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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九零之为母当自强 第488节

  郑明明坐在父亲对面,又有了新问题:“那是不是因为抛荒问题太严重,所以才取消农业税呢?”

  皇粮国税,自古以来如此,老百姓的接受度很高。就是丰城那边的事,农民闹的也不是农业税,而是额外的摊派。

  如果是为了减轻农民的负担,那保留农业税剔除掉额外的摊派就可以了啊。所以农民的暴力反抗并不是取消农业税的主因。

  陈凤霞笑了起来:“要是中央政府还有农业税,地方政府肯自己砍掉摊派吗?”

  收钱的事,大家都积极得很,个个巧立名目。树在那里,你还指望藤蔓不攀附而上?多少地方政府的开支都指望这些呢。

  只有把树砍掉,让藤蔓无可依托,这件事才有可能得到解决。

  突然间感觉这事好复杂。

  郑明明若有所思:“所以天底下做官才是最难的。”

  考试,做奥数题,题目再难都有标准答案。可当官的做事却要权衡很多方面的情况。有的时候即便知道真正要动的是a,但为了达到目的,却不得不对b下手。旁人见到了说不定还会跟自己一样骂一声“糊涂”。也许自己考虑到的事情,决策的人早就想过了吧,只是必须得与取舍。

  郑国强捞面条,笑着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你爸我也是新手,摸石头过河。”

  而且是翻过的那种。

  他呼呼啦啦地吃起面条来,等到又喝了口面汤后,他才接着说话:“我就知道,农田不能抛荒,粮食必须得有保证,不然会出大乱子。”

  陈凤霞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埋汰道:“吃你的饭吧。走,三个姑娘,跟我发东西去。”

  郑国强乐了:“你们买了多少特产啊,怎么拎回来的?”

  陈凤霞收拾东西:“哪里是我们买的,我可没力气拎,我们的都直接邮寄过来的,估计得明后天才到。这些啊,嗐,都是山里郎们让给捎的。”

  这些小伙子,从到深圳起就接活。除了婚礼外,他们还参加过公司开幕仪式,楼盘开盘典礼以及老寿星的拜寿活动。总而言之,接活了,有劳务费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买东西了,什么衣服、帽子、鞋子都买。除了买自己的以外,还有买给女同志的。

  哪些女同志?当然是他们的未婚妻了。

  郑国强看妻子一言难尽的脸色就差点儿笑喷了面条。

  当初从江海选山里郎去深圳,陈老板表面上遵循的原则是年纪大个性稳重的才派出去。实际呢,郑国强跟她一张床睡了十几年,还不晓得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嘛。

  她要当王母娘娘,划下一道银河来,将未婚夫妻们分开。

  那些年纪快要满十八岁的姑娘,他们的未婚夫就得被送走。省得到时候他们那边提出结婚,陈老板也找不到理由回绝。毕竟法律都规定他们年满十八周岁就可以打结婚证了啊。

  只有分开他们,叫他们隔着千山万水,才能暂且将这事再往后面推一推。

  结果这帮家伙人都走了,心却还惦记着,还托陈老板帮忙带东西给未婚妻。陈老板不郁闷才怪。

  陈凤霞狠狠地瞪丈夫:“吃你的面条去!”

  这帮崽子,别以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等着,时间与距离是最大的杀器。不拖个三五年,资本家是绝对不会让这些小姑娘结婚的。

  希望到时候,即便她们选择重返家乡,也能够焕然一新,会为自己为母亲为女儿争取平等的权利吧。

  绣娘们连着花郎都在灯市口宿舍里埋头干活。

  山里郎熟悉了环境之后,陈凤霞就在囍街附近给他们安排了宿舍。这样方主任给他们派活计也方便。只剩下花郎日常跟姐姐们在一处干活,晚上就睡在灯市口梦巴黎的值班室里,额外再拿一份夜班费。

  为着这个,小家伙高兴得不行,在北京的时候就说要攒钱带阿嬷跟阿爹阿妈一块去□□看主席。

  陈凤霞敲门,就是花郎过来开的门。

  瞧见老板跟弟弟妹妹们,他立刻热情地邀请大家一起欣赏他刚完成的刺绣作品《云上的稻香》。

  绣布是纸,针作笔,丝线为墨,他做了幅画,画的是他梦想中的美好家园。高高的大山花木葱葱,一泓清泉上,稻杆笑弯了腰,沉甸甸的稻穗上方是从溪流中跃起的飞鱼。

  那鱼胖嘟嘟的,潇洒的姿态活像期待自己被吃掉的红小豆。

  花郎兴高采烈:“老板,你看,以后我家就这样。”

  陈敏佳赞叹了一回他的手艺,闻声惊讶不已:“你要回家去种田啊?”

