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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九零之为母当自强 第599节

  要他说,他当然愿意让这些民工落户。除了感同身受民工的不容易外,还因为上元这一年来各处都在搞建设,工业园区也开张了,不少厂正在招工。当初大下岗造成的大量闲置劳动力已经在这几年时间里陆续被吸收掉了。尤其加入wto之后,招商引资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眼下反而需要为数不少的工人补充进去。况且这些人在上元落户,以后生活在上元,吃喝玩乐教育医疗哪样不掏钱,哪一桩又不是在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呢?

  人,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可惜这些,郑区长眼下只能白想想。现在已经不是农转非的时代,他一张条子就能把外地民工变成上元市民。

  他诚心实意地劝他老婆:“你琢磨这些我用不上,你还不如想办法给他们找便宜房子,让他们尽快落下江海户籍。我不说你也知道,买房落户口的政策今年应该是最后一年了,以后估计再没指望。”

  当初推行这政策不过是为了促进房产销售,现在房产市场那叫一个火爆,全市各处都在开工,走在街上到处都能看到开发的楼盘。房子不愁卖,那买一送一的落户政策自然也要干脆利落地关上大门了。

  陈凤霞就是干这行的,心存侥幸都没机会。她只好叹气,再将上元现有的楼盘扒拉出来,想办法从里面找远的偏的价格便宜的好给民工学校的家长选择。

  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挑好合适的学校,上元那边先闹起来了。

  闹事的是学生家长,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走出的风声,他们听说上元高中还招外地人,立刻不干了。为什么?废话,学校招人都是有定数的。三百号名额一万人考和一万五千人考,那录取比率能一样吗?别说多不出五千人竞争的屁话,就是多五个人那也是抢占了他们上元人小孩的录取机会。各家的孩子为了考上元高中,初中三年过得容易啊?

  将心比心,陈凤霞完全能够理解家长的愤懑。天底下的爹妈为了孩子那都是挖空心思削尖了脑袋的,自己少吃一口饭可以忍,自家娃娃少喝一口水,爹妈也要捋袖子的。

  上元教育局被围追堵截的猝不及防,以至于一开口便慌不择路。他们先是表示招收上元以外的学生是另外加名额,和上元本地学生没关系,不会影响上元地区的录取率。

  可惜这话实在太没脑子,因为江海名高中们的省招班的指标也纳入当地高中招生计划,压根不存在额外名额这一说。

  而且即便真这样,家长还是不满意。你十个老师管一百个学生跟管一百五十个能一样吗?学生越多,老师分散到每个学生身上的精力就越有限,这还是在侵犯他们本地学生的利益。

  家长闹得太厉害,搞得教育局和上元高中方面尤其被动。这真是鱼没吃到,先惹了一身腥。

  陈凤霞听丈夫转述情况,只想扶额。

  唉,这真是过了啊。这是既要享受计划经济的红利,高中就近招生;又要追求市场经济的自由,本地学生可以跨区报考学校;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美事?

  哦,你家小孩中考可以报考江外、一中这些其他区的好学校了;你还要求上元地区的高中只收上元籍的学生?这霸着备胎不让人自由选择未来的骚操作未免也太渣了些吧,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全市那么多中考生呢?照这样说,江海其他区的学生也不能报考上元的学校咯?盯着那点儿外来民工家的小孩有屁用。有能耐,你把其他区的生源也赶跑啊。他们的人数是民工家小孩不知道多少倍了。

  陈凤霞就奇怪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其他学校的省招班都已经开学上课了,江海的家长怎么没闹?就你们上元的吃亏了?”

  要说里面没人出头组织找事,真是打死陈凤霞她都不信。

  郑国强就笑笑:“随他去。”

  他是区长,又不是教育局的负责人。该哪个部门负责的事情就由哪个部门出面解决问题,不能什么事情都缩在后面,一点儿担当都没有。

  陈凤霞点点头:“行,我也找找江海这边的教育局吧。别搞得有些人以为自己下巴都要比别人高些。”

  她找江海教育局做什么?当然是为了石子路学校初三学生的毕业升学问题。既然名校高中有省招班,那他们本省小孩也不用跑到老家去中考,直接江海开考,统一按照江海的标准录取好了。这叫山不过来我过去,在哪边考不重要,你有条件收就行。

  郑国强哑然失笑,不停地摇头叹气:“你这是挖我墙角啊,成绩好的又要被江海的学校抢光了。”

