尽信任,不放心让旁人伺候陆盛景,遂对着门外道:“打些水来,我先给夫君洗漱。”
两名婢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光景,容貌秀丽,举止大方,很是知进退。
没有沈姝宁的吩咐,她二人绝不多做一桩事。
看得出来,应是陆长云特意调/教过的,沈姝宁更是不敢信任了。
“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沈姝宁知道,暴君不喜人亲近,她当然不敢触了他的霉头。
那两名婢女对视了一眼,并未多言,先后退下。
沈姝宁这才拧了湿棉巾给陆盛景擦脸。
如此近距离的挨近,男人清隽的面容近在咫尺,就连浓密的睫羽也看得一清二楚。沈姝宁此前并没有觉得给暴君洗漱有甚不妥,可此刻知道他是醒着的,她畏手畏脚、哆哆嗦嗦,总怕榻上的人会突然睁开眼来。
除却上辈子被他捉到皇宫那日,她还从未与陆盛景面对面过。
她撇过脸,棉巾在男人脸上胡乱擦拭一通,又迅速收手,仿佛如临大敌。
陆盛景:“……”只擦脸?其他就罢了?如此敷衍!
他后半夜出了一身汗,这几日被沈姝宁.伺.候.惯了,今日又突然不给他擦,陆盛景浑身不自在。
而这厢,沈姝宁草草了事就起身告辞,言词硬生生的,“夫君,母妃传我过去,我这就去母妃那边,你好生躺着,我晚些再回来。”
陆盛景,“……”蠢女人,不知道老太婆要杀她么?真真是蠢死了!
如此愚钝,还妄图.勾.引.他……
门扉合上,脚步声逐渐远去,陆盛景这才睁开眼来,眼底一片深幽。
****
沈姝宁暗暗松了口气。
但刚刚应对完暴君,接下来还有一个康王妃。
昨夜要杀她的人,几乎不难猜出来是谁,她只是想不通是何缘由。
到了上房,王府的姑娘们也都在堂屋坐着吃花茶,沈姝宁一出现,康王妃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美人身上暖阳镀光,周身仿佛笼上了淡淡一层微光,屋内朱颜粉黛瞬间皆失了色。
康王妃眼前突然又浮现一人,那人的脸与沈姝宁的脸重合,晃得她一阵脑壳刺痛。
“砰”的一声,康王妃手中的杯盏突然落下,碎了一地。
第十七章 有目的
瓷器破碎的声音,让堂屋内众人屏住呼吸。
康王虽有几房妾室,与王妃夫妻之间感情不和,但在这后宅,康王妃说一不二。
沈姝宁也愣了愣,她能够感觉到康王妃对她不喜,却是万没想到康王妃一看见她就会失态。
她很快敛住诧异,走上前福身行礼,“儿媳给母妃请安。”
康王妃的目光落在了沈姝宁清媚娇嫩的小脸上,大婚当日,沈姝宁的红盖头掉落,那一日惊鸿一瞥过,康王妃就笃定了这是一个狐狸精。此刻,沈姝宁未施粉黛,穿着清雅,便是如此也让一屋子的女子都自惭形秽。
此时的感觉太过熟悉,康王妃又回到了数年前,她每次碰见那人,都有冲上前撕了那张绝美面孔的冲动。
一股怨恨涌了上来,她一心以为,她半辈子都得不到康王的爱,皆是因为那人。
多数人对自己的命运总有一股难以控制的无奈,所以,总喜欢将另一个人视作怨恨的对象,否则,又有什么勇气继续熬下去。
康王妃一看见沈姝宁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愣着作甚?没看见一地的碎渣么?你还不处理干净,是想摔死我?!”
康王妃的暴怒,令得一屋子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按理说,一地残渣应由仆从来打扫,但康王妃的意思是指名道姓,要让沈姝宁做下人的活。
这无疑是在苛待刚进门的新妇,也是在告诉所有人---沈姝宁这个冲喜新娘子,在王府毫无地位,可任由康王妃拿捏。
就在所有人等着看沈姝宁好戏时,她却并未失态,而是十分雅致的点头,“是,母妃,儿媳这就处理。”
她当真去取了扫帚过来,明媚的脸上没有一丝为难与狼狈。
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沈姝宁规规矩矩清理了一地碎片,随后又像无事人一样上前,莞尔一笑,美眸仿佛是尚好的水晶,剔透干净,“母妃,儿媳做好了,母妃还有什么吩咐么?”