  花郎开心得手舞足蹈:“是啊,我要种大米,以后我阿嬷就能天天吃上大米了。”

  爸爸妈妈要干活,他和姐姐都是阿嬷带大的。小时候,只有他们姐弟生病的时候,阿嬷才会翻过两座山,去集镇上换大米熬粥。要用攒了半个月的鸡蛋才能换回一袋子大米。

  阿嬷从来都不吃,说她不喜欢吃。可是有一次,他瞧见阿嬷在舔他吃剩的粥碗,阿嬷不是不喜欢大米,是因为大米太少了,阿嬷舍不得吃。

  郑明明忍不住提醒他:“你在江海挣到的钱更多,你可以买了大米寄回去啊。”

  花郎满脸困惑:“可是我回家也能刺绣挣钱啊。”

  坐在轮椅上的刺绣老师小兰轻轻咳嗽了声,提醒他:“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除了针法之外,配色各方面都要进行系统的学习。像不同丝线在人眼中的错觉,不同反射光线对人的视觉效果和心理效应这些,你都还没摸到边呢。”

  花郎的阿姐也说他:“是啊,我们得学到更多东西才能好好工作。”

  花郎有些惆怅:“可是我想阿嬷了,我好想阿嬷好想阿爹和阿妈啊。”

  他还不到十五岁,不过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孩子,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么长时间呢。

  陈凤霞笑道,趁机蛊惑员工:“想他们就好好工作,争取把首付攒出来,把房子买起来。到时候你就可以接阿嬷到江海住了。”

  花郎摇头:“阿嬷喜欢住在家里。”

  陈敏佳急了:“度假啊,出门旅游啊。你每年天气好的时候,把你阿嬷接过来住上一两个月不就行了。等到你阿嬷想回家时,你再送她回去嘛。”

  因为营养跟上了,脸上长了不少肉的少年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对啊,度假,就像度假村一样。”

  三位初中生都无语,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会想不到。

  哈!老天爷真是公平。给了他令人瞠目结舌的刺绣天赋,却让他的脑袋瓜子如此简单。

  陈凤霞叮嘱小姑娘们分配那些被托带回来的礼物,自己就问小兰:“她们学得怎么样?”

  现在,残联组织的刺绣培训班不知道是因为刺绣作品没门路卖出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开班不再继续。陈凤霞索性将小兰她们几个腿脚不便的老师都请到了梦巴黎来,一方面教学生,一方面她们自己也接绣活。

  小兰笑着点头:“他们很聪明,学得很快。我下面打算带他们一起学习日本、韩国、越南、朝鲜这些国家刺绣的特点,创造出我们天绣坊自己的特色。”

  哎哟,天底下没有员工积极上进更让老板高兴的事了。

  陈凤霞赶紧点头,一个劲儿地喊:“好好好。”

  她还给人画大饼,“好好干,年底的年终奖少不了。”

  一直坐在轮椅上认认真真穿针引线的张春燕惊讶地抬起头:“我们也有年终奖?”

  她们算是外包员工啊。

  周菲菲一个劲儿地朝小兰使眼色,最后忍不住自己开口:“老板,趁这个机会我们有个事情想问问你成不成。就是那个,我们的残疾证能不能挂在梦巴黎啊,以后,我们当正式员工可好。”

  张春燕赶紧补充:“老板,虽然我们腿脚不便,不能跟正常员工一样的效率。但是我们拿最低的基本工资就行,那个,有残疾证,你可以减免税收的。”

  陈凤霞当然欢迎,但是她没当场答应,反而劝三人:“这事你们要不还是跟家里人商量下吧。”

  一般挂靠残疾证,都是家里走的关系。里面的人情账,反而不是钱能说清楚的问题了。

  “商量什么啊。”周菲菲最急切,“就是两百五十块钱,什么社保、公积金都没有。”

  以前她们还觉得两百五不少了,光拿钱不干活,人家一个工人才多少。可是到了梦巴黎,知道这里年满十六岁的正式员工都有社保和公积金之后,大家又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工资是和外面差不到哪儿去,但是光是社保跟公积金,就是多大的福利啊。一般的私营单位,怎么可能给你交这些。

  有了公积金,攒了几万块的首付,拿公积金贷款,就能买下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了。