  陈凤霞理直气壮:“怪哪个啊,是上元把事情闹腾成这样的。搞搞清楚,政策允许的范围内,成绩好的娃娃是香饽饽。别以为人家是来乞讨的,人家是贵客。再说了,江海的学校就近招生,不比他们跑到省北城市一家家地找方便动了。你看吧,要是有人闹腾说不让他们招,看他们会不会直接摁下葫芦。”

  有话语权的人才能左右政策的制定。

  意图扯虎皮做大旗借力打力的陈老板还真没推断错误。很快石子路学校的王校长就接到了教育局的通知,本省户籍的学生可以在江海参加中考,按照省招班名额参与录取工作。

  可陈凤霞不满意,能考上省招班的学生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也就是传说中的牛娃。没那么牛也想上普通高中的娃要怎么办,不能剥夺人家奋斗的机会啊。

  她正琢磨着要从何处入手呢,上元这边可算有行动了。原本还在推诿着不想出头跟闹事家长硬杠的教育局一听说市里的通知,立刻急了。麻蛋,这是到嘴的肥肉一眨眼的功夫又被江海这帮家伙给抢走了啊。

  今年省招班还是跑到外地去招生的呢,压根就没考虑过民工家的小孩。现在,不是学生家长闹腾,江海的学校说不定从头到尾都不会注意到民工子弟初三学生的存在。

  真是要把人活活气成河豚。

  上元区的高中立刻行动了,他们知道头部高中的竞争估计很难pk过江海的四大名校,索性退而求其次,在二流高中的生源争夺战中入手。本省学籍的民工子弟可以报考区三中,这是所乡镇高中,历史上一度辉煌,还出过江海地区的高考状元,但随着城市虹吸效应扩大,优质教育资源往城市转移,学校也逐渐落寞。

  这一回,上元本地高中教育界吵吵嚷嚷的时候,三中的校长就感觉这是次机会。在普通高中里,身为农村中学,他们学校既抢不过县城咳咳区的各所高中,更不是主城区学校的对手,所以作为二流高中也只能招收三流成绩的学生,还要被广大考生各种嫌弃。

  但是面对民工子弟,他们的情况又大不一样了。他们是唯一能够招收外来务工人员家小孩的普通高中,这就意味着他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对,现在这部分学生人数不多,因为招收他们的初中就少得可怜。但随着城市进一步发展,他们的队伍会日益壮大。在市区的高中达成一致,放开招收他们之前,三中吃饱生源红利,好好搞出几届高考喜报来,学校以后的招生工作和发展就会轻松很多。

  上元三中愿意以非重点普通高中的身份招收本省户籍的外来民工子弟,直接解决了石子路学校的大难题。至此,省内外来民工子弟的升学问题告一段落。

  下一个步骤,就是如何解决省外在江海小孩的困局。

  陈凤霞思前想后,发现眼下的唯一解决方案依旧是买房落户。只是江海的房价蹭蹭蹭,今年涨得尤其吓人,哪有那么容易好找到便宜房。不是家长不愿意在江海买房落户,而是人家力有不逮啊。

  她正愁眉苦脸呢,小赵就茫然地看着自己老板:“不是说省内都可以吗?”

  陈凤霞眨巴两下眼睛,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小赵解释道:“既然省内户籍都可以报考江海的省招班,不行还能去上元三中。那就在省内其他地方,房子便宜的地方落户好了。像是一些县城,也可以作为考虑对象啊。”

  陈凤霞豁然开朗,没错啊,高考是全省的一盘大旗,她为什么非要盯着江海户籍不放?对,只要是省内户口就可以了。

  她伸手拍小赵的肩膀,认真道:“组建团队吧,专门给他们在省内合适的地区买房。”

  嘿,幸福到家这几年一直在江海打转转,门店开了七家,却一直没有往市外发展。没想到,它居然要以这种方式拓展自己的经营范围。

  第494章 一切都会有的

  郑国强忙活了半天,最终为他人做嫁衣,居然还是没能让这些家庭落户于上元,为上元的房地产事业发展做贡献,反倒是白白便宜了陈老板的生意。严格算起来,其实很有烽火戏诸侯博佳人一笑的嫌疑。

  当然,郑区长是不会承认的,因为这分明是资源最有效的整合。再说,起码他为上元又争取了不少生源不是。在外地民工子弟初中入学率不足20%的2002年,全市唯一无门槛招收农民工小孩的石子路学校中学部的学生们,都是群热爱学习的小家伙。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热爱更宝贵的东西呢。