康王妃又是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口。
沈姝宁越是这般无所谓,她就越是觉得受辱。
情敌的女儿,成了她的儿媳妇,还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只觉颜面无存,尊贵如她,活成了一个笑话。
康王妃的目光落在了沈姝宁细嫩粉白的柔荑上,曾经,她亲眼目睹康王亲吻那人的手,动作虔诚温柔,宛若是对待世间最好的宝贝。
康王妃的脸轻轻抽动,“都剥了,你进门有几日了,也是时候伺.候我!”
一碟子松子递到了沈姝宁面前。
她的手小而精致,没有留长指甲,并不方便剥松子,沈姝宁没有露出半分难色,依然乖巧顺从,还冲着康王妃嫣然一笑,“是,母妃,这是儿媳应该做的。”
众人,“……”
少夫人到底是太过纯真,还是过于心机深沉?被如此针对,竟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康王妃只觉得,自己在奋力对一团棉花出气,她已气得伤筋动骨,对方却是无动于衷。
沈姝宁不紧不慢的剥着松子,她的身子骨、肌肤,以及手脚皆生得十分细嫩,没一会子手指就开始红肿,但表面看上去却是悠闲自得,仿佛半点不觉得委屈。
康王妃可能气出了内伤,早晨吞下的静心丸,此刻已经不管任何作用。
“王爷,大公子,您二位来了!”守门丫鬟恭敬道。
康王妃闻声抬头望去,就见康王沉着脸走来,他倒不是愠怒了,只是这些年鲜少笑过,陆长云就跟在他身侧,父子两人个头相当,相貌皆是上乘。
众人起身行礼,康王落座之际,扫了一眼沈姝宁,看见她正在做的事,康王眉心一蹙,多留意了一眼。
而他这个眼神落入了王妃眼中。
王妃倏然心头一慌,对沈姝宁道:“不必再剥了,你若真有孝心,自今天起每日给我誊抄经书,也算是圆了你的一份孝心。”
原来,王妃是想让她“尽孝”?
沈姝宁莞尔一笑,并不揭穿。旁人现在如何待她都不重要,她要的是平安顺遂的一生。眼下陆盛景尚未得势,她不能提前被旁人给弄死了,眼下先保住小命要紧。
沈姝宁态度谦和,“母妃,儿媳省得了。”
康王终于没再注意沈姝宁。
王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仿佛被人戳了一根刺,□□生疼,若是不扒却又酸胀难受,总有一天会生脓腐烂。
“王爷今日过来,是有何事?”康王妃问道。无论夫妻两人之间有多少嫌隙,在外人面前,康王妃都不会表露出来。
康王言简意赅,他眉心总有一个“川”字,仿佛此生都抹不平了,“半月后是皇太后的生辰,你给府上女眷都裁制几身衣裳,届时一道入宫,另外,规矩不可坏了,让嬷嬷这几天多教教宫里的规矩。”
康王妃一怔。
庶女也要入宫么?
她面上不显,道:“好,妾身明白了。”
康王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说,“罗家小公爷今日归来了,柔儿的婚事,你也要准备起来。”
康王妃又应下,罗家那门婚事,她还是很看好的。罗小公爷不仅是罗家的下一任家主,还是镇国公府少夫人罗氏的胞弟,有了这样一个女婿,她在京城贵圈的身份只会水涨船高。无论皇上如何打压康王府,她这个康王妃也会高人一等。
康王交代了几件事,就起身离开,陆长云紧随其后。
王妃没甚心情再吃茶,让几位姑娘退下,连带着沈姝宁也被她放走。她今日本想打压沈姝宁,没想到这狐媚子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嬷嬷方才也瞧见了她那副样子了,她是存心要气死我!”康王妃一手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华嬷嬷心生一计,“王妃,若是暂时除不掉少夫人,不如利用她,老奴倒是有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康王妃灰暗的瞳孔一亮,“哦?嬷嬷倒是说说看。”
华嬷嬷压低了声音,道:“王妃何不借助少夫人的手,去对世子爷下手呢?咱们王府不能对世子爷如何,可倘若世子爷是死于少夫人之手,不就有替罪之人了?宫里真要查起来,就将一切罪责推到少夫人头上,她是替嫁过来的,咱们王府事先并不知情,宫里要怪罪,也怪不到咱们身上。”
康王妃神色一滞,胸口的堵闷终于有所好转。
****
沈姝宁回到长乐斋,她找了药酒给自己的手指擦了药。
陆长云给她的两名婢女被她安排在了院中做活,沈姝宁觉得,很有必要向暴君汇报一下今日之事。
她坐在床沿,看着容貌清俊、五官立挺的男人,打好了腹稿,这才委屈巴巴的说,“夫君,我今日可是受了大委屈了,母妃让我做下人的活,还命我给她剥松子,我的手都肿了,都不能给你换衣了。”
听吧,她和暴君是站在一队的,都是被王府迫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