  他们这代人,家里基本上都有兄弟姐妹。跟成了家的兄弟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日子究竟有多难过,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小兰差点儿被逼着嫁给弱智青年的事更是让她们惶恐。她们的未来,同样不容乐观啊。

  三个姑娘商量后,决定抱团取暖。她们必须得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权益。首先一步,就是要有社保和公积金,这样能买房,而且将来干不动了,还有基本生活保障。

  陈凤霞挺惊讶:“你们没交社保啊。”

  她当然知道2000年的私人单位给职工交社保、公积金的寥寥无几,可她以为小兰她们的情况不一样啊。

  陈老板当场拍板点头:“行,那你们把证拿过来吧,直接去人事签合同,办正式的入职手续。”

  第389章 好大一片塘

  周菲菲是个行动派。

  这位二十三岁的姑娘在陈凤霞点头应允后,直接借了天绣坊的电话机打给挂证工厂的老板,要求今天就把证拿回来,下个月不挂了。

  她的,郭兰的还有张春燕的,都不挂了。

  电话那头的工厂老板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心思再听,直接打断对方:“你说我们不是张海迪,没有厂会正经要我们的。我们现在找到规规矩矩的单位了,我们是正式职工,我们不靠挂证拿钱,我们自己干活拿工资,老板给我们交社保交公积金。我们不是废物,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工人!老板还带我们去北京了呢!”

  陈凤霞惊到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领悟小兰她们想把残疾证拿回来的意图。

  靠挂靠残疾证领基本生活费,在残疾人群体中极为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普遍现象。挂靠的单位也不需要他们的劳动价值,看中的不过是这个证件带来的减税政策。

  有的时候,陈凤霞甚至怀疑政策制定者与执行人都知道拿着证件的单位里并没有这些职工。只是国家与社会默许了他们“废人”的身份,通过这种方式来保证这个群体的基本生活。

  为什么不直接发补贴?因为担心补贴到不了他们手上。农村贫困户的补贴都有人贪,何况他们。

  通过挂证拿钱,让他们有一定程度上的选择自由,反而可以使得由国家交给社会再反馈给残疾人的补贴可以稳定地持续下去。

  是很好,但与此同时,大家也默认了他们无价值,他们不是真正的劳动者。他们甚至不得不强调自己拥有的残疾证的价值来彰显自己的优势,好让招聘的人同意他们入职。

  陈凤霞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某部电影某个电视剧或者是在某本书某个故事里看到过一段对话,大意是:要我怎样对待你?请像对待一个普通人一样对待我。

  她感到羞愧,因为她其实也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们。最早她还因为对方只领活做,自己付她们跟绣娘相同的工资却不能用她们的残疾证减免税收而遗憾。后面又因为省下了社保和公积金这些支出而高兴。

  其实她们跟正式员工有区别吗?她们准点上班,按时交活,她们的工作效率和质量都没任何可以被人拿出来说嘴的地方。她们有什么好被人划拨到另一个范围内的呢?

  包括带她们去北.京旅游这件事,实际上陈凤霞也是顺带着的。反正好几百号人都去了,不至于就多她们三个。再说有曲比沙红她们照顾,也不用店额外操什么心。

  她认为是件很小的事,没想到小兰她们却如此在意。

  周菲菲挂断了电话,转头看陈凤霞:“陈老板,我一会儿就过去拿证。”

  陈凤霞笑着点头,强调道:“其实就是没这个证,我也想和你们签合同。现在优秀的绣娘是宝贝,要不是曲比沙红她们,我还没机会跟你们合作呢。”

  小兰笑了起来:“遇见她们,是我们的福气。”

  小姑娘们赶紧强调,才不是呢,因为碰到了这么好的老师,她们才能不断进步。除了教他们学刺绣外,小燕姐跟小兰姐还一个教文化课知识,一个教他们美术。他们才是得到最多的人。

  今天负责做午饭的阿依莫从厨房伸出脑袋招呼大家:“吃饭了。”

  因为有喜事,所以她又不声不吭地给每个人都加了个煎鸡蛋。

  鸡蛋和大米,是她最初对于山外生活最美好的想象。她写信给姐姐喊姐姐出来时就说,山外面的世界顿顿都有大米饭和煮鸡蛋吃。

  陈凤霞看着饭桌上摆着的冬瓜烧肉、西红柿瓠子汤还有茄子炖豆角和凉拌黄瓜,都是大脸盆装的,感觉还是太过于简素了。冬瓜烧肉里面的肉都没几块,基本上就是红烧冬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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