  为了不辜负他们的热爱和他们父母的期许,小赵拿着放大镜在省内搜罗一圈,快准狠稳地为这些家庭选定了与上元相邻的石桥市。这是个县级市,隶属于河州市管辖,但一向以江海市的后花园自居。现在,小赵就把这些家庭安排在石桥。

  这里房价便宜,每平方单价一千元,小户型为五十六平方米,十套以上集体购房可以打八八折。与它相邻的上元区新开发的楼盘已经卖到了每平方一千七百元。

  这里距离上元尤其是区三中近,公交车二十来分钟直达。以后孩子上高中就是住校,也方便礼拜天回家。呃,上元地区的高中采取的县中教育模式,一个月只放一天月假,方便小孩回家拿生活费。每周只有礼拜天下午可以自由活动,方便住校学生外出采买生活用品。

  石子路学校召开了初三家长会,说明了目前争取到的待遇。假如不打算考高中,那就不用再费神,按部就班等待中考就好。如果想让孩子试试上高中,那就得动起来,赶紧解决户籍问题。不然高中也没办法接收学生,现行政策不允许。

  跟陈凤霞猜想的差不多,几乎全体外省家长们都动了起来。能把小孩送到学校上初中的家庭基本上都颇为重视小孩的教育问题,而不是单纯地想找个地方把孩子塞进去省得没人管。毕竟在不少地方,十三四岁的孩子已经被当成半大劳动力看待了。家长愿意让他们上初中,自然也想叫他们更上一层楼。

  只是此后各位家长各显神通的骚操作也成功地让自诩见多识广的陈老板瞳孔地震神经雪崩心脏山崩海啸。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选择了中介向他们推荐的石桥市云上花园小区。只不过,在买房落户之前,约莫有半数家长选择离婚,男方户口留在原籍,女方带着孩子落户石桥。咳咳,为了小孩上学假离婚不是城里的专利,农村也有。

  家长如此做的原因是怕一旦一家人都变成了城里人,家里分的农田要被政府收回头。现在已经试点搞取消农业税了,再说手上有田心理不慌。

  从这个层面上讲,城里人挺亏的。农民能掏钱在城里买房落户享受城市居民待遇,但城镇居民却无法去农村落户分田分宅基地,连个退路都没有。

  除了直接买商品房落户的,还有人成为了陈老板的同道,像她当年在前进村做的一样,买地盖房,然后将孩子的户口迁进去,以江海居民的身份参加中考。

  陈凤霞能讲什么呢,只能说劳动人民充满智慧,啥招都能想出来。估计后来这方面卡严了,是因为跟自己一样钻空子的人太多,政府不得不收缩政策。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无论如何,在吵吵嚷嚷各种折腾中,初三上学期要结束时,这件事可算尘埃落定。也该有定论了,不然孩子还要不要参加中考啦。

  姜杰听说了这件事,惊得眼睛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天啦!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人民的智慧无穷无尽,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追求上,人们不吝于用尽一切办法。

  当然,这事不是陈凤霞告诉他的。陈老板吃饱了闲磕牙,跟他扯这些。但这孩子上了高中还坚持来石子路学校当志愿者,早就跟学生们混得巨熟。他就是不主动打听,人家也会把话送到他耳朵里。

  姜杰挺羞愧的,枉他自以为志愿者服务干得有声有色。直到初中生们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升学的大难题已经解决了,他才惊觉原来中考还有地区限制。

  一直协助他们志愿者工作的马老师看他茫然的模样就笑得不行,中考地区限制不算什么。

  “以前还有中考移民呢。那时候中专吃香,各地区对中专的招生分数线不一样,就有人跑到录取分数低的地方报名,顶用已经放弃中考的学生的学习参加考试,然后去上学。除了这种情况外,还有应届生才能报考中专,往届生不行。就有往届生顶应届生的学籍考试的,太多了。”

  吴若兰也惊讶,她小学就读于蓝天学校,知道民工子弟在本城求学限制颇多,但还是头回听讲有中考移民。

  好新鲜的名词。

  陈敏佳却笑出了声:“很常见的,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那会儿中专生毕业出来就能分配工作,是国家干部身份。而高中考大学的录取率低,考上的人少。所以成绩最好的那波人都是去考中专。后来分配到厂里的人碰上下岗,好多人都后悔当年没上高中。”

  这些,她还是听她妈厂里的主管说的。那位主管当年就是上的纺织学校,在被单厂工作了十年下岗了。

  吴若兰点头:“那现在应该没有了,中专又不包分配了,大家宁可上高中。”

  陈敏佳却脑洞大开:“哎,你们说,其实在教育条件好的地区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然后回到差的地方参加中考,是不是也算实际意义上的中考移民啊?”

  她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她看过克斯县、涌泉县这些地方的中考试卷。用她这位不得不让家里人掏了两万多块钱才买到江外学籍的自费生的眼光来看,也简单得要命。难度,难度相当于中考前举行的初中毕业考试试卷的系数吧。而这个毕业考试是为了让大家学业合格,顺利拿到初中毕业证书的。

  连她最不喜欢的物理和化学,陈敏佳当时也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答完了试卷,跟着大家一道开开心心地交卷,偷得浮生半日闲。

  现在陈敏佳提起这茬,大家都沉默一瞬,然后跟着点头:有道理,这件事本质是一样的。虽然各个地区使用的教材不一样,但需要掌握的知识点都差不多。所以,实际上中考移民具备可行空间。

  陈敏佳微微皱眉,又开始征询大家的意见:“那你们说,他们不管农民工家的小孩上学的事,是不是也是为了防止中考移民?”

  倘若外来民工子弟在教育条件优越的地区接受了当地平均水平的教育,那当他们返回教育欠发达的家乡参加中考,那他们就天然享有优势。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那就不能让他们在经济教育发达的大城市正常求学。提高他们入学的门槛,逼迫他们回到家乡做留守儿童,在当地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这想法听着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可是吴若兰和姜杰竟然都没找到话来反驳。

  相反的,他们居然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最后还是马老师打断了他们的发散性思维,将中考移民的话题扯回头:“其实还有一种形式的中考移民,不动户籍,就在本区域内存在,依靠指标生政策。”

  这个指标生政策是在初中择校热的背景下产生的。

  教育部门为了扭转好高中基本上就在几所初中招生的实际困局,进行中考改革:将重点高中的招生指标按照一定比例分配到各个初中,如此一来,非名校的初中毕业生就比以往多了上重点高中的机会。因为指标生在满足既定条件(降正常统招线几十分)下,获得指标的初中只按照中考成绩的校内排名决定谁能上重点高中。

  如此一来,区内尤其是农村中学就出现了不少中考移民。有关系消息灵通的家长将小孩学籍挂在教育条件相对落后的初中,实际上孩子却在名校初中借读,依靠名校优质教学质量提高成绩,这样回到学籍所在学校竞争指标生时,就具备不小的优势。

  马老师轻轻叹气:“以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当然了,家长愿意为了孩子掏钱,接收借读生的初中乐意挣这个钱,甚至就连被挂学籍的学校也无所谓,因为借读的学生中考成绩好,最后是算在学籍所在处学校的功劳簿上的啊。

  真正被损害利益的,只有那些没权没势甚至连消息都听不到的普通家庭出来的小孩了吧。

  谁又会在意他们呢,这些沉默的大多数。

  陈敏佳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初中也是借读生,但她真不知道什么指标生制度。她中考时也没因此得利。可能是她学籍所在校没拿到江外的指标生名额吧。毕竟全市初中那么多,重点高中能拿出来的指标有限。

  这件事,她又没办法拿出来解释,因为怎么说都感觉越描越黑。偏偏她不是蓝天小学毕业的,马老师又不知道为了她上初中,她父母给她花的心思。

  就好憋屈啊。

  好在马老师说这事只是为了告诉他们:“不管怎样制定政策,不管制定政策的初衷有多美好,永远都会有人钻空子的。也永远不会有政策没空子可钻。”

  这倒是事实。

  陈敏佳感觉心里舒服些了。

  他们挥手同马老师道别。

  虽然高中都放寒假了,小学也应该早就放假,但因为石子路学校的家长基本上都是农民工,在江海没老人帮他们照顾小孩,这些孩子得等到家长休假才能跟着大人回老家,小孩独自在家不安全;所以学校寒假也办了“放心班”,将学生继续留下,半天自习写作业,半天在学校自由活动,中途还组织他们去了趟不要门票的新开的市民公园。

  所以马老师等人到现在都没休假,还在学校里。好多老师自己家的小孩,都被他们带到了学校来。

  陈敏佳走出校门口时,还回头看了眼学校,忽而感慨:“不知道学校还能存在多久。”

  吴若兰若有所思:“存在到有更公平更合理的解决办法出现的时候吧。嗯,就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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